意识混沌的时候,叶澜平的元神不知游离到哪个梦境里。
这个梦里有漫天的雪花,有被白雪覆盖的屋子。上一秒还在冬天,下一秒便是春意盎然。含苞待放的桃花被风一吹,落下点点粉红,飘落在一位女子的肩头。即使努力,叶澜平还是看不清那张脸,只听她朱唇轻启,无比的温柔:“澜儿,桃花开了......”
“娘......”
“噗呲”一道忍不住的轻笑不知从谁的嘴巴溢出,钻进了叶澜平的耳朵里,将他从梦境里扯了出来,透过绿叶看到原本的青天白日已经染上了醉人的红。眼珠骨碌一转,叶澜平已经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从这个地方醒来。血腥味还在鼻尖萦绕,只是地上又添了一具啮齿狼的尸体而已。剑还直直的插在啮齿狼的胸口。
“你倒是睡了一个好觉。”阿福坐靠在叶澜平前方的一棵树底下,胸口的青衫透出来一片血迹,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啮齿狼的。
叶澜平从地上起来,这两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与大地亲密的接触了,给予它最虔诚的“跪拜”,能不能保佑自己能活的久一点。
“睡什么觉,我是在和啮齿狼的英勇搏斗中不敌它才晕过去的。”叶澜平抓住阿福话中的关键词反驳道。等他走近才发现阿福脸色比第一次见他时更加苍白,眼角的痣更加的猩红。唯独那一双眼睛清明而疑惑的盯着走近的叶澜平。
“你来这里干什么?”阿福看着面前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面庞还有一丝青涩,心里的想法藏也藏不住的暴露在脸上。
“你,你看不出我是来找你的吗?”
“找我?没记错的话,我是让你在家里照顾婆婆。”
“我照顾了啊,照顾得可好了,婆婆她能走能干活了,还能蒸大红署呐。”说起大红署,幸好被啮齿狼扑过来时是背着地,要是是胸口着地,那估计是惨不忍睹了。叶澜平从怀里掏出两大红署,把大的那个递给阿福。
“喏,给你,我觉得你应该是饿了。”
即使已经饿的不行了,阿福也没有接过叶澜平好心递来的红薯,“我记得你说过,她的毒需要术耳草的根才能解。”
“呃......”叶澜平没想到一下他就能抓到重点,一时有些语塞。
下一秒,递红薯的手腕就被那人牢牢的钳住,靠近的气息立马变得冷冽。
“你是什么人?”那双清明的眼中蕴含着的是杀气。
叶澜平手腕被抓得生疼,红薯就这么惨兮兮的从手中滚到地上。
“喂,你够了啊,我就是我,不是什么人。”叶澜平使劲想要挣脱那被钳住的左手,奈何并没有什么用,一个修道的人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高下立现。况且,还是一个修为很高的人。
“说!”
叶澜平觉得自己一些小聪明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随着手上的力度加强,叶澜平服软了。“行行行,我跟你说,跟你说,我跟你说什么啊?”
“婆婆的毒。”
“是瘴气的毒,已经被我解了。”
“那你为何支走我来寻术耳草?”
“因为它有用。”
“有什么用?”
“能解你身上的百岁无忧。”
阿福一双眼看着叶澜平的眼睛,慢慢的手上松了力道。有些力竭的又重新靠回了树干,旧伤未愈加上中毒,本该已经连地都下不了了。可是还强撑着一人来到松柏坡寻药,又猎杀两匹啮齿狼导致过多催动灵力,现下已经虚弱的不行。低着头,叶澜平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其他处都已经趋于晦暗,夕阳发挥着最后一点余热,变成一道红色的圣光,从森林的一脚洒在两人身上。似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当叶澜平正想说些什么来打开这静谧的氛围时,却听到阿福低低的笑声,肩膀配合他的笑在轻轻的抖动。
在这安静的树林里显得有些诡异又有些清冷甚至还有一丝凄楚。
“你没事吧?”叶澜平凑近了一点,脸上倒是真的起担忧之色。
阿福抬起头来,嘴角的笑意没有直达眼角,似乎只是为了配合笑这个动作而咧开一抹幅度“就你,一个小庸医,还知道百岁无忧。你可知,我这可不是什么百岁无忧,而是黄泉无悔。”
叶澜平又习惯性的皱眉,这个人仿佛是在质疑他的医术能力。
所谓的百岁无忧和黄泉无悔其实在药材的配置当中,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他们都是毒药,但是药性各不相同。只不过一味是活药一味是死药。所谓的活药和死药,不过是一个能解,一个不能解。而阿福恰恰中的是能解的百岁无忧。而其中的药材配置叶澜平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当年他那个不务正业却被称为旷世奇才的师兄每天都要用他自制的毒药在他身上做试验。他喜爱的的是毒并不是治病救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医道修为实属已经越过人肉体凡胎的水平。所以刚下山的他被各大名门世家所招揽。但他却不屑于跟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打交道,走上了世人口中的邪门歪道之路。
说起来,百岁无忧和黄泉无悔还是在师兄不断地纠缠和恶作剧之下帮他想的这两名字。
“我才不是什么小庸医,福婆婆还叫我小神医呐,总之,我能救你。”叶澜平指指自己,又加重了一遍语气,“就是我。”
阿福看着叶澜平这幅认真而又自信满满的样子禁不住有些好笑,虽然很多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但是刚才握住他的手腕时,并没有感到他体内有任何修为的迹象。
叶澜平将地上的红薯捡起来,吹掉上面的灰尘,又递回给阿福,“你吃不吃,不吃饿死了我可救不了你。”
“我要吃你的那个。”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僵持很久,看他都没有让步的意思。叶澜平只得不甘的将自己的大红薯送到阿福他老人家嘴边,自己可怜的啃着那掉落地而被某个人嫌弃的红薯。
叶澜平发现阿福的吃相很斯文,他会细心的剥干净外皮,一小口一小口送进嘴巴,连嘴角都没沾到一点。
“福婆婆说你失忆了,其实你根本没有失忆吧,另外,你身上有伤又中了毒,难道是被人追杀的?”叶澜平问道。
阿福听到叶澜平的问话,微微顿了一下“你父母没教过你吃东西时不要那么多话吗?”
叶澜平没所谓的拍拍刚刚坐地下沾到的落叶,“抱歉啊,父母早亡,来不及教我这些规矩。”
阿福往嘴边送的红薯停了停,抬头看到的只是叶澜平的背影。端正而孤寂。有一刹那似乎像极了自己。
“这么巧,我也是。”声音几不可闻。
“你说什么?”叶澜平转头问道。
阿福却没了声音。
“对了,术耳草你找到了吗?”
阿福从怀里掏出两株用湿青布包住的术耳草,叶澜平颇有些赏识的说:"还不错,还知道处理一下。"
阿福面无表情道,“谢谢你的赞美之词,没有你我也不会有现在。”
这个人除了脸皮厚似乎还不是一般的记仇。
“你的名字呢?还是想让我继续叫你阿福?”
“舒笑臣。”
“这名字跟你一点也不附和,为什么你不叫舒哭臣或者叫......”叶澜平似乎想到一个顶好的名字“输裤子,哈哈哈.....”
只听“咻”的一声,刚刚还插在啮齿狼心脏的剑带着血迹横空抵在叶澜平的脖颈上。
“我的剑似乎并不喜欢你的玩笑,你想跟它聊聊天吗,嗯?”
叶澜平看着坐在地上还悠哉吃东西的人,心里怨气难平,会御剑了不起阿!
“你信不信惹急了我,让你尝尝真正的黄泉无悔的厉害。”叶澜平还在大言不惭。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信!叶澜平识相的闭了嘴,大丈夫能屈能伸。后面有你求我的时候。
“入夜了,各种畜生都会闻着血腥味过来,我的印记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剑已经回到舒笑臣手中,被他当成起身的借力物。
叶澜平不懂布阵施灵之事,但也能看出,这片空地应该是被施了阵法之类的,让其他东西不能靠近。印记的范围不算大,应该是以刚才叶澜平晕过去的地方到舒笑臣靠的那棵树的那里一个圆。所以,我这是被他又救了一命?叶澜平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小庸医,过来。”
“你才庸医,你全家都是庸医。”但是叶澜平还是抬腿来到舒笑臣身边,想着毕竟他是一个病患,而自己是医者父母心。
但是这位伟大的“父亲”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优待。叶澜平刚站定,舒笑臣便用剑身往叶澜平左腰一点,使得叶澜平转身吃痛的弯起了腰。
舒笑臣便欺身而上跃上了叶澜平的背。
叶澜平感觉腰腹处一阵火烧火燎,这个脸皮厚的不能再厚的家伙竟然要自己背他!
还是用这种野蛮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