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暖的刀气映在赫连眼中,却让他遍体生寒。
在这一刻,整个天地都在赫连眼中消失,这一刀,在他眼中,成了整个世界。
当世界往他压来,要他如何躲?
就在他坐以待毙之时,一颗珠子出现在他身前。
珠子通体透明,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琉璃。
一点极致的血色身影恍然间出现在琉璃之中,然后,血色身影一步迈出,走出了珠子,踏足到了这个世界。
眼前即将到来的一刀,让赫连坐以待毙的一刀,都无法让其动容。
表情平静的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抬起,一指点出。
在这一指之下,单凭威压,就让刀气倒卷而回。
刀气蓦然崩溃,化作一片青色灵气原路返回。
倒卷中,这片青色灵气不知何时被侵染成了血色。
一片血海就此扑向苏冬至,让她再次进入到了一片血色世界。
这一次,苏冬至脸色大变,一种窒息的感觉浮现在她心间,在血海的威压之下,她赫然发现,连一根手指都再也抬不起来。
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充斥在苏冬至心底。
转眼间,形势急转,攻守易位。
这一刻,苏冬至心神之中竟然说不出的平静,感受着眼中图南的元神,苏冬至突然有一种错觉,好像有一股温暖从图南身上传来。
这股温暖,让她很安心。
安心到,哪怕面临死亡,也都无所畏惧。
既然不能带你重返光明,那就让我们一起沉沦黑暗吧,苏冬至在心底默默的想道。
就在下一刻,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似乎听到了她的心思,在回答着她。
“我身处黑暗,心向光明!”
一点极致的黑出现在苏冬至瞳孔,黑的光芒万丈。
这一抹黑点,带着万丈光芒,挡在了苏冬至身前。
光芒朝着四面八方传开,没有什么能阻挡住光芒的脚步。
这些光芒是如此的夺目,如此的此言,如此的真实。
恍惚中有‘滋滋’的声音响起,血海冒着白烟,聚烟成雾,雾浓成云。
一朵朵,一片片,缥缈至极。
一道道光芒接连刺穿血海,和外界的光线合二为一。
凡是视线所及,到处都是光线的世界,密密麻麻,无边无际。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黑点,如同无意间滴溅到水墨画中的一点墨迹。
一滴墨点溅入宣纸。
墨迹凝且散,层层渲染开来,一副精美的水墨画就此支离破碎。
如此的随意,又如此的无理。
墨点破血海,得见光明。
这看似简单的一幕,蕴含了凌风的血魔真意,隐藏着压抑百年的图南之志。
“好无理的一点。”凌风缓缓收回稍有颤抖的手指,凌厉的眉挑了起来。
“好霸道的血海。”图南暖暖的站在阳光之下,眼睛微眯,似乎很享受此刻的阳光。
元神沉寂时的那一场梦境,或者说那几场梦境,肆无忌惮的揭开了他不堪回首的百年经历,也揭开了深藏心底他的百年压抑。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在黑暗中沉沦百年,还能如此执着的向往着阳光。
图南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笑容似乎回答了这个问题,只因为他,曾经感受过温暖。
且念念不忘。
“好精纯的妖气,好可怜的大妖。”凌风看着只残存着元神的图南,若有所指的说道。
图南似笑非笑的看着凌风,却没有回话。
但凌风自然明白他笑容中的嘲讽之意。
寄托于法宝才能残喘苟活的凌风,岂不是比他更可怜。
“不管如何存在,能活着,总是美好的。”凌风不在意他的想法。
从显赫至极的血魔宗少宗主,到如今成了一条丧家之犬,他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又岂会因为这种无聊的嘲讽而愤怒?
“所以。”凌风认真的看着图南的眼睛说道,“这场没有必要的争斗,就此作罢如何?”
图南没有现身的时候,凌风杀死苏冬至如探囊取物,既能保守住血魔宗余孽的秘密,又能得到她留下的战利品,何乐而不为呢?
当图南现身之后,两者的关系,就从辗轧变成了势均力敌,再加上图南同样不能在血魔宗曝光的身份,当没有了必须争斗的理由,谁会轻易去做一件结果未知的事情?
罢手,在情理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和平,只有建立在平等的前提下,才会真正的实现。
图南自然是含笑点头,如非必要,他也不想浪费为数不多的元神之力。
“疯老头,有件事想必你听了会很高兴。”看到二人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这件事情,赫连也没有意见,虽然事情是他挑起来的,但他不会认为自己有着做主的权力。
“御灵宗和谁打起来了?”凌风淡淡的问道。
赫连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头上顶着这么大的蛋壳,我眼睛还没瞎!”凌风没好气的回道。
赫连干笑了两声,凝重的说道,“是广寒宗,一月之前的事情了,如今两种已经全面开战,广寒宗四十万弟子倾巢而出,如今御灵宗北部的万里海域都已经失陷了,局势一片混乱。”
阳光直直的照耀下来,透过树叶的缝隙,一个个明暗不定的光斑出现在凌风的脸上。
恍惚中,原本还是年轻的脸庞,莫名的有些苍老。
树荫下,说不清是什么语气的声音传来,“小子,想不想站在阳光底下?”
赫连沉默着,他此刻就站在阳光下,所以他明白凌风说的阳光不是这个阳光。
“不用再躲躲藏藏,不敢见人?”赫连平静的问道。
“不用,只要你不害怕阳光的灼热。”凌风肯定回道。
“阳光的灼热?”赫连仰起头,直视着正午炙热的太阳,哪怕被照耀的留下泪水,也不肯眯住双眼,嘴中喃喃说道,“如果被烈焰焚身,算不算死在光明里?”
赫连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谁,也没有人回答他。
也许,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站着死,还是跪着生?
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但每个人心里肯定都会有一个自己的答案。
多年来偷偷摸摸的藏在万妖林,生怕被人发现了他血魔宗余孽的身份,这样小心翼翼的生活,十年如一日下来,赫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