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南星看到了京兆府正屋里或坐或躺的一群人,心下疑惑,走近一看。
只见那些官兵捂着腹部,他们因腹部疼痛难忍而神态扭曲,眼神涣散,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嘴唇发紫,有的人口中还发出细碎的呻吟声,真的是中毒的迹象。
蔚南星随便找了个人把了脉,想看看他们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可是竟也没把出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这脉象,有点像是吃坏肚子的样子,可是这些人的情况可比吃坏肚子还要糟糕啊。
她没法开药为他们解毒,因为若是什么毒都还没搞清楚就贸然开药,会有大麻烦的!
“他们是怎么了?”
蔚南星看向京兆尹,她决定还是听听这些人中毒的前因后果,或许会有别的发现。
京兆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让他们把相府的那几具尸体抬了出去,让仵作看看,结果……抬完之后……就成这样了。”
“在抬尸体之前,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没有啊,一切都好好的。”
“尸体有问题!”
蔚南星很快就下了决定,他们在触碰了尸体之后就变成这样了,肯定是尸体有问题!虽然说那些尸体的伤口上也有一些毒的痕迹,但是昨天她仔细的看过,那种毒根本不会经过触摸就进入体内,也就是说根本不会渗入到人的皮肤之中,除非你的皮肤上有伤口。
可那些官兵的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有这么会中毒呢?这毒又到底是什么毒?
“那几具尸体在哪儿?”
“那几具尸体还在相府呢,卫公子您是要亲自看看?”
“对!不亲自看看我怎么能解了他们的毒?而且,说不定能查到和相府案件有关的线索,也能帮上你们!”
“这……可使不得啊,可能你也会中毒的!”
“没事,我会小心!”
“哎呦,你本就与这些事情无关,怎好让您趟这浑水啊!万一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一方父母官可就是失职了!”
京兆尹大人一脸的忧心,蔚南星笑了笑,没想到这京兆尹也是个实在人啊!
“大人您就放一百个心,我肯定是没事的,要是您实在过意不去,我回来之后您给我点跑腿费就成,不过……这钱嘛……得让萧公子给!”
蔚南星看着一旁椅子上一脸苍白,但是却很淡定的某人,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萧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副风轻云淡的派头。
蔚南星“哼”了一声,临时为这些人开了止疼镇定的药,只不过她特地吩咐了抓药煮药的人要忽视萧聿。萧公子,你就先难受一会吧。威胁她,天还没亮就派人吵醒她,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真的难以发泄她的心头郁气。
蔚南星顺顺利利地进了相府,整个相府都是一派死气沉沉的样子,她看着相府一夜之间物是人非的景象,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蔚南星首先拜见了沈梦婷,昨天宴会上的沈梦婷有多么高贵端庄,今日就有多么憔悴消瘦。
“原来是卫公子,昨日多谢你为相府解难,要不是你,相府恐怕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了。”
沈梦婷把她带到了花厅,脸上带着几丝微笑,可蔚南星看得分明,这只是强颜欢笑罢了。
“沈姑娘何必说这些客套话,我学过些许医术,只是身为医者的本分而已。”
“不论如何,我沈梦婷既已受你恩惠,他日若是有机会,定当回报!”
蔚南星其实无所谓,过几日她就要离开京城了,恐怕今后也不可能再见了。
两人简单地聊了一会后,蔚南星就想进入正题,可是死的那几个人中就有沈梦婷的双亲,她有点开不了口。沈梦婷见她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却有些不敢说的模样,便问道:“卫公子可是听到了京兆府的那些官兵的事?”
蔚南星大舒一口气,说道:“是啊,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梦婷说道:“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父亲母亲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些官兵也不知不觉地中了毒,如果能找到幕后的凶手是谁,你们尽管查,害死我父母的人理应为他们偿命!”
蔚南星能清楚地看到沈梦婷眼中的恨意,如风雨欲来的无尽海洋,汹涌澎湃。
她被沈梦婷带到了相府的一个厢房之中,环境倒是清幽雅致,如果忽视了那两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就好了。她让沈梦婷先离开,然后自己一个人掀开了白布,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尸体,这两个人是沈梦婷的双亲,死状皆是极为凄惨可怖。她想要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可是看了半晌之后,除了眼睛有点酸,还真是看不出什么异常。
看来只能上手了。
蔚南星从怀中摸出了一双白色手套,样式很像现代做手术用的那种手套,只不过就是粗大了点。
她戴上那双手套之后,就先翻看陈氏的伤口,在这过程中也没发生什么意外,整个屋子都是很平静。
接着蔚南星又去看了看相府老爷的伤口,同样地,也用手拨弄了下,也是一切正常。
蔚南星猜想那些官兵应该是直接触碰了死者的伤口和血液才会中毒,这应该是一种可以渗入皮肤的毒。
蔚南星盯着她手上的白色手套,除了血迹,还是血迹……等等……好像有点不对……这些血迹里竟然还掺杂了些黑色的点状物质,这是什么东西?
这些黑色小点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她的手套上,比蚂蚁还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蔚南星的好奇心被成功地挑起,她遵循就近原则,让沈梦婷给她安排了间厢房,靠近安放尸体的地方,把自己关起来就研究去了。
沈梦婷心下虽是疑惑,但也由着她去了。
……
相府忆雪阁。
“大姐姐,难道您就不怀疑卫洋的身份?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是怎么进到相府参加赏花宴的,您就不想问清楚?你看他一来,我们相府都发生了什么,这仅仅是个巧合吗?”
依旧是一身碧色锦衣的沈梦妍正在沈梦婷身边苦苦相劝,说出的话却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平日里和善亲人的模样似乎也有了些变化,增加了些许的强硬,漆黑如夜的眼眸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
“卫洋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来路不明,你可别忘了是他解了相府的窘境,否则那些世家子弟一旦真出了什么事,那些家族若是联合讨伐我相府,我们沈家该如何在京城立足?相府的事情就是一个巧合,我们没有理由去怀疑卫洋的目的。”
“大姐姐,你怎么会这么糊涂……”
“我看糊涂的是你吧,错把恩人当敌人,不是糊涂是什么?”
“大姐姐,你……你真是……无可救药!”
“我无可救药?小五,平日里也没见你这样疑神疑鬼的,我还想要问你呢,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梦婷语气加重了些,沈梦妍似乎是气极,跺了跺脚,便离开了忆雪阁。
沈梦婷皱着眉头,她感觉这沈梦妍和以往不一样了,但她也说不清是怎么个不一样。
……
蔚南星在房间里研究了一上午,终于有了些可以说得清的结果。
那些小黑点不是别的,就是一种小虫。这小虫正常情况下是没毒的,但是却让人变成了一种致命的毒虫,不引人注目,不会轻易被发现,害人于无形。在这个世界中,这种小飞虫很是常见,但这在现代可是一种从未出现的物种,简言之,现代可没有这种虫子。
由普通的小虫变为了致命的毒虫,拥有强悍的攻击力,原本三两天的寿命生生地延长了三两个月,一旦进入人体中,生命会变得更长。
看似闻所未闻,但是蔚南星以医者的身份来猜想的话,不难猜出,这好像……是一种蛊毒。
蛊毒,在现代中就是指以神秘方式配置巫化了的毒物,不仅种类多,而且善变化以至无穷,让人防不胜防,起源于苗疆一带,是苗族的一大特色。有时候听着神乎其神,但其实更多的是夸大的传说,有人说它是子虚乌有,根本不是真的。但是依蔚南星来看,蛊毒应当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杜撰,虽然有些是夸大了事实,但是其效果还是有的。
当然,所谓蛊毒只是冰山一角,不能根据这蛊毒去片面地断定苗疆是怎么样,苗疆的人又是怎么样。而且,有些蛊毒也是可以用来救人的,那些蛊毒只能用来害人的说法还是有些主观臆断。
苗疆地处南方,气候湿热,植物繁茂,蛇虫鼠蚁众多,因而就适合天然中药的生长,于是就催生了“苗医”的出现。他们利用这些天然中药,治病救人,尤其是以各种虫类入药,既能救人,也能杀人。
不过猜想终究是猜想,关键是如何解毒,这种以虫害人的方法,毒性强烈,不好配药。
蔚南星叹了一口气,有些发愁,但还是准备纸笔,硬着头皮尝试着写下几个药方。
正当她绞尽脑汁的时候,门外似乎有说话声。
她侧耳细听,也没听出说了什么。但她还能分辨出这是吵架的声音。
蔚南星心下疑惑,沈梦婷安放相府老爷夫人的尸体的地方是在相府的最西面,平时少有人来,环境清幽寂寥。
现在争吵的又是谁呢?
蔚南星静悄悄地走了出去,循着声源,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厢房后面的一个假山旁边,遮掩身形,屏住呼吸,向假山的另一侧看去。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
女子姿色上乘,穿着华丽的碧色锦衣,头上还点缀着看似简单的发饰,但是价值不菲,蔚南星看这这一身的打扮好像是相府的主子,她猜测应该是某位小姐,而此时她狰狞的面孔破坏了身上温婉和煦的气质。
而那男子,一身黑衣,气质阴郁,因为背对着蔚南星,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看这一身黑底红莲花纹的衣袍,总感觉有点眼熟。
不容她深想下去,只因两个人的对话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