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晕了过去。
“你怎么了,义儿!”刚才还在作心痛状的葛耳此时收起笑脸,惊恐起来。
李义又醒了过来。
他痛苦地说:“我感觉头好胀,感觉要爆掉了!”
“难道是还元丹!”之前也没听说过碎元境以下的修士服用这么珍贵的东西,他赶紧拿出一本书翻查。
李义疼得就差打滚了,他感觉有个东西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脑子。
额头上的青筋不断跳动,急躁得像要断开。
终于,一目十行的葛耳在第七十八页第三行找到了资料。
还元丹药性太过阳刚,其中甚至还有一丝至阳之力。
“不只是头脑,不足半刻,将会全身发热......”他读到这里,看了一眼捂着脑袋的李义,干笑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就好像暗示一样,李义突然感觉手臂发烫,然后是胸口到腿,“啊啊啊啊!!”
听着他的惨叫,葛耳也是满头大汗地继续读了下去:“疼痛会持续......”
“啊!师傅你能不能读快点,好烫啊!!”
“哦哦,好嘞。”这会这个当师傅的就像是老花眼了一样,“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这是要我的命啊!呜呜呜呜!”李义已经在床上打滚以分散对疼痛的注意力了。
“别急嘛,死不了。”当葛耳看到下面有一行字写了不致死之后就笑了,“用药性阴凉的丹药中和就能缓解疼痛。”
“那,那快来几粒!”李义不打滚了,忍受着疼痛,渴望地看着他最最亲爱的师傅。
没想到葛耳又干笑了几声,这次似乎是在憋更大的笑:“叫你小子骗我还元丹,就受着吧!”
“别啊师傅!义儿错了,真错了!等我以后还你千八百颗还不行嘛!”这疼痛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在搅动着,纠缠着。
“为师也想找几粒阴凉的丹药来啊,可是这书上说,中和了效果就没那么好了,不能浪费嘛义儿。”葛耳嘿嘿笑着,转身出了房门,顺手结了印,锁住了想翻窗跳进池塘的李义。
“啊!!!”身后传来李义的惨叫,他满意地去找了陶行之。
书上写了一个东西他没说,那就是能助人尽早碎元,甚至出现一种特殊情况。
写到这里,关于碎元丹的所有介绍全部结束了,即使他非常想知道那是什么特殊情况,也毫无办法。
陶行之在一处他常去的崖洞静心打坐,此次山脉一行实在受伤过重,即使在战斗中不断用丹药补充也差点没恢复过来。
葛耳脚步轻点在洞口就被他听见了。
“老二修为果然还是领先于我啊。”
“大哥莫说这些见外话,你的伤怎么样?”陶行之睁眼凝视着他。
“没管。”
“唉,大哥,我觉得东门岌岌可危了。”
“嗯。”葛耳听出了话里有话,但是不想接下去。
“你为什么要带李义去。”
“我原本想修复你二人的感情,你得知道,义儿他眼里始终有你这个师傅!”葛耳加大了音调。
“这不可能,大哥,劝你一句,别再执迷不悟,让他回去那个小山村度过平凡的一生,直到同魔头一起老死才是最好的选择!”陶行之再次强调人魔殊途,永远也不可能让他有所成就。
就算他们竭力扶持,碎元境之后呢,离死期也不远了吧。
“老二,你也知道他不可能是池中之蛙,而且......”
“没什么而且,我希望他是池中之蛙!”
葛耳淡淡地看了自己这位几乎从未反驳过自己的二弟一眼,他说:“而且义儿是掌门选中的人。”
“......”陶行之欲说还休,动了动嘴唇,愣在原地。
“老二,你回来晚了,所以现在才知道,老三老四他们都知道了。”
陶行之还是沉默。
“我该怎么跟他说?”
“谁?”
“我们的义儿。”葛耳乞求般地说。
陶行之直接无视了这位大哥从未出现过的乞求目光,那是他希望他能认同“我们”这个说法。
他说:“我不可能再教一个未来魔头任何东西,他随时可以毁灭东门!”
“他也可以拯救东门!”葛耳伤痛地说。
“你我同为长老,怎么你还像披着的这张皮一样幼稚!”陶行之指的是他这副刻意留下的年轻面容。
葛耳听后略显颓废,不再多说什么,他转身离开崖洞。
在洞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的本来面貌瞬间显露,那张脸苍老了不少,头上也添了几束白丝,虽然还是比陶行之年轻,此时的颓唐却无人能够描述出来。
李义还在惨叫,而青天挂在枝头欢乐地叽叽喳喳。
葛耳解了印,推门进去,李义身上的衣衫已经被烧了个精光,但没什么可避嫌的,他手中风旋凝聚,场域再次浮现,周围似乎冷了不少。
“师傅!我能挺过去!”这次反倒是李义自己开口要求。
但同时也看见了师傅略显苍老和忧愁的容颜,疼痛却让他住了嘴,闭上了眼睛。
葛耳并没有惊讶,八个月的共同生活,已经让他知道了这孩子不肯服输的性格。
他默不作声收回了场域,满脸呆滞地倚靠在门边,就像每年倚靠在门边目送李义离家几十里去镇上念书,盼着他回来考取功名的李正一样。
李义也不知道他的眼角淌出了泪珠,只是一下子就被滚烫的脸烤干。
葛耳就这样发了一个时辰的呆,不只是关于李义,他好久没发过这么长时间的楞,包括自己五十多年来经历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一阵心切和难过。
难怪在他的师傅还在的时候总是告诉他一句话,到今天已经有点记不太清。
葛耳挤出的一滴老泪没被烤掉,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当还元丹终于不再灼灼烧心,李义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物件就是这滴无法言说的眼泪。
“师傅......”
“啊?”葛耳醒转过来,努力回忆,跟李义把师傅曾经对他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别往后看,过往都是聚少离多。”
年幼的李义完全不懂,他只感觉突然格外地想念留在村里的爷爷。
于是他提出请求想回去一趟。
葛耳没想便答应了,递给他一张高级飞行符——这是他刚入门时的终极目标。
李义接过之后笑了笑,说自己三天后回来。
但葛耳不太放心,西门最近小动作不断,害怕有人盯上李义,便叫沈松一同前往,沈松也自然乐意。
经过这次还元丹的洗礼,不说别的,至少李义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至于更多的好处,还需要时间来体现。
沈松还在修炼之中,正担心着李义的伤势,没想到他已经能来敲门了。
听到他说要回去水村的消息,沈松直接收拾起了包袱。
第二天早晨,两人走出了山门。
待目送二人离去,葛耳也要开始着手于稳定自己的伤势,莫看之前好像没什么大碍,其实已经摇摇欲坠。
东门不可一天缺少任何一位长老!
踏上归途的李义无疑是轻松的,时隔八月,也不知爷爷现在怎么样,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吗?
沈松一直在三长老的督促之下处于高强度的修炼之中,少有出来的机会,这次好不容易得到批准,自然心中有了些算盘。
见李义拿出高阶飞行符就准备放出去,沈松拦下了他,让他自己收好,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张低阶飞行符。
他嘿嘿一笑,说:“既然游玩何不晚去晚归?”
李义也想好好地缓解一下心情,昨日的大战虽然他没有参与,但是身上还是受了不少隐伤,不想让葛耳担心才一直没说。
现在正好在路上靠着师傅给的丹药调养。
沈松问及昨天的事,他也如实告知,讲到一只漆黑的箭穿透了他的胸口,但是没讲箭被吸收的事,也没说胸口的风洞,只是含糊地说那箭给他把肺扎穿了,掉在了地上。
低阶飞行符需要半天的时间才能到水村,沈松拿出一壶酒,半斤熟牛肉,就着大江和大山,举起了杯。
“我今天就想赋诗一首!”
“十三叔,快别了,这里风大,别凉了嗓子。”李义一阵无语,这个比他大整整九岁的青年,居然是个三杯倒!
他李义自从和李太微学会了喝酒,不喝则已,真要喝起来,那东门上下可能也就那几个老酒鬼喝得赢他了。
“你这点也太不像个十岁小孩了。”沈松吐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