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救了太子弟弟，住进了若澜殿，我自然与太子弟弟和庆弟弟来往的更加密切一些。庆弟弟为人正直敦厚，虽然被废，但确是十分照顾刘肇，真心看不出一点私心。或许是血脉相连，所以并没有因为太子之位多恨这个小他一岁的弟弟，也没有后宫妃子间的勾心斗角。只不过在与刘肇相处时，总是有些小心翼翼，或许是悸畏窦皇后的阴毒。
而刘肇的性格便有些阴郁。除了我和庆弟弟，他不愿与人多说话，与窦皇后也不过是表面的孝顺仁爱。初次发现时，我竟十分惊奇于如此小的孩子会有这样深沉的心机。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听说了宫中梁贵人的流言。但转念一想，他身负汉朝太子的重任，又作为窦皇后成为太后的垫脚石，或许由此性格自然有些阴骛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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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姐姐，你看，”太子拿起他临摹的书法，得意洋洋，“我写的怎样?”
“我看看，”我拿过宣纸仔细瞧着。
太子果然聪慧，这篇书法写的也是潇洒俊逸，但怕小小年纪的他会骄傲。
“属实不错，可是，有几处起笔不太稳，看不出那番气定神闲。”我既鼓励又提醒。
“哦，是么？”太子拿过书法，也仔细瞧了瞧，片刻说道，“也就凉姐姐会这样认真待我。”
“嗯?”太子忽然冒出的一句话，让我有些奇怪。“太子何出此言?”
“过去我一完成什么，无论是太傅，还是一起学习的皇子、伺候的丫鬟宦官，都会一个劲儿的夸我。但是只有凉姐姐，愿意同我说实话。”太子抬头调皮的望着我，八岁的小人儿，脸白白嫩嫩的，撅起小嘴笑着，身上的月华袍和和玉冠，显出与他不同年龄的反差，更显可爱。
“呵呵，是啊，您是太子嘛。他们当然是希望讨您欢喜的。那皇后和父皇呢?怎么跟你说的。”
这般身份尊贵的太子，与皇上皇后的相处模式倒还挺让我这个一点也不受宠的公主好奇的。
“父皇日理万机，”太子放下宣纸，神色有些落寞，“他一见到我，几乎都是在讨论我近期的学业，考我论点。除此之外，很少谈及其他。而母后，”太子瞧向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总是与我有所距离。与国舅聊天时，总是支走我，有时，她待舅舅家的孩子，感觉比我都亲。而且总是希望我能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却从不管我是否真的开心。这是为什么啊？难道真的如他们所传的……”太子没敢再说下去。
我知道太子想说的是什么。大梁贵人小梁贵人当年一同去世，本就是蹊跷。宫中风言风语许多，盛传是窦皇后所为。而后窦皇后竟以淫威命令封了六宫的嘴，让才四岁的太子刘肇自记事起便以为他的生母就是窦皇后。她的心机可见一斑。
如果不是因为清河王刘庆当年被废时已经记事，而且听说宋氏一族被害得很惨，怕庆弟弟当了皇上秋后算账，我想窦皇后的伎俩应该会是用到庆弟弟身上吧。
我看了眼刘肇，对于太子弟弟来说，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如果庆弟弟被窦皇后所养，可能小梁贵人和太子弟弟也会死无其所吧。
如此想来，毕竟不是亲生，窦皇后只不过是为了她的后宫之位。就算表面装的如何疼爱，那些淡薄凉性，换做他人还好，可放在了这样心思细腻的太子弟弟身上，还是被发现了。
我看了看四周，殿内只有我和太子，但我也怕隔墙有耳。
“太子瞎说什么呢。”
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我的心里真的很想说，那个窦皇后就是你的杀母仇人，不过当年你还小，还不知道。
虽然我不曾见过小梁贵人是怎么被害的，但那年宋贵人身上那染了血的白布，我至今不敢忘。可是，真的说了又怎样?深宫中处处是窦皇后的耳目。况且两年之间，能接连迫害大宋贵人小宋贵人、大梁贵人和小梁贵人，这两对名门之后的姐妹花，她的残忍，她的阴毒，她的手段，我不敢想象。即便如此，父皇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对窦皇后的宠爱让我不敢与他亲近。说实话，父皇不可能是我的依靠，我甚至害怕父皇对他的这位爱妃的痴情。爱一个人，真的会迷茫至此么？
所以我不敢多言，我怕连累娘亲，甚至是宫外的娘亲的家人们。而对于太子，知道太多总是没有好处的。一个八岁的孩子，拿什么与皇后对抗?一旦被皇后知道，岂不是又会落得个像庆弟弟一般，整天提心吊胆、怕被迫害的结果。为了他的安危，我不能对他说出实情，至少是现在。
“有那些功夫不如好好想想为君之道，身为太子，要心系百姓。”我不忍心骗他，只好绕开话题。
“知道了。”太子弟弟应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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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乐公主，皇后娘娘宣您去长秋宫。”一个婢女进来禀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太子弟弟看向我，有些迟疑，可能怕窦皇后会如平常一般又来刁难我。
我伏下身子，拿起桌上的书法，淡淡一笑，“太子不必挂念，你把这篇书法再好好誊写一遍，凉乐姐姐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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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刚一进长秋宫，我便请安道。在这样的窦皇后面前，我万不敢失了礼数。
“不错，”窦皇后年近三十，皮肤细腻，五官却是十分威严，一身深蓝色华袍。
“知道自己什么出身，没唤本宫母后，也是少了本宫纠正你的心力了。”她的言语中，尽是鄙夷与不屑。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从小，身边的嫔妃公主，说的比她直白的大有人在。
“本宫今日忽然想起你的娘了。”她看向我，“狐媚了皇上一次，至今便再无恩宠。被安排在安芳殿也许久了吧?可惜啊，这一届届的秀女选进来，后宫这空闲地方是越来越少了。我思前想后，诶？”窦皇后盯着我的眼睛，眼中的狠厉精明让我不寒而栗。“本宫想到了个好地方——冷宫。那个地方本就有些妃子，把她安排到那儿，还能有人陪她做做伴。”她挺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