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乐不敢当。”我低下头，有些难为情。
“皇姐，”皇上忽然也微微低颔，俯在我的耳边。他的身上有清凉好闻的薄荷香，我知道，那是前三个月他的生辰，我给他缝制的香包所散发出的味道。
皇上声音温柔且小声，说出的话语却让我大吃一惊。
“你能否告诉我，小梁贵人的事。”
仿佛阴雨天的平地炸响了一颗惊雷。
他站起身，眼中却还是盈盈的淡淡笑意，与明显怔住了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是在警惕窦皇后的耳目?一时有些晃了神，这还是那个看着我、说会一辈子护着我的小小太子了么？几年的过往犹如戏台上的戏文一般过了一遍:初遇的一幕、和庆弟弟三个人一起长大的时光、登上皇位后权利间的纵横交错……
虽然一直没有在心中确定，但的确，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简单弱小的刘肇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是三年来，窦皇后对他权利的遏制加上那些传闻让他起了疑心?
“我……”我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另一面，我也在权衡，我说出真相的代价。
皇上盯着我的眼神坚定沉稳，“这宫中我只信任你。”
我知道皇上为何问我:虽然小凉贵人去世时，他才四岁，但我已经九岁，已经记事，又身为公主，长于内廷。
告诉他么?可是一旦败露……我不敢多想。但如果不告诉他，对他公平么?让他为杀了自己娘亲一族的人养老送终，我于心不忍。纵然生长于这冷酷沉默的内廷，可对于他，我就是不忍。
他已身为帝王，这时不把握住机会，难道要等外戚掌握了朝廷，等他做了傀儡再告诉他么?如今，他这样问，难道心中已有打算?应该不过是碍着怕如果窦皇后真的是生母而不舍?
纵然窦皇后凉情，但他对父皇和窦皇后的孝顺我还是看在眼里的。况且他如此的缜密，就算事情败露，他也不会说是我告诉他的。
心中有些自嘲，我从**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要狠心一些，无情一些。可如今，不知为何，我就是这样相信他。
踮起脚，我凑近他的耳边，小声道，“是，您的生母就是她。”
回过头，我看见他瞳孔微大，脸上满是诧异的神情，眼中有些湿润。
“皇上。”我有些担忧他，毕竟，这总归让人难以承受。一直以来以为的母亲竟然是杀母仇人，而一直帮她隐瞒的就是他的亲生先皇。
“皇姐，”皇上的样子有些凄美，眼中的泪蓄满在了下眼睑，却隐忍着没有落下来，“朕只有你了。”
“皇上。”我有点担忧，凑近他的耳边，小声道，“宫中耳目众多……”
还没等我说完，皇上便打断了我，侧面道。“朕定会护皇姐一世周全。”
在看皇上时，只见他眼神坚定，眼中仿佛有闪烁的星河般。“让皇姐此生可以依靠朕。”
“好，皇姐就等着你来护我着。”我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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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我做了一些糕点，拿来……”我刚进皇上的书房，忽然看见皇上和一个少年正在书桌前谈论什么，看见我进来，二人都有些诧异的神情。
我连忙解释道，“门口的孙公公拦着我了，但我不知道你们在谈论事情，就没听他的，不怪他。”我就说嘛，今日我要进门的时候，皇上的贴身太监孙公公非要拦着我，原来是有客要见。
“皇姐，你来倒没事的。”皇上冲我一笑，宽慰道。
“臣拜见凉乐公主。”少年冲我行了礼，他身姿挺拔，一身月白色锦衣，头发用银冠束起，剑眉星目，轮廓英朗。
“皇姐，他是护羌将军邓训的第四子，邓弘。今年刚满二十，已是少年有成，战绩赫赫了。”皇上介绍道。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微笑说道。
“公主过誉了。”邓弘又行了个礼，以示谦恭。
“啊对了，”我拿起手中的餐盘，“这是我刚做好的糕点，皇上和邓公子一起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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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年来，皇上经常以谈诗论画为由，在书房召见一些朝中的有识之士，为的就是躲过耳目，以免引起窦皇后的疑心。我身为一介女流，也帮不了他许多，不过也是尽自己所能，打点些各方关系，为他出一些筹谋。
这日，邓弘与皇上又在书房谈论政事，我在一旁伺候。
“皇上，萧副将军一直都摇摆不定，他所掌管的关卡虽说不是多么多，却是关键，不能因为他功亏一篑啊。”
“等他一会儿来的时候，我们再说吧。”
“可是他已经来过两三回了，都没有……”
这个萧副将军，我也见过一两回面。虽说少年风发，高大英伟，带些武将的气魄，却也是精明非常。只比邓弘大了四五岁，官场气却厚重，话里话外总是怕一旦事情败北会连累了他自己。所以论事一直摇摆不定，有所退路。
这日，皇上他们聊完，仍是一样的结果。等他出去时，我便也偷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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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将军。”
他刚走出门口，便被我叫住了。
他回过头，看见我，脸中满是欣喜之色。“凉乐公主?公主可有什么吩咐？”
“我有些话想与萧将军说，可否移步若澜殿?”我含着盈盈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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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澜殿中，我斟满一盏茶，递给了萧远寒。
“多谢公主。”他连忙接了过去，“不知公主有何事要说。”
我浅浅一笑，故意露出一番倾慕之意。“久闻萧将军骁勇善战，这几日观察得来，的确是意气风发，有谋有识。”
“公主过奖了。”萧远寒面上划过一丝得意之情。
“不过……”我略有迟疑。
“不过什么?”
“名垂千古除了要像萧将军一般英勇过人，还需有勇有谋，善于把握机会，方可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啊哈哈哈哈哈。”萧远寒像了解了我的话一般，露出爽朗的笑声。“臣了解公主殿下的意思。不过，”萧远寒想了想，“萧某一直没有明确表明态度，不过也是有所忌惮罢了。窦皇后的势力及其窦氏一族根基身后，纵然背靠皇上，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左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