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冥界上下的气氛似乎放松了许多,冥界百姓们几十年来那根惧怕冥王的神经好像不见了,都敢在酒馆大口大口喝酒闹事了!
打得鼻青脸肿喝得烂醉如泥肆意猖狂的时候,他们总会想,这一切可都要多亏了那位新来的姑娘把他们冥王给迷住了!
冥王居--
偌大的阁府内依旧红的耀眼刺目,一切都如同几十年前他们大婚的模样,宫灯、喜床...嫁衣还安安稳稳的摆放在一旁,只是再也没有人穿了!
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失了当年的模样!
“果果,你看,这是你的嫁衣,你还记得么?那日...”冥王许久没有那么畅快过了,自从几十年前果子被死魂拥入富人之境,他就疯了!
他想跳进去找她,可是投胎转生这件事情冥界也没有办法控制,他即使跳进去投胎转世了,又怎会找得到她?
况且那日他在冥界捅的篓子不小,他须负责任一一处理好!除此之外,冥界也有冥界千百年来的规矩,必须遵守!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不得干涉冥界以外地域的事,更别说是投胎影响别人命运这种大事了!
如此,受着各种条条框框的束缚,他便在这幽深的冥府里待着,日日夜夜凝视着那火红的嫁衣,盼望着等待着他的果子回来。
他曾想或许他等个六十几年,他的果子就回来了,反正他的寿命还有很长,人类的一辈子,他等得起!
但是他没想到,上天如此厚待他,他只等了二十二年她就回来了!
他欣喜若狂,把她带到了冥王居,把往事一件一件的讲给她听,唯恐她忘了,只除这二十二年他日日夜夜的思念之苦只字不提!
他兴致勃勃地讲完了整个屋子里的东西,却见她目光空洞怔怔地望着那挂在红色印着金纹的衣架上的嫁衣,眼神飘远倥偬,让他不自觉地以为眼前的人只是一缕烟雾,一吹就散,他再也握不住了!
“果果...”闫怀南靠近她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听见她冰冷的声音横插进来,心好似硬生生的被撕扯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口子!
“我叫桑榆,不叫果果...”
闫怀南哽住,挤出笑意,僵硬的跟着念了一遍,“桑...榆。”
闻此,桑榆的嘴角多了一抹不可见的微笑,目光依旧落在那火红的嫁衣之上,像是在思念,“那嫁衣,很像...”
目光下移,一点一点的情意从眼睛里缱绻出来,“也印着鸳鸯石榴图案,也曳长及地...”
闫怀南听了内心不免酸涩,他在深夜里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转世的她是不是也有着共同长大一起玩乐的青梅竹马?是不是也曾穿上火红的嫁衣成为别人的新娘!是不是也会和那个男人一起相知相守直到白头到老!
他坦然的对着自己说过,不怕不怕,那个人最终只是个过客,细水长流,她总会忘了他的!
可是,如今看来...
她那一世终究没有他,要忘记怕是不容易的。
桑榆没有看到闫怀南眼里的苦楚,她起身环绕四周,睁着依旧圆润的杏眸,只是那眼里空洞的很,没了往日的流光溢彩,只剩下一汪死水,波澜不惊的一汪死水!
闫怀南看着心疼,想冲上前紧紧的拥住她,但又怕吓着她,握了握拳隔着半步的距离上前安慰着,却听她出了口,又再次打断了他。
“那婚房也是这么大!”桑榆蓦然转过头,笑嘻嘻的,把手比的超级大。
“还有一只凤凰,火红火红的!也是那么大!”
“....”
“但是…他杀人,杀人,死了,死了...我...杀...”桑榆笑嘻嘻的比划着,顿了顿,而后又突然蹲下身子抱头哭泣,声音恐惧悲伤,不知经历了多少折磨!
闫怀南看的心都碎了,他走上前猛地抱住她,嘴里不停的安慰着,任由她那肆意妄为的泪水打湿他的长袍。
桑榆哭了一小会儿,抽泣着又猛地窜了起来挣脱他的怀抱,握住闫怀南的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我见到老树了!我...”,话还没说完桑榆凝住了脸色,突然倒在了闫怀南的怀里,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微微的泛着白色,只是那眼角的泪却依旧不停的流出!
“白无常!快,快叫孟婆前来!”
撕心裂肺的声音露着痛苦悲伤以及震惊,闫怀南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世过后,果果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歇斯底里以及满怀绝望!
-
冥王居,孟婆坐在大红喜床的床沿边细心的喂着倚靠在床木上的桑榆,擦了擦她的嘴角,却又缄默不语,只是时不时抬头望向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当碗底的汤药已空,她才慢慢放下桑榆后背靠着的枕头,让她安安稳稳的睡下,丝毫没有问她在大陆上遭受过的任何事情!
“阿南。”孟婆小声唤着冥王。她久居于此,和冥王乃是忘年之交,之间的称呼也就比正常人亲密了一些。
孟婆转头,见桑榆已睡,便带着冥王走到了外间,嘱咐着他喝药的事宜及时辰还有平时须注意的事情。末了,顿了顿,犹豫了几番终究开了口,“她怕是伤得不轻。”
想起当时那活泼天真的果子,如今这般呆滞的模样看了真是叫人心疼的!
“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叫她忘了!忘记一切。”孟婆的眸光紧紧的盯着闫怀南,想看看他的心里是如何想的。
忘了?谈何容易?
“喝忘川之水吗?”闫怀南内心是想叫她忘记的,但是若是她有朝一日突然想起...那结果!
见孟婆点了点头,他轻轻一笑拒绝了她。
人各有命,顺其自然吧!果子心里既有我,便总会想起我的!
孟婆出了冥王居,转头,看着那维持了二十几年依旧满目耀眼的红,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
夜半时分,冥王居突然响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守在屋外的冥军听见后握着剑立即冲了进去,却见冥王抱着一女子,一手搂在她的腰上,一手不停的拍打着她的肩膀!
莫非是祸国妖姬?
冥军想上前抓住那名女子,却见冥王寒着脸勒令让他们退下,他们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乖乖听从命令。
“阿榆乖。”闫怀南抱着桑榆,嘴里不停的哄着她,自从白日里她不让他再叫果果以后,他遂换成了阿榆。
“阿榆再接着睡吧!”见怀中的女子抬起了头,睁着受惊般小鹿的眼神望向他,眼睛里满是依赖,声音尽可能地放温柔。
乖顺的点了点头,桑榆听话的再次躺下,在闫怀南的哄睡下很快再次进入梦乡。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轻柔,也或是他的手掌太过温暖,桑榆不再满头大汗的喃喃呓语,而是真正的安稳睡下。
看着桑榆安然的面容,闫怀南起身吹灭宫灯,眸光在黑夜里耀着危险的光芒!
他是被细语声吵醒的!在床沿边醒来时便看到床上的人眉头紧皱,嘴里不停的说着话,他以为她醒了想喝水,端了水杯走近想让她喝水,却听没反应,低头仔细一看原来她是在做梦!
梦中呢呢喃喃,他把耳朵贴近嘴边才依稀的听到来来回回的几个字,不停的重复!非晚...
果子是在讲一个人的名字!
可能是她前世的恋人吧...
闫怀南苦笑,目光幽幽一直瞧着床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见再也没有什么不安稳的现象出现,便趴倒在床沿边睡下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桑榆在冥府已经过了三日,这几日,每到夜晚时分,冥王的府内总会传出女人的尖叫声,闹得驻守在冥王居的冥军们人心惶惶,却也丝毫不敢询问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这天清晨,白无常实在受不了部下的推搡起哄,无奈的前去冥府,打算找冥王聊一聊。美名其曰,谈谈天地,聊聊人生什么的。
吹着口哨刚到冥府外,便见黑无常迈着步子正打算走进去,他眼睛一亮,脑袋里嗖的一下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笑眯眯地走上前,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像个好人,打着招呼把黑无常截在了冥府外,“老弟!”
白无常和黑无常本是兄弟,白无常虽是哥哥,但他们两人的性格却完全不同,竟是弟弟要比哥哥稳重,也从来都是弟弟迁让着哥哥。
黑无常转头便看到白无常那张嬉皮笑脸欠揍的脸,看着他应了一声停住脚步。
“哥?”
“好弟弟。”白无常眨巴着眼靠近了黑无常,用甜言蜜语攻击着他,“你最近又帅了!”
黑无常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用手把他的脸推向一边,直截了当,“说事。”
“好嘞,弟弟!”白无常显然就等他这句话了,紧接着把前因后果说了一番。
“要我去问问吗?”
“嗯嗯!”白无常的头如同捣蒜一般附和着他!
“好。”
他就知道他最亲爱的弟弟一定会答应,飞速的朝黑无常的脸上亲了一口,白无常转头,快速的如同飞毛腿般的就跑了!
他猜他弟弟的脸上一定是满脸黑线的想要宰了他!哈哈哈!
果不其然!
黑无常满脸黑线,咬咬牙,心里想下一次再答应他哥哥事情的时候一定要离他八丈远!
下定好决心后,他看了看冥府的牌匾,然后走了进去。
准备和冥王好好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