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林阮纯怎么说，44号始终不相信她没戴面具也没化妆，这就是她原装的脸，哪怕她像过往那样温柔地唤他“思思”，他也只是浑身颤抖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怀疑和惊异。
林阮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点，怎么好像给人搞出了PTSD似的，她好说歹说温柔哄劝，屁用没有，只好下最后的猛药。
“阿知应该告诉过你，面具和妆容可以用使用者的鲜血洗掉，对吧？”
她拿小刀将自己手掌心划了一道大口子，抹了满脸的血，整个人像刚从美式恐怖片里爬出来，骇人得很。44号一把打掉她的手，要带她回住处包扎。
林阮纯脸上血淋淋的，堂而皇之走在走廊上，系统和执行者纷纷侧目，满脸惊恐，被44号瞪回去：“看什么看？！当心晚上做噩梦！”
回到他房间把门一关，林阮纯再用清水洗去血渍，脸完好如初，还是原来的模样。
44号怔忡地看着她，眼里蒙上一层水光。
她没有哄男人的经验，可不敢把他弄哭了，干脆上前一步抱住他：“喂，这下总该信了吧？”
又在他耳边亲了一口：“思思，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你的白月光朱砂痣都站在你面前呢，高兴点才对啊。”
阿知从禁闭室出来就看到这俩人手牵手，周遭冒着粉红色泡泡，随处散发恋爱的酸臭气息。她捂着鼻子，只想离他们远点。
死到临头了还要被秀，人生怎么这么艰难。
但是想象中被驱逐被追杀最后横死街头的场面并未发生。
九十九个系统，以及他们手下的执行者，全部对上级驱逐的决定表示反对，希望再给她一次机会。
迫于压力，上级决定给她一段考察期，为期一年，这一年内她如果表现良好，忠心不二，那么考察期过后可以再次参加评估，真正加入系统空间组织。
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结果，好到完全出乎她意料。
系统和执行者也没怪她，倒是要她放开了执行任务就好，不要有心理压力。偶尔有几个嘴碎的，她自己都觉得对方骂得不错，倒是会有其他执行者帮着骂回去。
对家组织死了一个中层领导，过来挑事的频率比以前大了许多，但基本是小打小闹，翻不出浪花，系统空间这边暂时没有可乘之机。每到这种时候阿知面临的审核就会分外严苛，上级恨不得把她心脏剖出来看看她是不是站在这一边。她毫无怨言地承受这一切，任务也再没出过岔子，慢慢地就给了上级一定程度的安全感。
忙任务之余，她觉得自己也有必要找林阮纯道个歉，毕竟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不太地道。林阮纯现在归在44号手底下，系统和执行者如胶似漆，这在组织里还是头一遭，大家纷纷表示嫌弃，除了开会和合作，平时尽量绕着走，省得老眼被闪瞎。
阿知能找到44号不在的时候，单独见林阮纯一个，也是相当不容易。
林阮纯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几杯酒下去足以冰释前嫌。她笑着看阿知：“听思思说，你在外头还有个男朋友？你跟他老是打架，上次还带着一身伤回来？”
阿知听到她一口一个“思思”就觉得肉麻，嫌弃地看着她：“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啊。”
“我们是两口子，他哪能瞒我。”林阮纯得意得要上天，“怎么样，分了吗？”
阿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吃了块烧肉，语气平淡：“分了——准确来说，他死了。”
“死了好啊，丧偶比分手还利落。”
“这话你敢不敢叫你家思思听到？”
“听到了他也不能拿我怎样，”林阮纯打了个酒嗝，忘乎所以，“他又打不过我。”
阿知笑了笑，跟她碰杯。
她们算是和解了。
结束了这段当年的情景回放，四个人在这次任务中各自重新做了选择，他们有的走向改变了，有的没有。回到空旷的大厅时，八目相对，无不神思恍惚。
大厅上方传来那个机械音，宣布了他们的结果。
阿知成为系统空间组织的一员，过段时间去抽签找自己的系统。她当够了恶毒女配，这次说什么都要翻身当女主角，结果抽签抽中了白莲花女主，天天装傻卖萌发嗲，把自己膈应得够呛。
52号由于依然不打算归顺，被驱逐出组织基地。
44号和林阮纯成为了配合最好的系统和执行者，升职加薪是没什么悬念的，并且过段时间就准备举办婚礼。在组织基地中结婚，让其他系统和执行者都来参加，这事史无前例，还是44号跟上级死皮赖脸磨了半天求来的。
婚礼时间敲定后，他开始频繁请假出基地挑戒指，而后带着林阮纯去定制婚纱。
婚礼前夜，两人把所有事情都筹备好了，暂时又不想睡觉，便坐在沙发上回顾这次大任务的点点滴滴。44号问这么多个原身，她对哪个最满意。
林阮纯想了想，说了颜毓文的名字。
见他有点吃味，她笑着揉揉他头发：“不是你叫我说的嘛，说了又翻醋缸子。都是曾经的你，哪个我都喜欢。”
想想又补充道：“只是星际那个背景比较刺激，我印象最深。”
44号一向敌不过她的甜言蜜语，被这么一哄，脸上立刻笑开花：“我还是最喜欢最后这一次。”
林阮纯白他一眼：“最后这个不能算，最后这次我们两个都不能算普通人了，而且你把我捆着打了多少次，还骂我。”
“我舌头都被你弄断过！”
“那后来我不也断了一次，算是扯平了吧！”
两人吵了一会儿，又笑作一团。林阮纯从包里拿出一沓仿真画像，44号凑过来一看，全是每个任务中的曾经的他。
贺俊涛、郑豪杰、杨鹏宇、秦尧、程志鸿、颜毓文、晏虔。
“任务中不能拍照，全是凭记忆描述，让画家画的，有几个我觉得不是很像，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林阮纯有点遗憾。
44号一手抱着她一手翻画像：“我之前还都长得蛮好看的哎。”
“不好看我能看上你？”林阮纯敲了他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女人也许是傻子，但绝不是瞎子。”
“还是我老婆有品位。”
他们将任务中的一点一滴回顾一遍，每个原身都没放过，好像这样就能重走一边当时的人生。
当年身为普通人的他们，每一对都不圆满。
最后能走到一起，也算是托了系统空间的福。
“你老是说回回都参加不了自己的婚礼，”44号抱着她，蹭了蹭她的头发，“明天就是了，紧不紧张啊？”
她摸到他一手的冷汗，笑道：“反正你是紧张了。”
“美梦马上就要成真了，”他闷闷地说，“但我老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林阮纯直起身子，搂着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下去。
“现在可有了？”她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