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拍的戏份对演技要求比较高，演员的状态要是不好就很难拍出好的效果。导演看到男女主角两人都顶着黑眼圈过来，顿时暗道不好。拍了一遍，果然是根本不能看。
鉴于大家都挺熟，导演也就不怎么客气：“小情侣昨天晚上庆生通宵了？说好的不要耽误拍戏，你们这样子又要赶工加班了。”
平日他们脾气都好，虽然有名气但从不对任何人耍大牌，但今天二人各自都揣着小心思，又基本一夜未睡，被导演这样说，火气不约而同涌上来。谭倩先没搂住，把道具弓箭往地上狠狠一摔：“我不干了，谁他妈爱干谁干！”
她一骂脏话，反倒逼得秦尧冷静下来，诧异地看着她。剧组其他工作人员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手上的工作都停下来，有人过来圆场，劝她先去边上休息。
秦尧状态跟她半斤八两，再拍一遍，依然是神游，眼睛都不聚光，台词背错五句，最后搞得导演焦头烂额，叫他们都先收工，找找状态。
他坐到谭倩边上，总算有时间问她：“你昨晚为什么不回电话？为什么关机？”
谭倩做贼心虚，只能强撑着大嗓门：“关你屁事？关机是我的自由！”
大学时也是这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秦尧叹了口气，没有再问。倒是旁边有工作人员看不下去，帮他说话：“倩倩姐，秦尧哥也是担心你嘛，女孩子晚上不接电话很吓人的，男朋友会以为你遇到危险。”
谭倩还想喷这个年轻女孩，秦尧挥手让对方暂且走开，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倩倩姐现在有点暴躁，你先躲一下哈。”
好不容易把场面平定下来，秦尧放软了身段和声音，近乎哀求地：“今晚一起吃个饭好不好？有什么心结和误会我们说开。”
她只是摇头。
“那明天晚上？后天晚上？”
徒劳。连续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他都联系不上谭倩，有女朋友也相当于没有。
私人情感代入戏里，连带着拍戏也拍成四不像。秦尧捧着剧本暗自苦笑，自己大概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他空闲时间还是追林阮纯写的小说。绿帽男友对头上的帽子毫不知情，对女主一往情深，但女主因为要陪伴大佬，没有时间搭理他，索性使小性子制造矛盾，男友为了讨她开心，还特意买了她喜欢的礼物。
秦尧看着手上的大束玫瑰花和项链盒子，心里头发堵，怎样也送不出去。
万般纠结之下，他再次点开作者的私信，把自己目前的情况改改名字和细节发给她，让她帮着判断一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林阮纯很快回复他一个表情包，一帮人围着一个戴绿帽的男人，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兄弟，要坚强。”
紧接着一条消息过来：“她肯定有别人了，不信的话自己去调查。”
他关掉页面。调查？查她？开玩笑。
在她面前他瑟缩太久，怕她生气怕她离开，还怕沸腾的舆论灼伤她。他怎么有勇气去调查？
他按兵不动，但很快有人主动把事情挑了起来。
这部电视剧拍得磕磕绊绊，投资方对进度不满意，要亲临拍摄现场视察工作。
秦尧和谭倩虽然是明星，但并非超一线，实际话语权不算特别大，没有和投资方逆着来的胆子。尤其谭倩，所有把柄被人捏在手上，只能乖得像只兔子。
田铮一脸亲民的笑容：“大家放轻松，我就随便看看，当我不存在就好，正常发挥。”
秦尧见到田铮的第一眼就莫名眼熟和反感，之前明明不曾有过交流。他压下这股没由来的戾气，告诫自己好好拍戏。
今天要拍的也是对感情和演技要求较高的桥段，男女主角产生分歧，徘徊在分手边缘，两人都心知再见面就是两派你死我活的打斗。
拜这些天伤感又焦躁的情绪所赐，秦尧将男主的心情和情绪把握得相当到位，贡献出了自己拍戏生涯到目前为止的巅峰演技，导演喊了停，他眼中的泪水还没收住。
相较之下谭倩的逊色许多，田铮这个星期占用了她大部分空闲时间，要她一遍遍回忆和述说心路历程和细节，正面体验少得可怜，心情压抑至极。现在他在现场，她本来演技就一般，这下更束手束脚，老忍不住用余光瞥他。
一场戏男主演得淋漓极致，女主心不在焉，根本没法看。田铮站起来对着秦尧拍手鼓掌：“看你表演是种享受，再多几个好的电影资源，你别说在国内，在国外也能红透半边天。”
“多谢田先生夸奖。”秦尧硬邦邦地回答。
田铮笑了笑，把目光转向谭倩，公事公办的口吻：“谭小姐，昨晚是不是休息不好，发挥有点失常啊。我看过你以前的作品，不应该是今天这个水平。”
谭倩面如死灰，还要强行挤出笑脸对他说抱歉。秦尧突然看不下去，每一个毛孔都对他散发出敌意：“只是今天没拍好而已，人都有失误的时候，我和她重来一遍就好。田先生也说放轻松，当您不存在就好，但是您就是在这里，要我们怎么假装呢？心理压力一大，自然就很难发挥好。”
田铮对他倒是笑眯眯的，看不出有何不快：“啊，是我不对，忘了谭小姐是你的女朋友了，我这个外人不该乱说话的。”
“有您的指点是我的幸运。”谭倩拉了拉秦尧的胳膊，“我们继续。”
一上午耗尽了心力才算是把田铮打发走，工作人员一边吃饭一边说悄悄话，都觉得田大佬是个笑面虎，笑得越亲切越让人头皮发麻。秦尧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白饭，不太有胃口吃，看看谭倩，她的饭动都没动一下。
他挪过去跟她聊聊天，要她别这么沮丧，费了半天口水，人家眼神都不给一个。其他工作人员几乎用同情的眼光望着他。
午饭吃完，突然传来消息。
投资方要求换女主演。
整个剧组登时炸锅。拍了这么久，马上要到结尾部分了，这个时候说推倒重来？
谭倩的嘴唇比上午还白，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当场晕倒。
这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田铮有的是钱，各种款项不在话下，他一定要换人，钱给够了，摆平各个方面，大家也无话可说。
叫另一个咖位比谭倩高的女明星顶上，也不担心没有粉丝买账。
大家都感觉得到谭倩即将flop，田大佬不知是否有意捧别的女明星，但是摆明了要打压她。
换女主角的消息一放出，微博又炸了。
同时炸的还有秦尧。
“这对你不公平。”他抓着谭倩的肩膀，“凭什么？之前你们有什么过节吗？你老实告诉我，不要白白咽了这口气，太窝囊了。”
谭倩一边哭一边打他：“你不要再问了！我就是窝囊！我被打压我活该！你当你的大明星去，我回家种地行了吧！”
他想抱她，被她拳打脚踢。她死活不让他再靠近自己一步。
秦尧不由自主联想起林阮纯小说剧情，后背一阵寒意：“小倩，姓田的是不是逼你做什么了？你不答应，他就这样报复你？是不是？你告诉我！”
谭倩身体剧烈痉挛，顺着墙壁滑倒在地上，他赶紧扶住她，拍她的背帮她促进换气。
“你不肯说，我就自己去找他问。”待她情况稍微好一点，秦尧冷下脸，白净秀气的面庞隐隐透着煞气，“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你不演了我大不了也不演。”
一听他还要去找田铮私下见面，谭倩差点又是一口气上不来。她咳嗽几声，无力地搭上他肩膀：“傻子，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放过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换下我，我猜应该是他看中了哪个女明星，要捧她。这趟浑水你别掺和，没用的，到头来只能把自己搭进去。”
秦尧听了越发来气：“他要捧人，另外开一部电视剧或者电影啊，踹了你算怎么回事？我还就是要找他理论理论。你别怕，我是你的男朋友，肯定站在你这一边，你有什么难处我们一起承担。”
如果是在无忧无虑的学校，这话算得上是顶级情话，能让她抛下一切跟他扯证的那种。但如今她有太多事情见不得光，他说要帮她理论，只让她进一步恐惧，几乎是对着他歇斯底里：“你不要去！秦尧！你答应我，不要去，就当不知道，安安心心拍你的戏就行。”
她的态度太坚决，反倒更让他狐疑，背后是不是有不能为人所知的隐情。
小说剧情再度映入脑海。
他宁可她靠着自己肩膀大哭一场，全身心地信赖他依靠他，哪怕一秒，他就不再怀疑。
可她总是把他往外推。
“你答应我！”谭倩就差跳起来掐他脖子。
秦尧在心里做出决定，而后对她无奈又温柔地笑了笑：“好吧，我答应你，不去追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