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翠红整个人的目光都显得有些呆滞了，愣了片刻之后，忽然面色狰狞道，“不可能！你骗我！他怎么可能承认？！”
秦薄扬听到程锦的话也愣了片刻，随即看到于翠红如此激动的模样，他目光微闪，立即问道，“为什么说不可能？是因为你清楚的知道分尸的人是你对么？”
“我……不……这一定是你骗我的！”于翠红突然冷静下来，冲着程锦阴测测的笑了，“这是你骗我的，我不相信！”
程锦微微挑眉，“为什么不相信？如果你不承认是你分尸，那么杀人的是李安怀，分尸的也是李安怀，也没什么不对的不是么？”说着，她笑了笑，“说起来，李安怀最开始的确有说他没有分尸的，只是后来突然自己沉默了一会儿，就一起认了，他已经认罪，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恐怕就要结案了。”
顿了顿，在于翠红阴晴不定的表情下，她轻轻笑着说道，“哦，忘了跟你说了，李安怀杀了自己的妻子，并且手段残忍的分尸，这种情况恐怕连无期都没有机会，大概直接就要判处死刑了，但如果只是杀人的话……倒也说不定还能争个无期出来，有命总比没命好吧？”
于翠红面色一沉，顿时眼底满是复杂之色，半晌都没有再说话了。
见状，程锦看向秦薄扬，带着几分感慨的说道，“都说虎毒不食子，某些人应该不会狠到真的想要自己儿子的命吧？”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于翠红，她猛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看向程锦，“你懂什么？他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他妈！他对我都没有半点儿留情，我凭什么要帮他？！”
程锦和秦薄扬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隐隐看出几分喜色，不过程锦面上倒是不显，只轻咳一声道，“谁说没留情的？我说过，他已经把碎尸的罪责一道担下来了……”
“你不用骗我了！”于翠红冷笑着打断程锦的话，“呵……亲情？你们知道么？在你们离开家里之后，那个孽障就过来求我，让我帮他顶罪！你知道我听到他的话时有多失望么？你又知道我的心有多凉么？那个孽障对我没有半点儿情分，他只想着他自己！就因为我是他妈，我就要无条件的忍受这么多么？不……不不不……我已经忍了太多了，我为他做的已经足够了！我凭什么还要帮他？”
程锦见于翠红到了这种时候口风还是那么紧，竟是半点儿漏底的意思都没有，心中也不由得有点儿急，她微微皱了下眉，思虑片刻之后方才开口，“照你这么说，那李安怀倒的确挺不是东西的……但是现在他不是也帮你顶下罪责了么？纵然有的时候人性略显黑暗，但是到底也会在某一刻突然醒悟吧？就好比李安怀明知道是你故意暴露了他的，但是到了最后，他却也没一心想着拉着你一起死不是么？”
于翠红的脸色白了几分，继而紧紧盯着程锦，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其中还隐藏着一丝希翼，她说，“……他，真的没有推到我身上来？”
程锦摇了摇头，“你也清楚，我们抓了李安怀压根儿没有多久，如果是因为他供出了你才去抓你的，也不会这么快到的，你完全可以相信，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所以，你真的忍心看着他死么？”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利剑，直接将于翠红心中筑起的坚固堡垒一瞬间击垮，她面色变幻间，突然垂下头泣不成声起来，那哭声带着微微的压抑，一瞬间让整个审讯室都似乎感染上了悲伤的气氛。
秦薄扬轻叹了一声，看向于翠红的目光也很是有些复杂，显然他在同情这个女人。
程锦站在旁边看着秦薄扬的样子，忍不住抬手覆上了自己的心脏……那里，没有丝毫的动容。
这一刻程锦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起来，因为她天生就是有缺陷的，所以她永远无法对别人的痛感同身受。
这对以前的程锦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影响，甚至她可能还会暗暗庆幸，少了那许多没用的同情心，她可以活的更好。然而此时看着身旁秦薄扬的样子，她却突然有点儿难过起来，因为她觉得无形之中，她和秦薄扬的距离，似乎又拉远了一些……即便这是只有她自己才能看到的距离。
于翠红哭了许久，而秦薄扬和程锦也一直沉默着待在一旁，直到于翠红哭够了，这个瘦弱的老人才抬起一双哭的有些红肿的眸子看向秦薄扬，声音微微有些嘶哑，语气沉重却又隐隐带了一丝解脱，她说，“……我认罪，徐蓉的尸体，的确是我砍的，头和手脚，也是我带回家放进冰箱里的。”
听见于翠红认罪，程锦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秦薄扬一眼，轻声道，“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秦薄扬微微点了下头，继而也没有再跟程锦多说什么，在程锦出去之后他关好了门，正式开始给于翠红录口供。
其实于翠红的作案过程，秦薄扬基本已经猜的差不多了，只是她的动机，秦薄扬还少说了一样，说到这里，于翠红笑了笑，只是看起来有些苦涩，她说，“……我看到徐蓉的尸体时，我真的吓到了，但我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李安怀的目的，呵呵……你能想到我多失望多痛苦么？后来我浑浑噩噩的去了我同学家，看到她一家人幸福的样子，我心中的恨就越深了，然后我终于还是决定最后试探他一下……”
“没错，你之前说的我想报复他，我想吓唬他等等动机都是对的，但是更重要的却是，我想试探一下，在被警方发现之后，他对我是不是会还有一点儿感情，他会怎么做？可是我到底还是失望了啊……你们走之后，他看着我面色狰狞，我毫不怀疑他那一刻恨不得杀了我！他问我那些是不是我做的，但我当然没有承认，后来他将信将疑的想了一会儿，最后所幸不管那些了，直接求我帮他顶罪，呵呵……他是压根儿没一点儿顾念我的死活呀！”
秦薄扬叹了一口气，“所以你死不认罪，其实并不是担心自己受到惩罚，而是希望让李安怀一个人接受惩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