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京城上下齐动,防守的分派顺利进行着。
“行啊!你这小子,老夫当初没看错你。”傅阁老看着他赞赏的点点头。
纵使十多年过去了,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从他的身上他看到成亲王的影子,这是天生的血脉秉性啊!
“爷爷,我只是做着我力所能及的事罢了,不当夸。”李终一淡淡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心胸做着这力所能及的事。”傅阁老感叹的道。
他想起了弃城而逃的皇帝,同是皇室血脉,怎么相差就如此之远。
傅阁老看着李终一,忽的说道:“这千秋功过谁是谁非,老夫相信将来世人会给它一个公道。”
“是否公道我已不强求,现下我只想做到自己问心无愧。”李终一已是看开。
李终一的云淡风轻,更让傅阁老看清了事实,比起只顾一己私利的皇帝,这秦国更需要一个舍小家为大家的君主。
此刻,他的心里已经暗暗的做下了某个决定。
离开时,傅阁老拍了拍李终一的肩膀,看着自个的孙女傅沁笑道:“这次老夫就把沁儿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
说罢,坐上马车离去。
李终一转过身,看到身后的傅沁展露出女孩子家少有的娇羞,他愣了愣。
她为何娇羞?
李终一隐隐猜到了几分,十年多前,傅阁老确有给二人定娃娃亲其事,后因他假死,不了了之,现在他回来了,看傅阁老的意思是大有成其好事的意思。
看傅沁的态度似乎也是认可的。
可是他......
“嘿!发什么愣呢?”傅沁柔声问道。
李终一不自然的笑了笑。“在想该怎么安置你好。”
“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跟你到城墙上去给你添乱,我就留在城下帮忙。”傅沁说道。
“这样啊!那你自己小心点。”李终一安置了一番才转身上了城墙。
......
如李终一所预料的,城外的匈奴人再次发起了进攻。
且这次的进攻更是声势浩荡,一声声尖利的号角声密的令人心悸。
站在城墙上的兵士看去,远处先是驶来了一辆辆盾车,其后才是涌涌的匈奴人。
壕沟早已经填平,坑坑洼洼的地面已不能减缓这些车子的速度。
“世子,下令放箭吗?”赵副将问道。
李终一摇摇头。
这次盾车后的匈奴兵士军阵严整,盾牌防守严密,此刻放箭对他们造成的杀伤力很有限。
“击鼓,迎战!”李终一说道。“传令,火攻!”
城墙上战鼓也擂响,一队队民夫拎着木桶冲上城墙。
他们站在外墙边,不用低头也能看到密密麻麻涌涌而来的匈奴人,听着凶悍的叫嚣冲杀声,他们一个个脸色发白,有些惊慌失措。
攻城车靠近了城墙,咚咚的声音再次震动了整座城墙。
每一次的震动都让城墙上的人心里一紧,他们怕下一瞬城门便会被匈奴人撞破。
直到李终一一声令下。“倒!”
民夫们将木桶倾倒而出,各种油沿着城墙被泼下,随之其后的是另一群民夫将火把点燃扔下去。
城墙下腾起火光伴着匈奴人的惨叫声。
“滚石!”李终一再次喊道。
另一边静待的民夫又将面前的圆木石头纷纷推下,城门外再次陷入一片混乱,鬼哭狼嚎。
倒完油的民夫们还没有来得及欣赏匈奴人的狼狈样,就急匆匆的拎着已空的木桶下城,而另一批拎着木桶的民夫正在奔上,两队擦身而过。
城墙下无数人在奔走,大桶的油被推出来,一队队的民夫列队等候。
拎油,上城墙,奔下,再拎油,上城墙,如此往返循环。
听着城墙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众人的心总算安稳了不少,没有了恐慌混乱。
在城外看着因为火油滚木而损失惨重的匈奴兵士,赫本科面沉似水。
“之前收到的消息来源明明说京城里只有几千驻军兵士,可看如今这般情势,要是几千兵马是决计不可能逼得我军几万大军对它两面夹击都迟迟拿不下来。”
“可...我们收到的消息确实是秦国的皇帝带着几万禁军私逃了啊!”另一大将皱眉道。
赫本科沉默不语的望着前方。
过了半响,他突然大笑起来。“是我被他们强有力的防守给打蒙了,要是京城里有几万禁军,他们绝不会闭城挨打到现在,怎么样也会派兵出来一战。”
在场的将官愣了下。
对啊!没道理城里有几万禁军却连出城迎战的勇气都没有,原来只是虚张声势。
大将们纷纷怒骂秦人果然奸诈。
“传令下去,从现在起轮番攻城,日夜不停。”赫本科冷声道。“我倒要看看在外无援军,内无守力的情势下他们的士气还能坚持多久。”
......
......
伴着尖利的呼啸,从城外飞来如雨般带着油火的利箭落在了城墙上与城墙下,随之而起的是一片哀嚎,城墙上也腾起了片片火光。
很多青壮民丁来不及躲避被箭雨射伤,城墙上混乱成一团。
“盾牌,赶快让人人手拿一块盾牌。”李终一喊道。
忙碌混乱的城墙上,热油滚木如雨不停,但已经挡不住匈奴兵士的脚步,比起头波进攻,这一次更多的匈奴兵士在向城墙上攀爬。
城中无数的民夫壮丁脸上带着惊恐又决然的神情向城墙上涌来,他们手中握着乱七八糟的兵器,有官兵给的长刀长枪,也有各种农具,甚至还有只抓着一根木棒的。
众人心里已经做好要死战到底的节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匈奴人攻上城来。
可城外的匈奴人也是收到的死令,只许往前冲,不许后退。
而是乎尽管从云梯上跌落的匈奴兵士如雨纷纷,但没有一人后退。因为他们的后方有一队队的匈奴兵士举着弓箭,一旦发现后退者立刻射杀。
可以说双方皆无退路,只得殊死一搏。
天已暮色,晚霞笼罩着大地,整个京城如同天上发红的晚霞在燃烧着。
李终一因肩上挨了一刀,故被傅沁强制的从城墙上拽了下来包扎。
“快要天黑了,可看匈奴人这架势,就算忌讳夜攻的不利,也不会准备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李终一说道。
“是啊!可见其决心。”傅沁点点头。“不过,好在我们有玄武军,你准备何时与城外的玄武军里应外合啊?”
李终一神色有些复杂。“里应外合?”
“对啊!你之前不是跟百姓们说我们现在守城是在充当诱饵吗?为的是能引君入瓮,让城外的玄武军实施围剿。”傅沁道。
“难道不是吗?”傅沁看到李终一神色古怪。
“确实不是!”李终一说道。“没有什么充当诱饵,更没有什么里应外合。”
傅沁神情微微愕然。“你的意思是没有所谓的玄武军驰援。”
“有!”李终一说道。“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到。”
“有一件事我没有说。”李终一看着她道。“我将玄武军的指挥权全权交给了默然,所以玄武军到不到,何时到全看默然。”
李默然?
傅沁的愕然旋即变得嫉妒。
他竟将多少人梦寐也无法得到的玄武军交给了李默然。
“李终一,你是不是疯了,将京城里数十万军民的性命压在了一个李默然身上。”傅沁朝他吼道。
李终一苦笑,或许吧!他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就如此信任。也许是在她写信告知他远在边关的亲人在她的庇护下无忧,也许是她后面信中对战局利害的分析折服了他,再或许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不知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如此。
李终一看向城外方向,眼中之前的彷徨变得毅然。“我相信她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信她!他信她到如此地步。
傅沁的眸子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城墙上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李终一端起碗喝了口水,停顿一刻又道。“我上去了。”说罢掉头大步而去,很快就混入街上奔跑的民众中,如同滚滚潮水义无反顾向城墙上而去。
......
天边的晚霞最后一道光亮消失,夜色渐渐笼罩大地。
城外的树林中有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那是一队哨兵疾驰归来。
“回将军,西城门外的匈奴大军依旧在攻城,人数大约有两万余人。”
兵士禀报完后,赵凡和玄武军中的另外几位将领看向了蒙着脸一路上沉默寡言的领头女子。
他们几人实在不明白这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今日凌晨时分大军就赶到了这,可是她却只下令安排大军就地休整,迟迟没有下令发兵援助京城。
赵凡是个急性子的人,实在是忍不住的出声问道:“这位姑娘,虽说世子让瞿道将玄武令转交给了你,让我等听从你的调遣,但不代表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肆意妄为?”李默然挑了挑眉,语意清冷。“赵将军何出此言?”
“世子是让姑娘率领我等援助京城吧!可大军到达此地已将近一日,姑娘却迟迟不发兵援助,敢问姑娘欲意何为?”
李默然遥望着城门方向,一字一顿的道:“我欲意将他们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赵凡和另外几位玄武军的将领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将城外的两万匈奴大军全军覆没,好大的口气啊!
李默然无视他们的诧异,继续淡淡的叙说:“城门外是一马平川的平地,我军若是白日出击,目标太大,容易暴露。夜晚,则反之,漆黑的夜色是我军最好的隐蔽物。加上敌军一日不停歇的攻城,夜晚正是他们兵困马乏之际。”
赵凡眸子一亮。“姑娘的意思是,等到今晚夜深时分我们就来个出其不意的突袭,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李默然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赵将军,我需要你带领一万兵马悄无声息的绕到敌军南边。”
“周将军,徐将军,我需要你们带领一万兵马同样悄无声息的绕到敌军的北面不被察觉。”
“到时候以烟火为信,战!”李默然肃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