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间里的灯很亮,银白的光倾泻而下,洒在光滑的地砖上,氤氲出一个个小光圈,煞是好看。
裴珊和池北琛相对而立,她静默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一动不动,久久没有开口。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沉默,直到电梯缓缓下行,停在一楼。
银灰色的电梯门应声而开,露出里面暖光的灯光,池北琛才拧眉提醒:“说吧,时间不早了。”
他从来都是这么直接,不会去拐弯抹角。至少,裴珊是这样认为的。
紧抿着嘴唇,裴珊深吸了口气。眼见着池北琛打算抬步进电梯了,她才急匆匆的伸手,攥住了他的袖口:“池老师。”
裴珊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池北琛:“你之前说,自己有未婚妻的事儿,是真的吗?”
这是从前她向池北琛表白时,他拒绝的借口。
池北琛当时也是这副毫不在意的清冷模样,一句“我和高书雁有婚约了”,便将她隔绝出了自己的世界。
裴珊当时深受打击,却也理解。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池北琛也都三十好几了,他却还是单身一人,没和高书雁结婚,那么这事儿,就显得有点蹊跷了。
不过,池北琛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她一眼,便说:“真的。”
婚约的确是有,但想不想取消,就另说了。
池北琛也知道裴珊对他有意思,但那么多年过去了,裴珊也在娱乐圈里混出了名声。他觉得,裴珊对他那点想法,应该早就淹没在了名利里。
毕竟这个圈子浮躁奢靡,很容易让人坠入其中,忘掉其它。
但不料,今晚裴珊,却旧事重提。
池北琛想了想,又补充道:“大约这几天我母亲就会去和高家谈婚约的事。”虽然是取消,但谈论的,也的确是婚约的事儿啊。
“哦。”裴珊垂下了头,没再多话,只是吸了吸鼻子,将刚刚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便迅速蹿进了电梯。
池北琛这下倒是没动了,显然,并不打算继续和裴珊接触。
裴珊苦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便算是招呼。而后不停按压着关门按钮,等电梯门关上后,便消失在了池北琛面前。
拒绝人这种事儿,池北琛做的不少。如今多做一桩,也没什么负罪感,更没放在心上。
只是……
目光一转,却瞥见了抹熟悉到不能更熟的身影。
毕竟他们,刚刚才一起吃了饭,并且几乎每晚都睡在同一张床上。
完了!
这是池北琛的第一反应。
他根本不确定,季烟和尹诗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更不知道,她们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和裴珊的对话。
他动了动脚,想上前和季烟解释两句。
但季烟却一直挽着尹诗,和她并着肩,完全不看池北琛一眼,更别说和他交流了。
这下,池北琛更慌了,只能干笑着打招呼:“刚刚吃饱了吗?”
尹诗下意识的看了季烟一眼,见她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便笑着说:“吃饱了,菜很不错,谢谢池老师。”
她也很奇怪啊,自己只是折回出租车上拿个包的工夫,怎么季烟的脸色就变难看了啊。甚至,还有点失魂落魄,和刚才的吃醋完全不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尹诗也能猜到,季烟的变化和池北琛有关了。
……
电梯行到十五楼后,“叮咚”一声开了门。
尹诗率先从电梯里出来,笑着和季烟打了声招呼,便疾步回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两人。
季烟也没和池北琛说话,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走到房间门口,便去包里摸房卡开门。池北琛自觉跟在她身后,没出声。
等进门后,才迅速关上房门,扣住了季烟纤细的肩膀:“你听到了?”
“听到什么?”季烟忽然抬头脑袋,冲他扯出了个笑脸:“你不是和裴珊一起的吗?怎么一个人站在电梯间,不会是在等我吧?肯定是了,你不会是怕我迷路吧?这酒店就这么大,怎么可能迷路呢?况且,不是还有尹诗和我一起的吗?”
“别笑了。”池北琛侧脸看着她,说得一本正经:“笑得真丑。”
“是吗?”季烟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凝滞,但半秒不到,就扯得更大了些:“应该是你要求变高了吧?我这个长相其实还算可以哦,又是纯天然的,现在很吃香哦……”
“季烟!”池北琛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刚刚在难受?”
季烟:“没有啊。”
池北琛:“你都听到了,我和裴珊的对话。”
季烟:“没有哦,你和裴珊说了什么?和我有关吗?”
池北琛:“……”
他不知道,季烟为什么要逃避。
既然听到了,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问出,让他给个解释?
他们是夫妻,受法律保护的关系,季烟怎么就要憋屈着,平白给自己添堵?
池北琛想着,眼神愈发火热了些:“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理我?”
季烟说得坦然:“我们不是隐婚吗?总不能在外面表现得太亲密,让人看出端倪吧?”
这理由,还算充分。
池北琛:“那么连个招呼都不能打?就算隐婚,我还是你的老师吧?”
季烟猛的一派脑门:“也对,看来还真是我没想周到。下次,下次我一定注意。”
池北琛的脸色立刻低沉了下去:“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我刚刚和裴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先走?”
季烟不停搅动着食指:“没有哦,就算我们是夫妻,我也不可能连点空间都不给你吧?你和裴珊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你是成年人,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季烟忽然挺直脊背,挣开了池北琛的桎梏:“今天好困哦,我先去洗澡了。”
之后,连衣服都没拿,就往洗浴室走。
“嘭”的一声关上门,季烟的力气,就像被人全部抽干了似的,一点不剩。
她软绵绵的靠在墙上,跟只软脚虾似的,任由身子下滑。直到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她才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时候,季烟才觉得,自己是真懦弱!
懦弱到连质问都不敢,懦弱到连句真话都不敢听,懦弱到只能逃避,心虚的享受现在这段虚妄的感情。
她生怕,池北琛一开口,就说出了“离婚”这两个字……
可是,心脏真的好痛啊!就像被人狠狠插了一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