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静谧的夜色渐渐地被霞光洗去,朝阳在树顶上涂抹出一层闪耀的红色光晕来。
这是一片连绵的山脉,遮天蔽日,如同一条条来自远古的巨龙俯卧其间,苍老而亘古。巨大的古树耸入云间,映衬着霞光的彩色薄雾如丝带般缠绕盘旋,万物静谧,此情此景,如画中仙境,不似人间所有。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若隐若现之间,一声声略带苍凉的歌声传来,却并不突兀,好似这片山脉本就需要这样的歌声,缥缈而自然,成为这片天地的绝响。
“哎呀!难听难听难听!爷爷,每次出来采药你都要唱歌,而且就唱这一句,还听不懂,真是烦死人啦!”一声清脆悦耳的童声响起,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哼哼,你这小妮子又懂什么,这叫境界,这叫高深,像爷爷这种得道高人,唱出的歌怎么能让人听懂呢?”
“得道高人?一个糟老头子?咯咯咯,羞羞,不要脸,真害臊!”
“哎,高处不胜寒,无敌是寂寞啊!”
“啊——是啸月狼,爷爷,快跑呀!”
“哪儿?在哪儿呢?”
“咯咯咯,胆小鬼,装大蒜,走喽!”
“小妮子,你,你敢耍我!给我站住,我要打烂你的屁股——”
高大的巨树之间,一老一少前后追逐着,轻快活泼的嬉笑声和骂骂咧咧的喊叫声连成一片,使寂静的森林获得了一份生机。
跑在前面的是一个小姑娘,精致小巧的五官,调皮摆动的马尾,细腻如瓷器般光滑的肌肤,让人看了不由心生怜爱之情。翠绿色的长裙与周围的环境相映成趣,奔跑间犹如翩翩起舞的小蝴蝶灵动轻快。
追在后面的是一个老头子,老头子须发皆白,皮肤却光滑如婴儿,白里透红。乱蓬蓬的头发用草绳随意捆扎着,灰色的粗布麻衣也破破烂烂,手里老树根,腰间酒葫芦,活脱脱老顽童一个!当然,如此能跑的老顽童也是少见!
“啊呀!”
小姑娘正兴高采烈,突然间好像绊到什么东西,身体失去平衡,接连滚了几圈后趴在地上。
“灵儿,怎么回事啊?有没有受伤?”老头儿一脸担心,赶忙跑过去查看。
“哎哟,疼死我了,什么鬼东西,敢找本姑娘的晦气!”还没等老头儿跑过来,小姑娘已经一个骨碌站了起来,正嚷嚷着抱怨呢。
“嘿,多大点事儿,小孩子要稳重些才好嘛。”本来苦口婆心的语气,表现在老头儿身上却有强烈的违和感。
“哼,要你管,你才是小孩子呢!”
小姑娘不屑地瞥了一眼老头儿,然后迈着小碎步气愤地走向刚才绊倒她的地方。
“哼哼,敢惹脑本姑娘,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都要......啊——爷爷——呜呜呜——”
本来还绷着一张愤怒小脸的小姑娘立刻变了脸色,瞬间由白转青,调转身子跑向老头儿,呜呜哭出声来。
“嘿嘿,还说不是小孩子,这不,哭鼻子了吧!”老头儿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脊背,笑眯眯地说道。
“谁,谁哭鼻子啦!那边躺着个死,死人,人家没见过嘛!”小姑娘揉着眼睛哽咽道。
“死人?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死人?不可能啊......”老头儿第一次收回了笑嘻嘻的脸色,竟然浮现出几分凝重。
快步走到吓哭小姑娘的地方,一挥手,落叶纷飞,一具“尸体”露了出来。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咱们村的人呢!嗯......尸体......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其他人的尸体呢......没有道理呀......容老夫思考思考......嗯?什么声音?这......啊啊!气煞老夫也!你这小妮子,哪儿有什么尸体,这分明是个活人!”
老头儿恶狠狠地盯着小姑娘,脸气得通红,胡子翘得老高。真是丢死人了,他竟然一时之间把活人当作死人!这,这——这真是人生耻辱啊!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不服气道:
“一,一定是死人,活人怎么可能躺在那里嘛!”
“死人?哎哟,无知呀无知,你过来再仔细瞧瞧。”老头子一脸鄙视地瞧着小姑娘。
“谁,谁怕谁啊!瞧就瞧!”
小姑娘硬气地瞪了老头儿一眼,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了过去。
大约一分钟后,小姑娘终于跨越了这几步就能到达的距离。
躺在地上的是一位少年男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少年身穿一身华丽衣服,但已破破烂烂,不成样子。黝黑的长发垂至腰间,散落在身侧。少年皮肤白皙,五官端正,虽然称不上一等一的美男子,但也还算英俊帅气。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这少年,竟然在......在睡觉!现在周围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鸟叫之音,所以空间中响起的打鼾声非常清晰!
少年脸色红润,脸色安静祥和,胸膛微微起伏,淡淡鼾声传来,分明是熟睡的模样嘛!说是死人就过分了!
“啧啧啧,厉害,厉害啊!这是谁家的孩子,在这种地方都能睡得如此香甜,绝对是天纵奇才啊!有前途!”
老头子抚着寥寥无几的胡须,满脸的赞叹与惊奇。
“真是活人呀!怎么睡在这里呢?不过这家伙可真丑哦!”
小姑娘托着腮帮细细地打量着少年,小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
“丑吗?我觉得还行,虽然与老夫相比差了许多。不过......还是不对呀!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其他人呢?”
老头子揪着胡子,满脸纠结地看着眼前熟睡的少年。
“叫醒他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嘛!真是越老越糊涂!”
小姑娘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你,你......你说的对!不愧是爷爷的好孙儿,就是聪明!”
老头儿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却有些勉强。
小姑娘只是斜眼瞧着他不说话。
老头子干咳两声,蹲在少年面前,拍拍少年脸颊喊道:
“喂,喂,小子,快醒醒,快醒啦!”
“滚开!别闹!”
少年嘟囔道,拍开老头儿的手,侧了侧身子,又响起了鼾声。
“咯咯咯......”
小姑娘一只手指着老头儿,一只手捂着小肚子,咯咯笑个不停。
老头儿先是一脸懵,一秒钟后老脸通红,恼羞成怒,用力捏住少年的鼻子,左右摇晃起来。
“是哪个混蛋!竟敢打扰本少爷睡觉!嫌命长吗!”
少年睁开双眼,用力打开捏住鼻子的手,愤怒地吼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充满震惊略显怪异的老头儿脸庞。
“你是谁?”
“你是谁?”
一老一少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从哪里来?”
“你从哪里来?”
声音又同时响起。
“要到哪里去?”
“要到哪里去?”
大眼瞪小眼,相顾却无言。
“喂,喂,你们俩说什么呢?真是搞不懂!”
“那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这个双手叉腰,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吓蒙了,结结巴巴道:
“嗯......我叫,我叫,我叫什么来着?我叫......我叫楚笑天?”
“对!我叫楚笑天!”
少年确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