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虎帮是武林第一大帮,恃强扶弱,打山匪,可是为大家做了不少好事,江湖上一片美誉,也是朝廷都默许的存在。近几年,论起武林的大事,就有威虎帮帮主蒋褚威到云落客栈当大厨这事,当时在武林引起了一番轰动。
一夜之间,威虎帮帮内剧变,五十几岁的老帮主受了一顿杖打,丢下这群一二十年的兄弟和帮里几千帮众不顾,决意去当个客栈的厨子。
帮派内部也不明所以,众人议论纷纷,唯有几个当初跟着蒋褚威几次出生入死,从军营一起出来的人才知道一些内情。
武林上都知道蒋褚威是当了几年兵打了几年仗后回来的硬汉,意气风发地召集了一群兄弟建立的威虎帮,却很少人知道他曾经也是个读书识字、文采斐然的一介书生。
蒋褚威家境贫寒,却生的眉清目秀,家中还有一个以前当过夫子博学多才,前几年替民告官,却被官老爷打断了脊梁骨的父亲,父亲在他很小时候教他读书写字,所以他虽没上过私塾也懂点墨水写得一手好字,平时靠帮人写点信,做点笔墨生意赚点口粮。蒋褚威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心爱姑娘,两个人心意相通,姑娘的父亲却嫌蒋褚威家贫还有一瘫痪的父亲,不愿意女儿嫁过来受苦,就说要等蒋褚威中了举人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姑娘虽家庭一般,但却时常帮衬着蒋家,帮忙洗衣烧水,送些吃的给他,还会在蒋褚威出门做事时,帮他照看一下父亲。
邻里乡亲知道蒋褚威不容易,也对蒋家和和气气,有时看蒋父在家发火训斥,还会帮忙劝劝,也知道这姑娘经常来蒋家,早把他们看成了一对。
可惜,蒋秀才空有一身文采,却无人赏识,接连三次落榜,蒋父知道后气他不争气,捶床痛骂,骂着骂着一口气没缓过上来,当时就升了天。操办了父亲的丧事蒋褚威也郁郁寡欢,觉得自己配不上心爱的姑娘。
一次走在路上,看见官兵张贴布告进行征兵,蒋褚威无牵无挂,唯有个心爱的姑娘放心不下,心理暗下决定要做出一番事业再回来娶顾念,毅然决然地报了名。
临走前一晚,二人依依不舍,蒋褚威给姑娘下了一碗面,姑娘坐在桌前看着他和面,切剂子,甩面,下面条,忙碌了一会端出了两碗简单热乎的阳春面,心中感动,泪流不止。二人戚戚然地吃完了面,蒋褚威把领到的军饷和卖了父亲留下的小屋得到的所有财物换了一份也算丰厚聘礼交给了她,姑娘也拿出了自己绣的带有情意的手帕送给蒋褚威,二人私定了终身,蒋褚威和姑娘约好最多五年打了胜仗就立马回来娶她。
在军队里,因为大家都是莽汉混口饭吃才参的军,只懂得舞刀弄枪,只有蒋褚威还算颇有文采,因此备受赏识,常在军官面前走动,蒋褚威自己也想出人投地,便更加努力,用一年时间把那点文人的笔墨气磨得干干净净,俨然是个铁血的士兵。
军营预备着打仗,每天的训练都很苦,在那些难熬的岁月里,蒋褚威就带着姑娘的手帕坚持了下来,白天跟着练功对打,晚上还要点着蜡烛看兵法,有空时还帮着军官处理军务。
五年后,虽然打了败仗却有了一身军功的蒋褚威也算是衣锦还乡,扬眉吐气终于不负当年那位心爱的姑娘,赶在五年之约回来了。
可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回来后发现心爱的姑娘不见踪影。
隔壁大娘知道事情的原委,怕他太难过,就告诉他,两年前村里有山贼来犯,她那个心爱的姑娘因为长得漂亮被掳走了。
蒋褚威虽然悲痛责怪自己没有早些回来,却也心知,只要人还没死,就有一线希望,便苦心练武,还约上了当年军营里的几个兄弟组了个团,到四处山脉剿匪,寻找心爱姑娘的下落。
打着剿匪除恶的名号,渐渐的,当年那个小团队也有了更多人的加入,越做越大,发展成为了后来的威虎帮。
二十多年间,威虎帮几乎闯遍了中原所有山贼的老巢,还是没有发现那个被掳走的姑娘,知道内情的人都已经快忘了这件事,新来的帮众也根本不知道要找什么女子。
直到有一次,蒋褚威回乡祭拜母亲的路上,看到了一个神似当年那位姑娘的妇人搀着一个丫头走在祭祖回来的路上。
他心神震荡,却因为太多年没见,一时也不敢肯定是不是那个姑娘,没有前去相认,只是偷偷跟在她们后面,那个妇人后来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上还有几个人在等着。蒋褚威跟着马车,发现他们回了邻县,进了常府的门。
蒋褚威没有再跟,回到村子里旁敲侧击地询问隔壁的大娘当年的事情。大娘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肯定早已忘记了那位姑娘,便叹着气告诉了他实情。
原来,那位姑娘在他离开后一年多,被父母逼迫嫁给了邻县的大户人家常家,现在大孙子都已经七八岁了,据说今年也回来祭祖了。
蒋褚威听完一下子信念全失,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清早便赶去了邻县,站在常府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看到他们一大家子人言笑晏晏其乐融融的吃着饭。蒋褚威站在那里看了一天,看着曾经心爱的姑娘儿孙满堂、母慈子孝,而自己形单影只就心生怒火,既怨邻居大娘瞒得他好苦,更怨这个女人收了他的聘礼却水性杨花另嫁他人,看着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合乐美满享天伦之乐,而自己三十年来念念不忘的痴心竟成了一腔笑话,心中愤慨,悲从中来,一气之下,屠了常家满门。
蒋褚威浑身沾满了鲜血,站在常府门前,不知所谓地大笑三声,拿出了当年姑娘送他的被他珍视了三十多年的手帕,一把丢在地上,便踏步离开回了威虎帮。
在威虎帮里,蒋褚威用了帮规,错杀一人打一百仗,蒋褚威一直不肯说错杀了谁,也不肯让帮众放水,叫行刑的人狠狠的打,硬生生捱下了九百杖,打得后背皮开肉绽,骨头在一片烂肉中显了出来。蒋褚威也知道,世上能有几个愿意苦守寒窑十八年的薛宝钏,自己早该明白,只是当时真的心有不甘。现在的他确实不适合再当威虎帮的帮主,他已经失了本心,而且威虎帮对他再没有任何意义。
在心如死灰下山途中,他遇到了一个人,在细谈一番后,他做了云落客栈的主厨。
真心若没有错付,何来侠骨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