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清冷的细雨过后,阳光重新从厚重的云层里伸出自己的手指,笼罩着水汽升腾的三江城。高远从地面上捡起一颗冰蓝色的珠子。珠子表面飘着袅袅的寒气,捧在掌心里能够感到微微的凉意。
“这是任务物品,你们作为协调者是不能保留的。就算留着也没用,你们的GM号是没法启动任务线的。”瑶姬出现在雨后的三江城。
“作为GM,我们是不是根本不应该参与这场战斗?”高远问道。
“这倒没有规定,事实上公司对于你们在游戏中的行事限制很少,你们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价值观来做事情。锄强扶弱或者助纣为虐,所有帮助游戏玩家的行为都是被允许的。唯一的限制就是活动区域,你们必须按照排班计划中的划定区域来进行活动。”
“还真是神奇的游戏。”
“‘梦元’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世界,每一个玩家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地作出决定,创造属于自己的剧本……”
“说得好听!谁给你们的权力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回忆?!”何苾向瑶姬怒吼道。
瑶姬平静地说:“唤醒回忆的并不是游戏,NSG系统并没有这样的功能,这些回忆都是过往的经历烙刻在自己身上的印记。只要有特定的环境催化,它们就会重新被唤醒,激发出人潜在的巨大精神力量。NSG所做的就是将印记的力量在游戏中发挥到最大极限。但能够唤醒印记的只有拥有者本人,刚才就是危机环境催化了你的其中一个印记觉醒,爆发产生的力量破坏了水领主的核心。这种感觉想必你并不陌生。”
何苾想起了离阳城发生的事情。
瑶姬顿了一下接着说:“人类历史上,曾经也出现过通过唤醒印记来获取所谓超自然力量的人。凯撒、成吉思汗、阿提拉、达芬奇、富兰克林,他们通过自我觉醒超越了自己的时代,跨越了时空的限制。”
高远一脸不信地鄙夷道:“别胡扯了,照你这个说法,何苾是跟他们一样伟大的觉醒者。”
瑶姬笑了笑说:“他还差得很远,真正的觉醒者可以依靠自己的意志来唤醒七大印记。何苾目前为止只唤醒了两次单一印记,并且依靠的是环境的催化,而非自我的意志。人在一生过程中,多多少少都会出现几次被动觉醒,实现自我的超越。但能实现真正自我觉醒的堪称凤毛麟角。”
高远也笑了,“我还以为一不小心和一位人类伟人当了同事,原来只是人品爆发了一次。不过这爆发都是在游戏里,还一下用了两次。按照人品守恒定律,你这是用尽了一辈子的运气啊。”
“不过他的确是这个游戏里第二个实现印记唤醒的人。”
高远好奇地问:“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
瑶姬嘴角微微上扬,“你心里没点数吗?”
高远想起了瑶姬当时被自己逼到绝境时充满复仇火焰的眼神,以及她身后隐约可见的死神黑影。
“既然我们不能留着这个珠子,那就给你吧”,高远把冰蓝珠递给瑶姬。
“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协调者,也不能接受任务道具。”
“那怎么办,扔了?怪可惜的,算了,这是何苾用命拼来的,交给他了。”高远把冰蓝珠扔给了何苾。
“那我就不管了,你们可以送给任何一个玩家,在明天24点之前。”说罢,瑶姬就消失了。
“把珠子给我”,傍晚何苾刚一回家,甘剑劈头盖脸的就是这句。
何苾一脸懵逼,“你在说什么?”
“冰蓝珠啊,就是你今天拿到的那颗珠子,反正你也不能保留,不如做个人情给我吧。”
“你怎么知道的?你一直在跟踪我?”
“这你先别管了,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你要那玩意儿干嘛?你玩‘梦元’吗?”
“我……我在玩啊。”
“你在玩这个?我怎么不知道,你为啥不告诉我?”
“其实,你在游戏里早就见过我了,我也帮助过你。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就给我吧。”
“你这吞吞吐吐的,不把话说清楚,我就把珠子烂在手里。”
甘剑默默地拿出手机,SNS的联合ID信息里写着,“梦元ID:冰霜泰坦”。
“你@#@%@%&*的......”
两人经过一番友好及亲切的肢体交流之后,气喘吁吁地躺倒在地上。过了半晌,甘剑站起身来,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啤酒,把其中一罐递给了何苾。
两人默默地坐在客厅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黄色的夕阳投影从墙上缓缓地往下移动,一直沉到了地板底下。四周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昏暗,仿佛是害怕客厅变得漆黑一片似的,甘剑先开口了。
“我确实帮了你,这是事实。没有我,你和那个小姑娘根本不可能从县衙脱身。”
“你MB当初是谁把我们弄进去的?”
“那不能怪我啊,当时我几乎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你们俩的悬赏又那么高。”
“你特么……”
“你先别动手啊,你听说我说。其实当时我早就想好了,先拿你们交差,然后再把你们救出来。这样是一个双赢的结局。”
“就你这么说话,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所以我每天都健身啊。”
……
何苾长叹一声说:“算了,毕竟我的确也没什么损失。不过竹林翁和你到底什么关系,你们到底在策划些什么?”
甘剑沉默了半晌才说:“有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何苾仰头喝完最后一口,把啤酒罐捏扁扔进垃圾桶里,站起身来说:“那就算咯,我留给自己的号吧。”
甘剑想了一想说:“好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听完所有的一切。如果你还是执意要保留这颗冰蓝珠,那我也没意见。”
地铁载着两人穿过上元市的闹市区地下,一直来到城西的春日原,这里是上元市,乃至全国出名的二次元世界。在这个仅仅只有四五个街区的范围内,集中了上百家游戏软硬件销售店、动漫周边店以及很多与此相关的女仆咖啡馆、Cosplay舞台等等。随着夜幕的降临,春日原就变成了一座五光十色的夜之城。穿行在狭窄热闹的街道,与兔女郎、猫耳朵、水手服们摩肩接踵,耳边尽是来自二次元的奇怪语言,尽管并不是第一次来,何苾还是免不了感到非常新奇。
“你从来没来过这儿吗?”甘剑问到。
“上学的时候也来过,几年没来,感觉流行的主题都变了”何苾说罢,一个全身布满黄黑相间条纹,扮成大蛇的男人瞪着化了烟熏妆的眼睛,向他吐出尖端开了叉的黑色舌头。
甘剑熟门熟路地来到一个卖动漫周边产品的小店,店头的LED灯上写着“双马尾的哈米兰”。推开门,不大的店里,四排货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办、玩偶和各色周边。只有一个顾客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店主的陈列,店主看上去也没有很热情地招呼客人。
“你这店再怎么搞下去,早晚得关门了,好歹也热情迎一下客嘛”,甘剑看上去跟店主很熟了。
店主是一个三十多的粗壮男人,邋遢的胡渣和突出的肚腩似乎说明了店里生意不好的真正原因。他抬头看了甘剑一眼,继续低头一边玩自己的手机,一边没好气地说:“还不都是你们这些游手好闲的家伙,整天在我店里晃来晃去,又不买东西。把萌妹子们都吓跑了。”
甘剑笑着说:“哪有妹子比你还萌?”
店主似乎不善言辞,努了几下嘴,说不出什么来,也就不再理会他,专心致志地玩起了手机。
何苾打开他身旁的一道门走了进去。跟在身后的何苾经过他身旁时,余光扫到了店主的下身。上身穿着一件T恤的店主,被柜台挡住的下身露出半条水手裙。他抬起头的时候,眼光正好与店主发生了接触,被店主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赶紧跟在甘剑后面走了进去。
门背后是一个螺旋式的楼梯,一直通向地下室。何苾站在一扇陈旧的铁门前面,向着铁门顶上装着的摄像头挥了挥手。门锁发出咔嗒一声,甘剑推门走了进去。所谓地下室,实际原来是一个地下停车场,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废弃了,如今改造成了一个大房间。房间正中央最显眼的就是六台并排摆放的NSG游戏仓,其中一台NSG游戏仓亮着启动灯,正在运行之中。这些NSG仓通过大量的网线和电缆与角落里的一排电脑和各种机器连接在一起,4、5个人正围在角落的电脑前面正在研究什么。
何苾转头对甘剑说:“最近一阵你总不在家,就是在这里忙吧?”
甘剑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在电脑前面的那些人发现了他,立刻围了过来和他打招呼。何苾对甘剑说:“不就是玩个游戏罢了,你们怎么搞得跟地下组织似的。”甘剑神秘地说道:“这个游戏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我们这些人聚在这里不仅仅是玩游戏那么简单。”
何苾自语自语道:“这句话听上去好熟悉啊。”
背后传来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少侠别来无恙啊,竹林一别,老朽甚是思念。”虽然声音差别很大,但语气语调却非常的熟悉。
“竹林翁?!”何苾转过身,面前站着一个看上去最多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
“游戏里当老头也当够了,叫我清韵吧,舒清韵,你好。”女孩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
清韵拿起一把白瓷茶壶,往何苾面前的茶杯里倒了一杯绿茶,缓缓地说:“先喝杯茶吧,我们今天可能要聊上很久。这个地方虽然简陋了一些,不如竹林小屋那么景色宜人。不过茶的确是好茶,雨前龙井。都说‘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但比起傲娇的明前,我却更爱醇厚的明前。”他们面前的茶几只是用两个大纸箱拼起来的,四周散放着几把折叠椅。
何苾苦笑道:“看你样子最多十七八岁,居然还对茶有这么深的研究。你到底多大了?”
清韵笑了笑说:“这么问女孩子的年龄太失礼了吧?”
甘剑叹了口气说道:“清韵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已经完成了很多人一辈子都达不成的成就。十二岁上大学,十六岁就完成了MIT的生物神经元计算机博士学位。十七岁的年纪,已经可以说是这个领域的绝对权威了。”
何苾说:“这么说起来,好像之前新闻里确实报道过。但好像是跟什么自甘堕落,沉迷游戏联系在一起,作为反面典型?”
清韵哈哈大笑说:“说是沉迷,也的确沉迷得很厉害,整整沉迷了六十年。”
“六十年?”何苾不解地问道。
清韵点了点头,沉吟良久之后说道:“这件事还是要从游戏本身谈起。甘剑和我都跟你说起过,这个游戏很不简单。首先,玩家总是会感觉到在游戏中度过的时间比现实世界的流逝速度要慢得多。虽然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由于游戏本身的设置,造成了玩家的体验错觉。但我们并不这么认为。”
何苾疑惑地问:“要不然还有什么可能呢?难道我们都掉进了时间隧道?”
“某种程度上你可能说对了,当游戏启动,以NSG游戏仓为中心的小范围区域内,时间轴发生了扭曲。但这种扭曲不是通过物理来实现的,而可能是通过神经干涉。”
“神经干涉?”何苾越发听不懂了。
“恩,简单来说,NSG所使用的这些神经元贴片不仅仅是用来接受你的肌肉与神经反应,并向你反馈虚拟感觉。它们可能同时影响了你的大脑对于时间的判断。”
“但这种做法是违法的吧?国家对于NSG游戏设备的设置规定中,对人体脑电波的影响是严禁的。”
清韵点了点头说:“对,因为目前临床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种影响对人体无害,所以这是被禁止的。而且,事实上很多竞争对手公司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并采用了各种手段,甚至还想用黑客侵入服务器来获取证据。但到目前为止一无所获,并不能证明‘梦元’的NSG系统干扰了玩家的脑电波。但我们仍然推测这可能采用了一种目前我们所不能掌握的信号波段。”
“但有必要这么做吗?改变玩家在游戏中的时间体验,这也不见得是一个很好的卖点啊。”
“对,同样无法解释的现象还有很多,包括游戏程序中也有一些难以解释的部分。”说到这里,清韵看向了一旁的甘剑。
“我发现这个游戏正在收集很多看似无用的数据。”甘剑说。
“无用?”
“嗯”,甘剑点了点头说,“这个游戏最大的卖点就是史无前例的自由性,玩家可以靠自己的价值观来判断并作出各种行动,帮助他人,主持正义,维护正义,或者破坏,抢劫甚至谋杀。但每一次玩家在作出自己重大判断的时候,似乎系统都会进行大量的数据交换。不,准确地说是在大量地从NSG客户终端中进行大量的单向数据提取。”
“提取什么数据?”何苾问。
“目前还不清楚”,余慈把话题接过去说,“但似乎是与玩家对问题判断的根据,比如个人的道德、价值观等等,同时还包括了玩家当时的心率、体温等生命体征的波动。”
何苾摇了摇头说:“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些数据对巴别科技有什么用?”
“问题就在这里”,甘剑说,“单纯从开发一款游戏的角度来说,这些数据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他们又不是人类学家或者心理学家。而且要设计这样的收集程序,难度极大且并不是游戏公司的程序设计师所擅长的。”
“并且,最大的疑点在于”,甘剑故作神秘地说,“这些数据只是单向地收集,并没有对游戏本身的进程以及游戏玩家本身的属性产生任何的影响。换句话讲,他们只是在单方面地获取数据而已。”
何苾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问清韵:“你在竹林不辞而别,又设计让我们身陷囹圄,然后又派冰霜泰坦来救我们。如此大费周章不会只是为挣那份悬赏钱吧?”
清韵哈哈大笑说:“原本以为你一开始会先拿这件事来兴师问罪,没想到你到现在才问,看来你心也是挺大的。自从我们一起离开矿洞,我就觉得一直有人在跟踪我,准确地来说,这些人从我开始找那些山贼来开矿就开始了对我的监视。”
“尘烟分析得没错,那些山贼果然是你找来的。”
清韵没有否认,“当年,我无意间从一个商人手中获得了几颗彩虹石,借助这些蕴藏着巨大能量的石头,我创造了一些至今无人可以超越的奇巧机关。但一直遗憾的是,当时所拥有的彩虹石早已耗尽,再也没有得到过新的石头。直到不久之前,附近的村民在那个山洞里发现了这些彩虹石,我才意识到真是造化弄人。我耗尽一生在游戏里寻找这种能够带来奇迹的石头,没想到它们离我就如此之近。于是我雇佣了附近那些农民去开采矿石,可没过多久就发现开采这些彩虹石对竹林的环境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于是我立刻让那些山贼们停止开矿,谁知道因为开采贩卖矿石而获得了巨额的财富,这些农民早已不肯停手了。他们将自己武装起来,把矿洞占为己有,而且他们的背后似乎还有更大的买主”
何苾大笑道:“耗尽一生也太夸张了,这游戏才开服2个多月,你玩了一生?就算是存在你们所说的时间不对称的情况,也不可能……”
“六十年。”清韵说得看似轻描淡写。
何苾一脸不信地说:“少胡扯了!六十年,怎么可能,就算游戏中的时间流逝不对称,你也不可能在游戏里泡六十年啊。”
清韵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看着他,也许是这种眼神渐渐让何苾从情感上开始相信这是个事实了。从她的眼神中,他看不到一个十七岁少女的青春与冲动,只能看到饱经岁月历练之后的沉稳与淡然。但出于自己的常识和离职,他仍然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是事实。
何苾问:“那你这游戏中的六十年耗费了你现实生活多长时间?”
“说出来你一定不信”,清韵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要说服自己相信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因为当我跨出NSG游戏仓后,我用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事实是,时间只走了……”,清韵盯着何苾的眼睛说,“一个小时。”
“什么!?怎么可能?!”,何苾差点喊了出来,“六十年?一个小时?”六十年,从呱呱坠地,度过青春岁月,长大成人,结婚生子,看着子女逐渐长大,自己垂垂老去,如此漫长的一生。在一个虚拟世界里度过六十年的光阴,简直无法想象。
清韵看出了他的心思,缓缓地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当初我从游戏装置里出来的时候,心里所受到的冲击比你大得多。如果不是接受了一些心理疏导,我早就疯了。那种感受很难用语言来描述,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无限漫长的梦,更像是死过一次,重新又转世投胎一样。”
“这是从游戏里出来之后了,但你在游戏里从来都没想过要停止游戏,回到真实世界吗?”何苾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嗯,是个好问题。当时,我在现实中遇到了一些问题,当时的我认为是绝对无法解决的死局,每天陪伴我的只有绝望和游戏。一开始我没想过要逃避,只是下意识地想在游戏世界中多呆一会儿,或者说迟一些回到现实中去。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游戏里的时间就那么流逝走了。不知不觉之中,我发觉我再也离不开那个虚幻的世界了。”
清韵停顿了几秒钟,仿佛在回忆一些细节,“一开始,我也曾想过,现实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现实里的我饿了吗?渴了吗?是不是该睡了?研究室怎么样了?同事们还在等我回去吗?慢慢地,我开始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如果余生都能在游戏中度过,也挺不错的。我甚至在想,一个人想要自杀的时候,心境会是怎样的,是不是和我现在一样。在游戏中度过了40年之后,我基本上已经决定了。余生就这样继续在游戏中度过,就这样迎来自己的最后一天,在游戏中死去,无论是现实中的自己,还是游戏中的自己。嗯,一定会上社会新闻吧?”
何苾打断了她絮絮叨叨的回忆,“那最后呢?你是怎么决定从游戏中出来的?”
清韵和甘剑对视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你肯定不信,原因很简单。停电了。”
“这……”
可是清韵没有停下,继续往下说:“当我跨出游戏仓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时钟上的时针才走了一个格子。周围的一切都跟我进入那个世界前没有任何不同,哦,也有不同。桌上的那碗拉面已经涨成满满一大碗。”
“而我……”清韵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已经走完了漫长的一生。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想过要在游戏中结束一生。这六十年并没有让我放下一切,却让我放下了自己曾经想要‘放下一切’的这个念头。而且,如今我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什么?”
清韵微笑着说:“弄清这一切背后的缘由,找回我失去的六十年。”
当她说完自己这一段漫长而离奇的经历,三人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有人在回忆,有人在思考,有人只是沉默。
最后还是何苾打破了沉默,“在竹林中留下的那张纸条是你写的吗?”
“什么纸条?我没有写过。”
“纸条上说,你会去官府报告此事。”
“哦,那并不是我写的。嗯,所以我觉得这件事非常蹊跷。”
“那你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
“就像我后来在小屋里留下的信息,当时发生了一些非常危险的事情。那一晚,我因为不放心矿洞,又回去查看了。但神奇的是,原本已经被爆炸掩埋的洞口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安然无恙。而且,自我回到洞口开始,就有一些影子跟在我的身后。虽然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但我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危险就在我的身旁。我认为这些影子、矿洞、彩虹石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也伴随着危险,我不能把这些危险带给你们。于是我没有再回到宿营地,我找到了甘剑,也就是冰霜泰坦,帮我找到了一个安全的避难所。”
何苾继续问:“那之后先把我们抓回衙门,又把我们救出来这件事,也是你的安排咯?”
清韵笑了起来,看着有点不好意思的甘剑说:“前半部分我事先并不知道,那只是冰霜泰坦自己接了个悬赏挣点钱而已。后半部分嘛,那是我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拜托他的,当然那个将你们传送回小屋的也是我。”
何苾说:“可是你不是说,当时你深陷危机,为什么还冒着风险来救我们?”
清韵微笑着说:“那倒也不全是出于正义感,因为我自打第一次见到你们,就隐隐地觉得你们能成为解谜人。”
“我们?解谜人?”何苾满头雾水。
“嗯”,清韵点了点头笑着说,“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但请相信一个耄耋老人的直觉吧。”
“那我们需要怎么做呢?难道你是知道我进了巴别科技,想要我当商业间谍?”
“那倒不是,那么多专业的间谍、黑客都一无所获,你一个连编程都不懂的素人更不可能了。”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
“你手上的这颗冰蓝珠也许是一把重要的钥匙,这是一个隐藏史诗任务的道具。这样的宝珠一共应该是有八颗,它们与八大主城有着某种联系。因为第一颗宝珠已经出现,并被人获取开启了任务线。而且你几乎全程参与了任务线开启任务,但最后阴差阳错地错过了道具。”
“我?全程参与?”
“离阳城的火巨人。”
“吴回?!”何苾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