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统州章朔郡,终云氏祖地门外。
一支庞大的盛装队伍,携带着大量的礼器、祭器、乐器各种器具,以及被重重护卫包围在中间的一个箱子,在首席族老嬴孟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前往昌都的驰道。
这是奉昌都的赤云诏,带着新发现的古皇遗物(并没有),前往昌都举行终云氏祭典的祖地众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高昀、嬴疑等人,也悄悄混在队伍之中,装扮成一群普普通通的终云氏护卫,一起向着昌都而去。
难道几天前,高昀想了半天想出的办法,还是前往昌都束手就擒吗?
当几天前,高昀说出随队前往昌都的时候,嬴疑也是这个反应。
好在接下来高昀接下来的计划安抚住了他,让他能够安安分分地随着队伍向昌都而去。
因为是皇室祖地的缘故,所以从章朔到昌都的驰道是全秦惟一一条笔直修建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弯路。
从章朔郡出发,穿过邻近的申河郡,从统、鲁、徐三州交界处进入徐州舁方郡,连续经过灵丘、密昭、赞党、者西四郡后,就到达昌都所在的攸州,过了章德郡,就抵达了昌都。一共要经过三州八郡,走驰道大约两天能到。
因为搬运器具费了些时间,所以第一天出发时就已经临近中午了。所以第一天入夜时,队伍才堪堪抵达舁方郡。
天色已晚,终云氏的大部队在舁方郡下了驰道。因为队伍庞大,驰道旁的驿馆实在住不下,所以在高昀的建议下,直接在野外扎营休息。
人歇马嚼的都安排好之后,一脸心事的嬴孟一个人走进了高昀和嬴疑住的帐篷。高昀正在掸着外袍上的尘土,嬴疑在一旁坐着喝水。两人见嬴孟进来,连忙迎上来。
简单寒暄之后,嬴孟直截了当地问道:“高氏主,我们当真就这样去昌都吗?”
高昀和嬴疑一个对视,笑了笑:“君启前辈,好容易殿下不这么问了,您又开始这么问我。没错啊,咱们这不就是在往昌都去吗?”
“但是!”嬴孟有些急,“但是昌都是东獳……皇室的地盘,我们要是在那贸然行事,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一急,不小心把留在祖地的终云氏人对昌都的终云氏人的蔑称给叫了出来。獳是一种生性奇特的小鼠,特别喜欢抢夺别的同类的洞穴,只要霸占了一个新的洞穴,就会盘踞在那里,对自己之前的洞穴弃如敝屣。听到“东獳”这个称呼,嬴疑冷哼一声,起身就去了帐外。
事关氏族命运,嬴孟已经顾不得嬴疑对祖地的看法了。他紧紧地盯着高昀等他给自己答案。
来之前,他就想好了。
如果,高昀坚持要让祖地的人们在昌都和嬴爽厮杀,那么他拼着死不进祖祠,也要在这里将高昀格杀了。
这样一来,违背誓言的代价由自己一人承担,能够避免氏族陷入自相残杀元气大损的危局,值了!
谁知,高昀听了他的话,竟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老夫的话这么可笑吗?”嬴孟有些暗气。
高昀停住了笑,指了指自己:“前辈看我像是个不怕死的人吗?”
嬴孟暗暗腹诽,你先是大闹风魂氏祖庙当上了氏主,又是大闹我们终云氏祖庙裹挟了我们,这么喜欢闹大族的祖庙,这么敢玩命,你还说你怕死?
腹诽归腹诽,他还是明白了高昀的意思,就顺着高昀的话说道:“说实话,高氏主养尊处优,确实不像个不怕死的。”
“那不就是了!”高昀夸张地一拍手,“高昀不比您老这样的修士大能,在天元大陆上,随随便便一个元宗术法就能把我轰杀,我肯定怕死啊。您说,我这么怕死的人,会主动去做会死的事情吗?”
然后,高昀一挑眉:“而且,如果我要真带着终云氏送死的话,恐怕您老现在就会宰了我吧?”
被看穿了心里想的,嬴孟脸上也丝毫没变:“高氏主说笑了。只是既然高氏主不打算在昌都举义,那此行又作何打算呢?”
高昀神秘地笑了笑:“现在说还为时尚早。嬴前辈,明日且加快速度,争取在入夜时抵达密昭或是者西。到那时,我自然就会告诉您接下来的计划了。”
虽然还是不知道高昀具体要做什么,但至少已经得到了高昀不会自投死路的承诺,嬴孟还算满意,果断地起身告辞了。
几年前他曾经因为氏族的生意,和高昀在羽州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
那时的高昀杀伐果断,行事凌厉,而且处事极为细致周到,整个羽州简直被他软硬兼施打造得铁板一块。最终他不得不带着氏族的生意黯然退出羽州。
几年过去了,虽然不知怎地,现在的高昀显得有些稚嫩和犹疑,但还是那个让他永生难忘的少年天才。
和这样有着喷薄锐气的人待在一块,他浑身难受,一刻也不想多待。
嬴孟走了之后,嬴疑才进来。
他一屁股躺在软榻上,问高昀:“昀哥,那老头走了?”
“别这么叫你的长辈,太不礼貌了。”高昀笑着教训他。
嬴疑撇撇嘴,不置可否。
一夜无话。
第二天,庞大的队伍拔营启程。既是因为高昀的要求,也可能是嬴孟等人想着早死早超生,行进的速度陡然加快。
夕阳才落了不到一半,要不是高昀急忙叫停,队伍的大部眼看着就要进入攸州了。
最终,在高昀“行进太快反遭怀疑”的理由下,队伍在徐州和攸州的交界处下了驰道,开始安营。
因为明日就要抵达昌都了,目前祖地还是明面上假装我不知道昌都有弑君篡位之事发生,所以该有的面君朝拜的礼节和觐见氏主的准备还是要事先做好的。
在亲自通知了两州交界处的戍卒向上通禀终云氏祖地进京的消息之后,嬴孟终于忙完了一切准备,是时候去找高昀询问接下来的具体行事方案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走进高昀灯光通明、酒香远飘的大帐中时,他惊讶的发现,帐内空无一人。
他连忙退出去,命令自己的亲信随从去营中各地寻找,但高昀、嬴疑,以及随之而来的二十几人,全部消失不见了。
嬴孟的心猛地顶了一下,一口气狠狠噎着,打着嗝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