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多生事端,徐清宜受伤的消息,被死死捂在小院里。因为不宜挪动,所以两个丫鬟便分了班,一个白日来,一个夜间来,总留一个在前院,以防庙里来人。
好在静念师太被吓破了胆,又忧心于找不到静云师太,犯了头痛症,每日忙着请医吃药,倒也顾不上徐清宜。
其他做早晚课的老尼姑们数日不见徐清宜,也曾来问过几次,一则静念师太正烦心着,没好气,问不出,二则徐清宜的丫鬟都不好惹,话头一转就把人绕走了,更问不出什么了。
不过,凌云庙里外都有人守着,那些老尼姑只当徐清宜一个娇小姐偷懒,连代理主事都不理论,她们就更不会深 入去查了。
所以,徐清宜苏醒后,一连在陵王这里养了五六日,方才下床来。
原本她伤在肩膀处,那匕首差的虽深,可幸运得是没伤着要处,流了许多血也不妨事,经过吴南的妙手回春,大把大把的好药用着,所以恢复得倒也快。
徐清宜坐在躺椅上,微微张开小口,一旁的绫纱便伸出白白净净的手,拿起一粒镇在深井水里的葡小萄,细细剥开葡小萄皮,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喂在徐清宜的嘴巴里。
徐清宜咬着葡小萄,吸 吮着甜蜜微酸的汁水,在吃掉果肉,清爽怡人,真好吃。
一连吃了好几个,徐清宜这像舒服得舔了舔唇瓣,笑着道:“绫纱,这葡小萄好吃是好吃,只是用井水冰着到底还差点意思,不如用冰。我教你,取了干净冰块……”
绫纱不知道用冰么?徐清宜畏冷畏热,夏天尤爱吃冰,来凌云庙这么久了,从未见过冰块,生生熬着这热夏。也只有在陵王这里,才有了足够的冰可用。
倘若姑娘身体无碍,绫纱一定每天给她做最新鲜可口的冰碗吃,但是现在,姑娘可是刚从鬼门关走过一回,怎能再吃冰,损伤身体?
绫纱蹙眉道:“姑娘,现在你身上有伤,不能用冰,吴郎中可是再三嘱咐过的。”
徐清宜一听,嘟哝着小嘴道:“我现在好了七七八八了,吃点冰镇的果子,不打紧吧。”
可是绫纱说什么也不肯,最后徐清宜只得作罢,躺在躺椅上,看着外面的黄昏,叹气道:“唉,现在我就是一只被囚在笼子里的鸟儿,做什么都没了自由,随你们摆弄吧。”
绫纱又是气又是笑:“姑娘,只不过是不能吃冰而已,你为何生出这等感慨来?”
徐清宜正要回答, 忽见外面有人走过,是苏御。
她立刻住了口,微微探身起来,以为苏御要过来。可是苏御竟不是过来找她的,而是找对面的陵王。
陵王送苏御到了门口,又说了句什么,苏御将手放在左胸口,是一个效忠的手势。徐清宜见了之后,不由得皱起眉头,她知道苏御是陵王的人,可是……陵王不是好人。
不知是不是徐清宜看得太入迷,陵王似有所感,眼睛微微一转,便看了过来,与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徐清宜连忙移开目光,装作在欣赏台阶上的花儿,哪里还敢再看。
唉,如今陵王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放肆的,跟才相见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其实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仍然是那副冷漠且冷淡的臭脸,可是,若是仔细去看,又会察觉到,那冷淡的目光里,竟含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温柔。
这时,绫纱忽而道:“姑娘,王爷对咱们真好,您的药,吃的,穿的,睡的,还有这些果子,牛奶,冰块,都是王爷特意派人送来的……”
绫纱和青芸时常过来照顾徐清宜,知道陵王非同一般,又见陵王的住处时常有护卫,影卫守护,一片凝肃之气,每每大气也不敢出,为了表示尊敬,也跟着姑娘一起叫“王爷”。
至于陵王的来历,姑娘曾在私底下嘱咐她们不可过度闻讯,否则便会被杀掉,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她们两个小小的奴婢,自然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一步路也不敢多走的。
过了几日才知道姑娘吓她们的,王爷并不会吃人,反而对姑娘体贴细致,对伺候姑娘的她们,也很和气。
见徐清宜看着对面,绫纱以为她在看陵王,便顺口说了陵王的几句好话。
哪知徐清宜并不答话,绫纱心中奇怪,以为徐清宜不好意思,便也丢开一边了。
不知过了多久,装作欣赏花儿的徐清宜才感觉那道灼热的目光从自己的脸上移开。
“哼,大色狼,总是看我干什么?”
看着苏御关上陵王的房门,徐清宜心中有气,忍不住腹诽起来。
两人关上房门说话,足足有一个时辰。
而徐清宜看着那道关起来的门,陷入沉思。
绫纱正要洗晒,帮徐清宜收拾东西,她抖着枕头,忽听“啪嗒”一声,一只被削断尖儿的簪子从枕头套儿里掉出来。
绫纱忙捡起来,拿在手里,只见那木簪子是从未见过的,而且看样式,倒像是男人戴过的。
绫纱不敢随便处理,便握住了簪子,走过来,见徐清宜正在打哈欠,遂将簪子递到她眼前,悄声道:“姑娘,这簪子哪儿来的,奴婢从未见您戴过。”
徐清宜正是困得不行的时候,捂着小嘴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的,一听这话,猛地打了个激灵,连忙接在手里。
这是苏御的簪子,绫纱不认识。
“奥,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的,因为那日出门要装扮成男人的模样,所以戴着这个。”
绫纱狐疑的看着徐清宜:“是吗?”
徐清宜呵呵一笑:“当然啦,不然你以为是男人送我的吗,呵呵。”
这可不就是男人送的吗,但是绫纱这么单纯的女孩子家,要是听到她私自接受了男人赠与的东西,岂不是又要瞪圆了眼睛,大呼“不妥”。
绫纱也不知信了没有,只叨叨着:“都摔坏了,该买一只新的了。”边说,边往后走,继续去收拾铺盖了。
徐清宜则紧紧握住那木簪子,连看了好几眼,才珍重地将簪子放进袖子里,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