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金氏说徐云柔的计谋有漏洞,徐云柔便着急问道:“什么漏洞?”
金氏慢慢道:“上一次假桃花的事情,红霓告宜姐儿,虽有人证,却没有物证,所以被宜姐儿反咬一口,最后有因此失了性命,你身边也少了一个好丫鬟。”
提到红霓,徐云柔的眼眶不由得红了一下:“红霓是被徐清宜害死的,可是老太君和母亲都向着徐清宜,我又不敢说什么,只可惜了红霓。”
“现在不是你伤心的时候,我说这个,只是为了让你知道,倘若没有足够的人证物证,是不足以告倒宜姐儿的。你已经吃了这个亏,可不能再吃一次。”
徐云柔奇怪道:“可是二叔母,我们将她舅舅逮住,不就人赃俱获了吗?怎么会证据不足,反而吃亏呢?”
“要不然说你人儿小,不知这世上人心险恶。”金氏笑着道:“宜姐儿最能言善辩,就算你把她舅舅扭送到老太君面前,她也能把黑说成白,把她舅舅袋子里的东西,说成是你们故意丢进去陷害她的,你又如何辩白呢?”
金氏此话一说出口,徐云柔就如醍醐灌顶。
“多谢二叔母提醒,二叔母不说,我险些又要吃亏。只是不知,二叔母有何妙招,能弥补这个漏洞呢?”
金氏徐徐善诱,道:“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拿住她舅舅和她,又让老太君相信你,且宜姐儿无话可说?”
徐云柔沉吟道:“要想人赃俱获,且让徐清宜无话可说,只有……只有让老太君亲眼看见……”她眼中登时露出喜色来:“我知道了,二叔母,你的意思是,让我请老太君一起看望徐清宜,‘恰好’撞见她和她舅舅出门,再一搜查,就人赃俱获,徐清宜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不如老太君眼见为实!”
金氏点点头,欣慰地看着徐云柔:“果然是个聪明孩子。”
经过金氏的指点,徐云柔做了更详细的计划,她邀请金氏一同前往,金氏却道:“我若也去了,倒引人生疑,要记住,人不要多,重要的人去了,其他人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
徐云柔信以为真,便果然去了。
一时,徐云柔去了,金氏靠着迎枕,揉着眉心,丫鬟送过茶来,跪着给金氏捶腿,笑着道:“我见柔姑娘兴冲冲走了,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金氏眼睛也不睁,只闭目养神道:“可不是,她高兴坏了。”
“自从大姑娘出阁,二夫人身边有了二姑娘来说笑,倒是热闹。我看二姑娘与您也是投缘,倒像是亲母女,只是那大夫人,看起来,倒不像二姑娘的亲娘。”
金氏道:“多嘴。”
那丫鬟吐吐舌,也不说了。
金氏却也不是认真斥责她,只是听了这话,心中却知道,那大夫人本就不是徐云柔的亲娘。
徐云柔依着金氏的话,先派了人去盯着徐清宜的院门口,果然,中饭时,徐清宜借口天热,中了暑,不过来陪老太君吃饭了。
老太君便道:“既然如此,就叫人送了饭给宜姐儿,让她在房里吃,不必过来了。”
徐云柔吃完饭,也回去,只在老太君大房里与丫鬟逗乐。老太君每回饭后必然是要歇中觉的,外头丫鬟们也正困得不行,东倒西歪的。
徐云柔自坐在凉室看书作诗,玉霞从外面接了信,便过来报给徐云柔。
徐清宜的舅舅进去后,半晌没有动静,只有端饭的人进出。正晌午,天气又热,她舅舅也不出来,不知是在睡午觉,还是在跟徐清宜说话。
直到下午,太阳没那么毒辣了,院门口才传来起动的声音。
盯着的人连忙来回玉霞,玉霞又告诉给徐云柔,
正好老太君已经歇了中觉,正在帮徐云柔看诗。
徐云柔从小学字学诗,都是在老太君院子学的,老太君因此也总疼她一分,夸她聪明有才气,只是自打徐清宜来了,徐云柔这一点才气也被比了下去。
可是老太君也并未说就不管徐云柔了,时不时的,还要徐云柔作了诗文,拿来给自己看。
看完诗后,只见徐云柔有些心不在焉,还以为她困倦了,便道:“柔姐儿,你一中午也不歇觉,只怕是困了,去我房里睡一睡吧。我叫人给你做冰碗,等你醒了,正好吃,消消暑。”
徐云柔愁道:“老太君,我不是困了,只是担忧三妹妹的身体。她中午说中了暑气,不知这会儿好了未曾。”
老太君笑道:“难为你关心她,我还当你们姐妹不合呢,看来是我多心。既然你担心她,不如趁便,我们一起去瞧瞧她去?”
白芍听了这话,劝道:“老太君,虽然现在没有中午热,但地上还有热气,您这出去,万一中了暑气怎么办?”
老太君却笑道:“我一把老骨头,哪有那么娇嫩,才歇过中觉,正觉得闷闷的,想出去散散心,偏你又拦着。”
白芍又劝了几句,红蓉此刻道:“白芍,既然老太君想去,我们就备了竹轿,让老太君坐着去,上面有竹子顶,周围又没遮挡,四面透风,青竹清凉,不会中暑气,再者,老太君这一出去,又看了人,又解了闷,不是正好么?”
有附和白芍的,也有附和红蓉的。
徐云柔也劝老太君不用去,老太君却越是阻拦,越是要去。众人见拦不住,便依言准备了竹轿,扶着老太君上去了。
徐云柔也坐了竹轿,长眉舒展:“三妹妹若是见了老太君去,一定心中欢喜,兴许病就好了。”
说话间,便到了徐清宜的院子,隔着桥,好巧不巧的,正好遇到徐清宜送客出来。
徐云柔疑惑道:“咦,宜妹妹不是中了暑气么,怎么又出门了,不怕加重病情么?”
听见徐云柔这么说,老太君也看了一回:“这宜姐儿好像在送客。”
白芍早已派小丫鬟过去,让徐清宜略等等,老太君来了。
果然见徐清宜在院门口站住了。
两辆竹轿过去,徐清宜请了安,看着脸色,还有些慌张的样子。
在看周围,除了她院子里的丫鬟,还有个背着口袋的,神情萎靡的庄稼人打扮得中年男子。
那男子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看见一群衣着华丽的人过来,早就吓得呆在那里,又见一个珠光宝气的老妇人坐在轿子上,旁边还有个俏丽的少女陪着,他的目光登时落在那少女脸上,目不转睛。
徐云柔心中得意,暗道:“果然抓住这小贱蹄子的短了!那庄稼人不是她舅舅是谁?”
只见徐清宜的舅舅紧盯着自己的脸,徐云柔一阵不悦,用罗扇遮住脸,转过脸去。
又见玉霞瞪着那庄稼男人,呵斥道:“谁给你的胆子,胆敢直视我们姑娘,还不快低下头去!”
那男人果然不敢再看,低着头,只敢偷偷看上一眼。
另一边,徐清宜见那丫鬟呵斥她舅舅,却也没阻拦,只是对着老太君说话。
“这大热的天儿,老太君怎么来了,若是被热着了,岂不是清宜的罪过?”
老太君笑着道:“你姐姐记挂着你的病,我看她着急,便带着她来瞧你。宜姐儿,可好些不曾?”
徐清宜脸上一阵尴尬,道:“好、好些了……多谢老太君,姐姐记挂,我暑气已消。”
说着,又忙着叫人请老太君进去:“房里备着冰块,凉茶,正是清凉爽人。老太君,随我进去吧,外面热。”
说着,亲昵地挽着老太君的胳膊,便要朝里面走,却见徐云柔疑道:“这里怎么还有个男人?”
徐清宜蓦地站住,支支吾吾的,也没说清楚是谁,只说是亲戚。
徐云柔笑道:“妹妹的亲戚也是我的亲戚,怎么我不认得?唷,这亲戚怎么还拖着这鼓鼓囊囊的一袋东西?”
不知哪个丫鬟道:“别是小偷吧,这是赃物,可别叫他跑了!”
那庄稼男人结结巴巴分辩道:“不,不是小偷……都是,都是……宜儿送、送的……”
徐清宜脸色一白,对他道:“舅舅。”又摇了摇头,那男人便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徐云柔却道:“怎么还递着暗号呢?妹妹且别忙,先扶老太君进去,此事稍后再说。”
老太君听了,心中也是生疑:“宜儿,这是怎么回事?”
徐云柔道:“老太君,有话进房再说,仔细在太阳底下热着了。妹妹也别发呆,且准备好凉茶吧。”
说着,催着徐清宜和老太君进去,又命丫鬟:“把妹妹的这位亲戚也带进去吧,他的那包东西看着很重,你们也帮着提进去,别累着妹妹的亲戚了。”
那庄稼男人被夺走了布袋,又慌手慌脚被众人推着进去了,一边看着徐云柔的脸,一边又低着头,好似自惭形秽,又好似疑惑不已。
徐云柔只当他庄稼人没见识,待众人都进去了,这才最后一个进去,叫人关好院门,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
她心中只得意,还好来得及时,如今人赃俱获,可算是抓住了。
二叔母的计谋,果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