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谦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要知道周通跟随皇上多少年，可谓是从小到大。没想到等到皇上病好了，竟然一丝一毫都不再信任他，还当真是圣恩难测。
“既然是遇刺，那你身为安国公，为何不保护李公公？”宇文浩南厉声问道，“要知道你可是武将，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朕还要你做什么！”
这句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楚襄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正要站起，却看见一身白衣的王之谦连忙上前说道：“皇上，您有所不知。既然是遇刺，那刺客想必定然是一等一的武功好，国公也受了伤，能够回来就不错了。怎么能怪在国公的头上？何况国公乃是一品君侯，而李公公也只是一个不到三品的太监罢了，如此算来该是李公公保护国公才是啊。”
“皇上，您该吃药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王之谦的话，周通低着头将药拿了上来：“皇后娘娘说了，这药必须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喝完呢。”
“宇文浩南”的脸色变了再变，晓得是周通在警告他，只得顿了顿方才说道：“朕知道了。”
说罢便将那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楚襄跪在地上还未说话，却听见“宇文浩南”的声音突然温和了不少，和颜悦色地道：“既然是这样，那楚卿你倒是辛苦了。一路奔波，想必十分劳累吧？先回去吧。”
说罢便和其他臣子讨论起赈灾的事情来，像是再也看不到楚襄了一般。
楚襄身为安国公，手中更是握着十万大军，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得低声地道：“既然如此，那楚襄便退下了。”
说罢便在各个臣子怜悯的目光当中退了出去。
乔若雪早就在外面等着楚襄，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只觉得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激动地道：“国公，您总算出来了！”
楚襄心中万分纠结，只是此时却也不是说的时候，只得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声，便去仔细打量乔若雪，只觉得她比起以往要更加瘦弱，不禁怜惜地道：“不过半年不曾见面，你竟然又瘦了这样多。”
乔若雪一笑，还未说话，身边的丫鬟小声地提醒道：“夫人，要不我们去轿子里再说？眼下马上便要退朝，只怕是太过显眼。”
乔若雪这才发现她竟然只站在皇宫外面便开始和楚襄说话，不禁一阵脸红，小声道：“既然是这样，夫君我们便先回去罢。我已经备好了酒菜，只等着您呢。”
楚襄微微点头，便进了轿子。
“京城府中这段时间来可有什么事情？”楚襄有些愧疚地说，“你总是寄信给我，可惜我却不能常常回复你，这半年来倒是委屈你了。”
“国公在外，征战沙场，乃是大丈夫所为。若雪不能时常伺候国公，心中已经十分愧疚了，又哪里有委屈的道理？”乔若雪微笑，“何况各大世家晓得您在外征战，对若雪倒也是十分照顾，这半年来在京城倒也不曾遇见什么事情。”
“那就好。”楚襄放心地笑道，“我走之前特意嘱咐了几家侯爷们对你照顾一些，免得家中有什么事情。”
“嗯。”乔若雪微微一笑，“多谢国公。”
“你我夫妻，说什么多谢。”楚襄凝视着眼前的乔若雪，只觉得十分心动，便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手当中细细地摩挲，直摩挲得乔若雪的脸红得像是朝霞一般。
“国公……”
“嗯？怎么了？”楚襄凝视着乔若雪问道。
“我们也该要个孩子了。”乔若雪羞涩地说，“国公在外征战，若雪常年心中不安，又十分孤寂。若是能够有个孩子……”
“这有何难？”楚襄大笑，刚刚应承下来，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神色之间又有些犹豫。
“国公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乔若雪贴心地问道。
“我刚刚进宫去见皇上，只觉得皇上眼下说话阴阳怪气，像是对我颇多不满。若是眼下要了孩子，我实在是怕会伤及无辜啊。”安国公凝重地说道。
乔若雪心中一惊，拉着安国公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方才问道：“不知皇上可曾说为什么将国公叫了回来？”
“不曾。只是见面便是毫无道理的训斥，随后便让我直接出来了。”楚襄脸色有些难看地说，“我从征战云南一直到现在，还未受过这样的侮辱。”
“难道是皇上觉得国公手中拿着的兵权太多？”乔若雪有些担心地说，“既然皇上眼下病已经好了，想必乱世很快也能够过去。不如国公将手中兵权交付别人一些，也好让皇上放心。”
“若是往日，我便也交了。”楚襄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何况往日我手中曾经握有三十万大军，当时皇上也未曾疑心过。眼下为了边关，我已经将三十万大军全部移到了那里，并且交付四皇子，眼下手中也只有十万的军符了，何况并不一定能够为我所用。”
“言下之意，国公手中的兵权并没有往日的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却更加猜忌了？”
乔若雪有些惊愕地说道。
“正是。”楚襄凝重地点头，“我改日却还要登门拜访王之谦才行。王之谦年纪虽轻，却在朝堂当中十分有分量，更是为我说了好话。之前见过王铁的时候王铁说皇上眼下疑心十分之大，我却还不相信，可是亲眼见到才晓得，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乔若雪只觉得心中十分惊疑，却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强笑道：“国公刚刚回来，本不该想这些的。马上便要到府中了，我们先去用饭吧。”
“好。”
楚襄携了乔若雪的手正准备下轿，却听见一个柔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太好了，舅舅和舅妈终于回来了。”
“这是…宋芊芊？”
当下乔若雪的脸色便很是有些不好看，强笑了一声问道。
楚襄如何不知道自家夫人不喜欢宋芊芊，只是宋芊芊说到底却也是他的侄女，便只得勉强道：“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却在边关出入了这么多天，我实在是心中不忍，便带了回来。若是夫人觉得不高兴了，便随便安排一个地方就是了。”
“哪里的事。”
乔若雪勉强笑了笑，便随着安国公一起下了轿子。
“芊芊见过舅妈。”
宋芊芊有些心虚地上前行了个礼说道。
“不必多礼。”乔若雪虽是这样说着，却丝毫不曾上前，更不要说有什么其他亲密的举动了：“芊芊这次去边关，想必是收获良多吧。不知在边关都做了什么呢？”
楚襄也看向宋芊芊。
她不禁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下，方才可怜兮兮地道：“舅妈您又不是不知道。军营当中乃是男人的天下，哪里有我们女人能够用得到的地方？何况芊芊也只是会绣花弹琴罢了，也没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也只是帮点小忙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在京城听说宋初带着一帮女军医，在军中也十分有威望。不知芊芊可曾听说？”
宋芊芊闻言不禁一怔，随即脸色更为难看，只得低声地道：“宋初妹妹实在是十分厉害，芊芊比不上的。就连舅舅都要让她三分呢，是不是舅舅？”
楚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却也是刚刚回来，不好对着乔若雪发火，只是冷冷地道：“既然都回来了，又提那劳什子宋初做什么。不是做好饭菜了吗？”
“是。”
乔若雪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滋味，只得低声道。
“芊芊，快和你舅妈一起进去用饭，我随后便来。”
楚襄冷冷地说道。
乔若雪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却又不知错在哪里，只得看了一眼安国公转身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失的神情，道：“芊芊，咱们先进去罢。”
“是，舅妈。”
宋芊芊巧笑嫣然地环住了眼前舅妈的胳膊，笑道：“舅妈也不用太在意了。舅舅在边关可谓是十分勇猛，大家都十分佩服呢，就连爱慕他的女军医们都有很多，也许是现在脾气有点大了，不过舅妈和舅舅乃是神仙眷侣，相信舅妈也不会在意这一点的。”
乔若雪神情冷了几分，冷淡地道：“没想到芊芊倒是很关心我。不过这件事我倒是不曾听说过，到时候少不得要问问国公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芊芊一怔，倒是想不到半年不见，乔若雪竟然变得牙尖嘴利起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自己和大夫人两个人就能欺负得差点上吊自杀的小国公夫人，倒是她低估了，连忙道歉道：“舅妈也不用在意，芊芊只是说说罢了。何况舅舅向来只关心军队上的事，这些事情即便是您问他他也是不晓得的。”
“既然国公都不晓得，我倒是很好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乔若雪禁不住冷笑一声，“何况你也只是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娘家罢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小道消息？芊芊，也不是舅妈说你，有时候姑娘家喜欢说三道四，没的便让人觉得十分掉价。”
宋芊芊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却也知道是自己没理，只得低声道：“舅母说的对，芊芊受教了。”
乔若雪心中冷笑，面上却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宋芊芊，笑道：“芊芊啊，说到这里，你却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舅母一定想方设法让你嫁了去。”
宋芊芊心中一惊，晓得乔若雪是在敲打她，连忙低了头道：“舅母怎么这样说？要知道母亲现下没了也只有一年多点，芊芊怕母亲在下尸骨未寒呢。”
乔若雪笑了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正说着，楚襄却回来了，只是神情倒是十分凝重。乔若雪笑道：“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咱们便开始用饭吧。”
这顿饭三个人吃得都没有什么滋味，等到宋芊芊走了，乔若雪方才十分忧心地问道：“不知国公可遇到了什么事？看起来神色之间十分不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