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故意打扰你休息。>伊什塔-1-伽马的球环光晕在她进入我的车间时缓慢的转动。
<我在处理最新的仪式读数——你没有打扰任何休息。>
她进入后那扇门在其身后关闭。我观察她的同时，分析着数据打印机翻出的羊皮纸上走过的符号。我看到她伸出手并从我的第三工作台上拿起一只惰性等离子缠绕盘。她没看它，但在双手间转动它。那个手势没有任何目的。这足以让我停止自己所有的动作。你必须明白，在火星神教中没有任何事是无目的的：每件事都是机械的一部分，机械没有缺乏目的的部分。
我观察她的同时数据打印机发出咔哒声，低鸣的沉思者和能量传送器从咯咯声变成嗡嗡声。三秒后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将缠绕盘放回工作台时，她的球环光晕闪过静电，输入和谐圣歌突然出现在所有主频道上。
<抱歉，>她说。<我……>
<道歉接受，>我回答。她改变姿势，环视工作间中躺在自己封印，以及宁静羊皮纸下的测试零件。
我等待。
进入造物-ZA01的第一次经历后她就不一样了。我们向阿特洛波斯进行了关于塔马-91灭亡的完整报告。那位资深术士接受了数据，但没要求汇报或进一步分析。我情不自禁的列出了一张可能理由的清单：资深术士对发生了什么不感兴趣，我们提供的数据不需要进一步汇报，或者事故未提供新数据。最后一种可能性萦绕着我。阿特洛波斯没要求进一步数据，是因为那术士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在之前发生过。
伊什塔-1-伽马要求更多数据权限。阿特洛波斯的回答很简单。如果我们需要答案，唤醒那机器。如果我们想要知识，唤醒那机器。如果我们想要完成自己对欧姆弥赛亚和知识的职责，唤醒那机器。
我们反对，但我们都未被要求离开。我们留了下来，开始做阿特洛波斯所说的工作。我们为唤醒那机器而工作。
为什么？即使到现在我也不确定如何回答，或者，我不确定是否有逻辑安全的答案。我们想要把那决定当作是理性的，就像齿轮的转动，我们放弃软弱肉体的同时摆脱了无理性的弱点。但并非出现在所有教义结尾的问题是，我们在夜晚中醒来时，血液中悸动和心脏中跳动的非理性恐惧，是否并非弱点，而是黑暗边缘留下的警告。
我们是机器的神甫。知识是神圣的，没有比遗失在过去的知识更神圣的了。造物……那坟墓中的泰坦……其中有知识，伟大和恐怖的知识在视线外等待，但近到可以抓住。也许，你无法理解，它的意义是什么，对我们的要求是什么。它召唤着我们的本质。因此我们为唤醒那机器而工作——我点燃它金属中的能量，伊什塔-1-伽马让人类能和它的系统互动。她工作的专注和勤勉我从未见过。
我们进一步分析那个造物，执行了萨维乌斯提供给我们泰坦学会文件中的仪式，并创建了将神圣的理论发展为和谐与秩序的测试仪式。一周又一周接着一周又一周的寒冷和沉默，也许是我从未参与过的数周最优秀工作。这一切将我们带到了门槛上。
<我能问个问题吗？>伊什塔-1-伽马在二十四秒的沉默后问。
<那话语构成的本身就是个问题，因此答案取决于你询问的能力。>
她的光晕瞬间扩张，以明亮和微妙的形式闪耀。<那是对幽默的尝试吗，术士？>
<所谓尝试就意味着失败了，所以我应该选择不说。>
更亮的闪光，数据链接中有螺旋形的计算。<这是第二次尝试？>
<不。>
<你在说谎。>
<那意味着某种程度的同理心和社会性判断力，我不确定自己拥有。>我走向她停在的第三工作台，将她刚放下的等离子缠绕盘移动1.4mm，那里是它要待在的正确位置。<你想讨论什么东西，>我陈述道。<关于这项工作。>
<神圣的东西有没有界限？>她问。
<我不理解你所指的主体。>
<机械本质向我们揭示它的神圣性。>
<这是一项主要的真理。>
<它有例外吗？>
<我跟不上你问题的逻辑链，>我回答。
<造物-ZA01，泰坦，它是神圣的，还是——>
<它是台来自久远年代，能量与模式未知的机器，除了神圣还会是什么？>我问。
<塔马-91的灭亡暗示着——>
<伟大机器的灵魂并不和善。>
<已发生调查数据的缺失，异常现象——这些都没为你预示其可能并非是某些神圣，而是不洁的吗？>
实际上，从第一次进入造物-ZA01的经历开始，同样的可能性和疑问频繁不请自来的出现在我意识里。但我无法从中形成完整和逻辑性的推理链。
<知识要求检验。>
她把手伸进自己的袍子拿出一只被碾过的黄铜数据筒——直径0.75cm，6.6cm长。她将其放到工作台上。我看向它。
<这里面有什么？>我问。
<一部分我重启与ZA01神经交互的准备，我已经可以打开这里……这无论是个什么地方的一系列数据传送系统。这些是我所发现的原始输出。>
<我被授权打开的所有系统，都限制为与工程直接相关的当前数据，>看着，但未触碰，那圆筒，我说。<没出现过更宽泛的数据。>
<是的，但传送过滤器和球环缓冲中有碎片和痕迹。释放的数据精灵彻底清理了信息，但你无法消除过去。幽灵留了下来。>
我将视线转回到数据圆筒，然后捡起它。<这数据说明了什么？>
伊什塔-1-伽马传送了一个否定。<我不知道，不完全。>
<那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想知道真相，>她传送道。<但现在我不确定了。我不知道。我有种基于情绪的直觉，如果我去看试图对咱们隐藏的东西，之后我就无法继续这项工程了。>
<当然，决定其精确性的唯一办法，就是检查这数据，>我回答。
<是的。但在其被检查前我无法选择无视它。一旦我检查过它……>
<如果我能作为旁观者多说一句——这与从我们相遇起你展现出对这次行动的反对和怀疑的程度并不符。>
<我知道，>她传送道，然后停下。数据沉默占满了链接。<但你也在那。这个机器，这个神之机器，它不像其他任何东西。它是科技的谜团。它是恐怖的。而我害怕前进。我也害怕自己的一部分，有肉体灵魂的那部分，正在寻找退缩的理由。>
我思考着她所说的整整三个数据循环。我承认，她说的恐惧也紧随着我。
我把数据筒举到我们之间，并用自己的手指将其摧毁。
<所有的知识都是神圣的，>我传送道。<所有的知识都来自未知。>
<谢谢你，>她发送，然后转身将我留在自己工作的寂静中。
“启动能量转换器的第二具象，”我说，而神之机器的躯体在震动。等离子汽缸从它们的磁鞘内滑出，并插入泰坦反应堆核心周围的燃料导管。我通过从反应堆墙壁上的传感器，导入的图像信号观察着。某些我的同类看不到这种直接观测的价值——能看到的只有数据，他们声称。眼睛也就是一种不完善的传感器，它的输出没有任何价值。但是，对我来说，观看这一时刻，虽然对观测来说也许是不完善的，这可是看到神的面容。
闪耀的原始等离子淹没流动线圈，涌入反应堆核心。磁场捕捉到它，弹起它，将其塑造成亮得令人目盲的翻滚球体。输出数据在我视线上起舞。
泰坦反应堆核心的能量被吸走，但我预料到了。瞬间我用点火所需燃料的八倍淹没核心，远比我们完成仪式前能被吸取的多。
我站在造物-AZ01引擎室部件的中心。中继链接的灯球点亮并一个接一个的熄灭时，断断续续的蓝光充斥着这空间。
阿特洛波斯没有亲自加入我们，但在一片茫然的扭曲全息光中观察着。机仆唱诗班在这空间中拥挤着，每个都包裹在热量与能量的绝缘层中。
穿过泰坦外面反应堆的441mm厚主干线缆发出嗡嗡声，并向冰冷的空气中释放热量。我已将六个索尔级反应堆设置为依次工作，就像部件中的照明光球，它们随着其他的能量被吸收而点燃。为此，我们每秒消耗着能为一间制造厂供能一个月的原始能量。
穿过空间尽头敞开的门，伊什塔-1-伽马和她自己的支援机仆占满了舰桥。萨维乌斯坐在初始王座上，裹着一件黑色紧身衣，缠绕着界面线缆。能将其思维和身体链接到泰坦的神经接刺，稳立于其颅底的插槽之后。伊什塔-1-伽马的手放在一旦主系统供能，可以关闭连接的操纵杆上。
“为主神经界面做好准备，”伊什塔-1-伽马喊道。
“反应堆核心的等离子达到饱和，”线接到熔流监视器机仆之一嗡鸣着说。“主点火量将达成，三……二……一……”
“为了这机械的灵魂和钢铁的真理，点火！”我说。
“服从，”一个机仆嗡鸣。
一道闪电矛刺入下方反应堆核心中的翻滚等离子球。我看到它击中，看到光涌出，即使对机器眼睛也是目盲的。泰坦的身体颤抖。组件中的每道光飞出。静电从大厅里每个通讯隔栅中泼出。阿特洛波斯的全息画面消失。
然后是寂静。
我在黑暗中等待。
然后我感觉到了它。一阵低沉的震颤脉动穿透地板，一首电之歌在听觉的边缘。同行嵌板的指示灯点亮。反应堆的视觉传输清晰了。
“将光带到黑暗中，”我吟唱道。“火焰在锻炉中燃烧。轮子转动。”
“赞美机器！”机仆们应和。
能量吸收缓慢，随着反应堆输出增长而降低。
<它不再饥饿，但还是饥渴……>
球环的语言闪入我的思维。我畏缩。
“什么？”我脱口而出。
“为第一阶段神经连接做好准备，”伊什塔-1-伽马喊道。原初者萨维乌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将这火带至你的灵魂并点亮，>我吟唱道，倒数神圣的五秒并按下能量监督平台上的开关。等离子从反应堆核心抽入导管。热量和能量流入寒冷的金属和电缆。而且，一瞬间，通过手对它心脏的触碰，我感觉到神之机械的灵魂醒来。
空洞。
千万年的痛苦与饥饿。
困在金属中的永不休止尖叫声。
我的意识几乎因其浩瀚而丧失，但它是部分的，不完整的，钢铁的半个灵魂。在那存在之后，如聚集于神背后的影子，是等待的黑暗。之后我看到了它。我对齿轮和数据发誓，我看到了那是什么。幽灵们流过我的传感器和数据连接，还可能穿过了我肉体的细胞。我看见它们在我站着的空间中移动。我听到很久以前它们说话的声音。它们在那里——穿着翠绿和橘火色袍子的人，它们讲的语言并非机器或人类的语言。瞬间，一段黑色恐怖的时间，我看到它们所做的。
我看到了它们的梦，那梦不只是人与机器的连接，还有这个机器作为其消耗灵魂的坟墓。我看到了它们带入并绑定到这些机器心脏的装置。我看到机器行走，死亡的尖叫在那些将它们引导进战争的意志中。我看到居于这机器根部的黑铁核心，封闭于视线之外，水晶和石头的线从其分散而出穿过行走神灵的每条肢体和纤维。我看到容纳在黑色心脏中的瞬间和思维以及梦境，冻结了数千年，在群山底部进入无休止的睡眠和梦境。
然后幻视消失。
“启动第一阶段神经连接，”伊什塔-1-伽马喊道。“机械全知。”
我试图大喊，警告她。寒冷的静电自我涌出。我无法移动，只能看着伊什塔-1-伽马拉动将神经连接刺送入萨维乌斯颅底插口的操纵杆。
我觉得自己正移动穿过部件。我觉得自己的手正伸向断开连接的操作杆。我觉得那是我正在做的……但是，我不确定，因为那一瞬间萨维乌斯睁开了他的眼睛。
每样东西都停止了。没有东西移动。没有能量，没有电缆冲起的火花，没有操作台上灯光的闪烁。每一样都消失了。伊什塔-1-伽马，机仆，萨维乌斯，他们所有人。
<在哪？>这声音伴随着足以让我摔倒的能量传入连接……而我没有摔倒，只是站在刚才的地方。一个穿翠绿和橘色紧身衣的人站在我面前。她向我走近一步时，金色的符号流过她的形体。她的皮肤是苍白的。有霜，我意识到。霜在地板和墙上。霜从我的腿和袍子向上传播。<在哪？>那女人重复。我开始组织一个澄清问询。她僵住了并开始剧烈抖动，形体和画面模糊，面容和身体融化进身形就像合并及损坏的图像信号输出。<在哪？在哪？在哪？在哪？在哪？>
这些话翻滚着数据雷霆，将我砸到甲板上。我伸出手扶住自己。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周围扭曲。
伺服器和铰链折断。齿轮在它们震颤时掉入冰堆中。
<目标回馈否定……>
<什么时候……？>
<我行走……我行走……>
<在哪……？>
<火和夜晚以及地狱火之歌，哦那首歌，聆听并感受……>
黑铁，寒冷的黑铁和影子以及一个在一切中心的洞……
<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输入-无效……>
而我在尖叫，泰坦内部的画面消褪并折叠进静电的暴风雪和黑暗同时，那个模糊的人影正在走近。我能感觉到某些东西拉着我，某些感觉像只手的东西。
“救命！格拉维乌斯，救救我们！救救他！”
然后那个人影消失了，蓝色的能量线爬过墙壁时我正站起来。萨维苏斯正在他的王座上抽搐。他的眼睛是红的，瞳孔被大量血液吞没。他的嘴是个血淋淋的洞。尖叫时牙齿和舌头的碎片从他嘴唇中喷出。烟从神经连接升起。他头颅的皮肤正在碳化和脱落，下面的骨头已经黑了。他的大脑正在头颅中煮沸。伊什塔-1-伽马正尝试从他的头上拽下电缆。我能看见挣扎时她手指的金属因高温亮红并扭曲。
“关闭能量！”她大喊。我转身冲向反应堆控制器。我还能从远程图像信号中看到反应堆核心内部。旋转的能量球体正在衰解，灼亮并浮起黑色的血管。我开始紧急关闭仪式，猛的拉下操纵杆。
猩红色的警示灯点亮。
“它不服从！”我大喊。反应堆输出达到峰值。能量从控制台溢出穿过我的手。我向后飞出撞到部件墙壁上。伤害和系统错误在我的意识中尖叫。霜扩散过萨维乌斯的脸。伊什塔-1-伽马向后退缩，她的手冒着烟并因温度灼红。
萨维乌斯的身体再次抽搐。泰坦的骨架在我们周围嘎吱作响并震动。
“神经连接过载了所有控制，”伊什塔-1-伽马喊道。“它必须从内部关闭。”她正试着抬起一根备用思维界面线缆，她受伤的手松弛。烟从萨维乌斯冒出，在空气中盘绕。伊什塔-1-伽马抓住了界面线缆。帽兜从她头上落下，我看到那是个锃亮黄铜和铬的纯粹构造。颅骨底部插槽里有一根线连到她的前额。她停了片刻，将线缆举到面前。瞬间我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不！”我大喊，试图站起来，把手伸向她的同时泰坦的框架颠簸，萨维乌斯的后背在王座上变成拱形。它的金属正在不可思议的冰霜覆盖下因高温而红灼。“不！”
但伊什塔-1-伽马将线缆插入她前额的插槽。
瞬间她静止了，凝固。
光在她体内炸开。金属变成了液体。陶钢变成了尘土。而她的形体变成了其崩解的火光支撑的影子。
然后造物-ZA01，在黑暗中寂静睡眠千年的泰坦，开始尖叫。
战号轰鸣。一个翻滚的哭喊声从每个隔栅扩音器中冲出。
蒸汽猛的从冷却管中涌出。我感觉大厅在神开始醒来时起伏。然后，伴随着听起来像是齿轮崩溃的声音，它塌了回去。控制台上的灯光变暗。然后泰坦落回地面的冲击波将我撞回一根梁上。我的意识涣散，黑暗占据了我。
“这是个失败，”我说。“它不会醒来。它不应该醒来。”
阿特洛波斯在它石墨烯编织的帽兜下歪着头。目镜由绿色闪成冷蓝色。没给出回答。
我在一间没有机器，只被笼子里的照明球体祝福的厅堂中醒来。对我物理组件的伤害已经修复了。我的计时测量仪表示，我已昏迷了一百零五个小时。我恢复意识时阿特洛波斯就在那里。
“你知道它们是什么，”我陈述道。“伊什塔-1-伽马找到了你未完全从沉思者筛查中删去的残余记录。”我举起自己袍子中的毁坏数据容器。“她想相信你……咱们在这里做的事是有意义的。一个引领我们前进的更深层次阐释……她链接到那机器去阻止它完全醒来。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我们知道，如果她知道……”
“不在需要你们对这项工程的贡献了……”阿特洛波斯说。“你的努力和辛劳到这里结束，意味着不会有针对你的指责。你离开前要服从完全数据净化。”
阿特洛波斯转身并滑走。
“但是，我会记得，”我喊道，而即使现在我也会被自己话语中的情绪震惊，如此人性，你可以说。
阿特洛波斯半转回身。“肉体中的幽灵并非真相。数据是真相。将被听取的唯一真相。你可以保留自己的记忆，格拉维乌斯-4-罗。”
四小时四十五秒后我离开了那个设施。净化我数据存储器和传感捕捉的仪式进行了三次。我未有一物的离开。穿梭机并未将我带回铸造神殿之一，而是轨道中的一艘船，以及作为大术士看管“卡利亚4”上锻炉的召唤。我从未再提起自己所见的。
“你知道它们发生了什么吗，那些泰坦，那设施？”赛维丽塔说。
格拉维乌斯-4-罗调整控制面板上的拨盘。一根金属色电枢从工作台顶部展开。他将一小枚灰色的磨亮金属齿轮放落到它上面。
“是什么促使你去询问？”他说。
赛维丽塔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我相信自己知道一个故事什么时候没被完全讲完，”她说。
他没有回答，但按下控制键并观察电枢的手指在齿轮上合拢。一道头发细的激光柱从投射器延展到齿轮上。一缕轻烟在光柱开始切割时升起。
“真相是数据，”未从自己的工作中转头，他说。“而且，故事不需要是真相吧？”
“真相比数据更多，”赛维丽塔说，“而故事比真相更多。”
他释放电枢，移开齿轮并转向躺在在工作台金属板上的剑。它拆解的零件成排闪闪发光的躺在被修复的利刃旁。
“我不知道那设施发生了什么，”他最后说。“但是……”他犹豫了，然后继续。“有一个梦……我自从晋升神职起就没做过梦。我不相信自己的认知强化允许它。但我离开之前，以及从那开始的某些时候，我做过一个梦……在那梦中我站在赵-阿卡德山峰下岩洞里的平台上。我独自一人。除了平台上的照明球体，岩洞是黑暗的。其边缘之外，黑暗延续到视线之外。我走到平台边缘，并向下看……
有什么东西移动。某些庞大的东西立起，展开穿过黑暗。我不能移动。我什么都听不到。寂静吞没了任何喊声。一个庞大的金属头抬起到和平台一齐。尘土从其落下。它的眼睛是冷火。我看着它们，听到一个声音。她的声音。伊什塔-1-伽马，回荡着穿透我。
<机械是永恒的，>它说。<然后那头和下面的躯体转身离开，而它眼睛的光照透了黑暗，我看到了自己视野外岩洞中躺着的东西……庞大的金属人形，被碎石和尘灰半埋……十一……十五……十八……二十七……三十三……还有更多的。黑暗中睡着一个军团。<梦中的机器将会醒来>，那个声音说，然后梦结束，但它回去时我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另一个金属神从其梦中醒来。
“你听到的是她的声音？”赛维丽塔问。“另一个术士，总是她？”
“总是，”格拉维乌斯-4-罗说。
他转向赛维丽塔，递给她剑。它完全组装好了。工作台上燃烧的等离子火炬光下，剑刃反射出蓝色和银色。所有的凹口和瑕疵都消失了。在利刃底端的动力场发生器因圣油而闪光。
她接过它并在入鞘前小声祈祷了一句。
“感谢你，”她转身开口道，犹豫了。“为了它，也为你的故事。”
格拉维乌斯-4-罗沉寂了瞬间，然后低头并回到自己的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