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东黎知道他难过,她自己也同样难过,毕竟晏东陆是她一起长大的亲哥哥。
她慢慢的翻开那本相册,等她看完一直望着窗外的晏南洵开口唤了她一声姑姑,这声姑姑唤得无力,唤得脆弱,晏东黎略显惊讶,她知道晏南洵一向高傲,亦如他的父亲,可不曾见过他也会这般孤寂落寞。
晏东黎久久看着他,这个时候她觉得晏南洵也不过是个孩子,她想起小的时候晏南洵还很小很小,她将他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那份时光现在想起来还是挺美好的,她与自己的丈夫一辈子都没有子嗣,因为她的身体原因,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底里其实也是把晏南洵当作自己亲生儿子一般。
晏东黎轻叹一声,说:“我听说黎欢和韩至铉走了,你可要去追?”
他与黎欢啊,纠缠了这么多年也没个结果。
晏南洵看着窗外的雨,眼底是一片寂静:“这次我累了,不追了。”
晏东黎对他们几个之间的感情也不好多说,他们就像是曾经的晏东陆,沈安,蓝洛,向时寒,纠缠来纠缠去,痛快了谁?折磨了谁?
晏东黎光是这么想着就百感交集,曾经他们四人的爱恨离别作为旁观者她清楚却看不懂。
她宽慰道:“你还有欢欢,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说不定会再遇见喜欢的。”
晏南洵淡淡一笑:“或许吧。”
晏南洵收回视线,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又道:“姑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可否求你帮我养大欢欢,晏家的一切我想送给繁繁做嫁妆,这是我欠她的。”
晏东黎久久不语,若是让她养晏欢欢她不会拒绝的,一来她是晏家的骨肉,二来她老来寂寞也想有个伴,只是晏南洵这话似有想做傻事的冲动。
“你们之间还有欢欢,一切还有转机的。”
晏南洵苍凉的笑着:“可她终究不是黎欢了。”
不再是独属于他的黎欢了,六年之久了,他们已经熬了六年多了,他想要一次生日,最后一次生日,一次真心实意和黎欢一起度过的生日,以前他不爱黎欢的时候,她倒是每一年都会亲手给他做礼物,可每一次都是被他扔到了不知名的垃圾桶里了,如果不是时隔太久,他倒真想去找找那些礼物,找回那颗被他亲手丢掉的心。
安排完晏东陆的后事丧礼,晏南洵回到了寻欢居,空荡荡的大宅子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每一处他都能看见之前和黎欢相处的身影,他们之间也是一起生活过一年的,那里都有她的气息,晏南洵躺在两人的大床上,身边是晏欢欢的婴儿床,时间过了许久许久。
司徽彦再次见到晏南洵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梳理过自己了,亦如当年黎欢从他身边逃掉时是一样的状态,他知道现在的晏南洵如果不是因为还有着晏欢欢,心里还念着莫繁的身体,他可能早就想不开了。
晏南洵坐在地上,靠在床边,曾经那双凌厉的双眸如今变得空洞。
“我想让黎欢回来了。”
司徽彦只以为是他又想念莫繁了,回道:“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之前还要放她跟韩至铉走?”
晏南洵看着他,那双通红的眼睛吓了司徽彦一跳:“是黎欢,不是莫繁。”
这时司徽彦方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司徽彦打趣着:“怎么后悔了?我看现在这个莫繁不是挺好吗,她不会恨你,反而很在乎你。”
晏南洵偏执的说:“可她不是黎欢。”
司徽彦沉默。
晏南洵再问:“她真的没有办法回来了吗?”
司徽彦无奈的摇了摇头。
忘忧花,忘忧花,煌煌忘忧,一世欢畅。
晏南洵闭上双眼,悲凉的开口:“用我来做培养皿吧。”
司徽彦已经拒绝过他一次,培养皿,指拿他的肉体,用他的血来饲养蛊虫,养到一定的时间,一定的功效,再用特殊的办法制作成雄蛊,最后与黎欢体内的雌蛊相结合,雄雌一体彻底去毒。
司徽彦不死心的问:“你真的考虑好了?那欢欢怎么办?”
“我已经向姑姑打过招呼了,如果那个时候黎欢想将她接到身边抚养姑姑会还给她的。”
“可是...真的不能再等等,等找到更合适的人。”司徽彦不想他这般,晏南洵是他最好的兄弟,他真的不想眼看着他去死。
晏南洵苦笑:“你明知道这个世界最合适的人就是我,如果能找到你早就找到了,而不是拖到现在才告诉我。”
司徽彦不语,莫繁的身体确实是等不了了,而且也确实是没有人比晏南洵更合适,晏家的人都有一种家族遗传病,但是是不会危及自身的,只是在血液上与其他人不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晏南洵的姑奶奶晏清欢才会不治而亡,晏东黎的丈夫才不愿她冒险生子。
这种病倒也是奇怪,并没有什么发病征兆,也不会有什么不健康的顽疾,但只有一样,就是女子不能生子,因为一但难产大出血,找不到完全不排斥的血液供给她们输血,而这种血液的活性比之一般人要更强些,更适合蛊虫的饲养。
晏南洵心意已决,司徽彦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的,无奈之下答应让他做培养皿,因为他知道如果莫繁真的不在了,他还是一样会抛弃一切随她而去,不让她孤孤单单的,既然如此能活一个算一个吧,更何况这是晏南洵生前唯一的心愿了,他必须要让莫繁活着才能对得起他跟晏南洵的情谊。
晏南洵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吃下这生何欢,心里一阵复杂,司徽彦说他只有半年时间了,这半年他会尽力吊住莫繁的命,等着他的命来救她,晏南洵算了算,还好时间是够的,他还有时间和莫繁过一个生日,过一个开开心心的生日。
莫繁跟着韩至铉先回了美国,现在的莫繁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变了,不再像之前那般活泼好动了,她越来越沉默,韩至铉只当她是想念晏南洵所为,也想许是她病发的后遗症,便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