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五官很精致,但最美的,莫过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澄澈却又难懂,看不出该是一个少年。
月光透过雪,淡淡投到少年身上。少年便越发飘渺起来。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显出极致的圣洁,衣衫飘渺,仿若下一刻便就能羽化登仙而去似的。
霍紫菀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么一副景象,一时间,竟进出不得,舍不得打扰一丝一毫。正在犹豫,那头月轻言却早已经发现了霍紫菀,淡淡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对着霍紫菀道,“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南宸那里,几乎是不怎么下雪的。”
霍紫菀被这略显得有几分清冷的声音拉回了思绪,跟着月轻言的话题,道,“霍城的雪景是霍城的一绝。这几日柒将军若是方便,我就带着柒将军出门看看,以尽我霍城的地主之谊罢。”
听了霍紫菀的提议,月轻言仔细想了想,倒也不拒绝,“那倒是麻烦霍城主了。”
“怎会?”霍紫菀摆摆手,笑道,“时间也已经不早了,我便不再打扰将军了。”
“请城主慢走。”月轻言也不留人,起身客气地对霍紫菀道。
待霍紫菀走远了,月轻言才熄了灯,躺回到了床上。
没有一次性成功拿到合约,是她早就预料到了的结果。必定是有风险的事,霍城想要多考虑考虑本就无可厚非,更何况,霍城还是这么一个女子当政的情况。
看来,是要在这里耽误几日了。月轻言闭上眼睛,想,但是,能有这么美的一场雪来增添情趣,倒也是美事一桩了。
“一直听闻霍城的‘雪天映照’是难得一见的奇景,今日才有幸得以一见,倒是托了霍城主的福气了。”
坐在岚山的悬崖边,月轻言看着正缓缓升起的太阳,微微笑着,对着身后的霍紫菀道。
此时朝霞正浓,晨光还并不浓烈。透过绯色的阳光,雪地里的月轻言仿若一尊神祗一般。霍紫菀看着月轻言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后却也笑了,“此等美景,也须得同知己一同观看,那才能得其中趣味。”说完,不等月轻言回话,道,“山上还有一处凉亭,不如将军与我上去小坐片刻罢。”
“如此也好。”月轻言点头,跟在霍紫菀身后,不紧不慢地上了山。
许是早已经作了吩咐,岚山的凉亭里居然有一个小小的火炉,炉中,正熨烫着一壶酒。
霍紫菀领着月轻言坐到了凉亭中心,四周虽是白雪皑皑,但两人却不觉得怎么冷。
经过几日的相处,月轻言倒是同霍紫菀相熟了些。本就对这种对女子有些欣赏,经过几日的观察,更是忍不住赞叹。
霍紫菀不说是一个完美的君王型人才,但绝对是一个出色的军事家。只可惜,这等惊世卓绝之人,偏生是个女子。抬头,看着正在熨酒的霍紫菀,半晌,又微微笑开了。
不过,也幸好是个女子。这样的人,若是为敌,到着实让人头痛了些。
“柒?柒?”霍紫菀将酒杯推了推,唤回月轻言的思绪,笑问,“柒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如此出神?”
月轻言接过酒杯,也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些俗事,还是莫要在这里提起,免得败了兴致。”摩挲着手中微暖的酒杯,月轻言将视线投到远方,半晌,不由得喃喃,“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哦?好一个‘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没想到柒的文采倒也是不凡。”霍紫菀听得月轻言低喃,忍不住打趣儿。
“呵呵,霍城主过奖了,这首小诗不是末将的手笔。”月轻言摇摇头,一口饮尽了杯酒的米酒,歪着头道,“不过是家乡里流行的,末将看着应景儿,忍不住说了出来罢了。”
霍城主听了,倒也不在意月轻言的话是不是客气,只是道,“怎么,柒可是看不起我?”
“怎会?”月轻言讶然。
“那可是不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霍紫菀又问。
“霍城主生性豁达,虽是女子,却无一般女子的骄纵,实乃一代奇女子,能和霍城主成为朋友,只是末将的荣幸,怎有‘不愿意’一说?”月轻言摇头道。
“那怎的我都唤柒单名了,柒还是称呼我为‘霍城主’?”霍紫菀笑意盈盈地道,“若是真拿我当做朋友,就直接唤我一声‘紫菀’罢。”
“这……怕是不合规矩。”月轻言推迟。
霍紫菀却是反驳,“哦?我怎不知,原来柒也是这等迂腐肤浅之人?一声名字而已,又有何唤不得?”
月轻言听得霍紫菀的话,终是无奈,“霍……紫菀说的对,倒是我太过较真了。”
月轻言的声音略有些清冷,偏偏在唤人名字的时候略有升调,听起来如冰玉击泉,格外动人。月轻言自己唤了不觉得有什么,霍紫菀却是感到自己的耳尖连带着脸颊,都微微热起来。
当霍紫菀想借饮酒来缓一缓自己的窘态时,却被月轻言伸手拦了拦。
“嗯?柒,怎么了?”霍紫菀开口,略带些不解。
月轻言却是直接将酒杯从霍紫菀手中取了下来,道,“紫菀,你已经足足饮完了半壶了。米酒后劲大,若是再喝下去,怕是回不去了。”
霍紫菀一愣,摇了摇已经快空了的酒壶,不由得失笑。自己方才倒确实喝得过了。
先前不觉得,现在被月轻言一说,再吹了吹冷风,倒是觉得头有些昏昏涨涨起来。抬头,看着对面的月轻言微微有了些重影,摇了摇头,保持住清醒,笑问,“说来,柒今年也已经有十七了罢?”
月轻言点头,“我是冬日过的生辰,已经十七了。”
“哦,那……柒可有已经相许的人家?”霍紫菀又问道,微醺的眼眸里带了丝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期待。
月轻言听到霍紫菀的话,不自觉地又想起那一双黑如曜石般的凤眸,眸色一软,看着霍紫菀却是说道,“倒是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