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有点暧昧的好朋友
纪明月一阵风一样冲进端木禾的办公室，门外的助理都没来得及通报。端木禾正在跟几位律师商议准备开庭的策略，看到她面色难看地冲进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惹不起这位直爽又性急的姑奶奶，不得不退出了会议。
纪明月栽在他办公室的沙发里，目光呆滞盯着天花板，说道：“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受了气了，问题是我连受了谁的气都不清楚，只好躲在你这儿消化一下。”
端木禾笑笑，知道她一定是碰了柯姑娘的软钉子了。
纪明月看到他一脸轻松，不悦地问：“你管不管？”
“姑奶奶，管她可是你的事儿，你有薪水拿的。”端木禾笑着说：“而且她对你还挺大方，不比你在华尔街差。”
“端木禾，你别说风凉话啊，我的身心已然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创伤，这都是拜你的柯姑娘所赐！当初是你死乞白赖硬拉着我从华尔街进安居的，现在我才知道你的险恶用心啊，你的柯姑娘是天底下最难啃的外软内硬的骨头，该正面回击的时候一句不说，对我方不利的决定异常坚决，我怎么保护她？我真的快要被她温柔的笑容杀死了！”
“那是，容易伺候谁找你啊？”
“你的柯姑娘有严重的自毁倾向。”
“喂，‘纪暴躁’同学，说话注意点，什么我的柯姑娘，她是大家的，旁人听了去不知道吹什么风呢，对她影响不好。”
“现在倒草木皆兵了！你们俩的流言蜚语在我们公司和你的事务所传扬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源远流长的，各种版本拼拼凑凑，估计能出一本比《大不列颠百科全书》还厚的书，我也只是一枚小小的吃瓜群众，揣着一肚子好奇等着你出面澄清呢。端木同学，八卦解压，容许我三八一下，我一直好奇，这么多年以来从没停止过猜想，你们俩究竟怎么回事？”说着，她坐起了身，接过端木禾手里的咖啡，头头是道地展开分析：“姑娘未嫁你已娶，如果爱，你们认识半辈子那么久了，早该开花结果，你却兜兜转转、风风光光娶了初恋，生了儿子。若说不爱？你唯独对她关心备至、呵护有加，惹得众生无不羡慕嫉妒恨，但凡是接触过你们俩的人都觉得你们关系非比寻常，都说你们俩在一起时，空气都变得暧昧了，要不您今天给我交个实底儿，方便日后我替你向你们俩的粉丝们解释？”
端木禾耸耸肩，不以为意。“解释什么？没必要！这个世界就是让你们这些思维混乱的八卦看客给弄得乌烟瘴气的，我还真不惯着你们这些小八婆。”
“你是有家室的人，我们家柯同学单身，大把青年才俊排着队等着她挑拣呢，你却跟个门神似的整天在人家身边晃悠，占用了她整个青春，弄个办公室还楼上楼下的，这很妨碍她追求爱情，也妨碍优秀男士放马过来追她，避嫌，懂吗？”
“可惜她没那份爱人之心。”
“自以为是！别以为她稍微强大一点，就觉得她不是女人，每个女人内心都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到头发白透了也不会停止艳羡城堡、鲜花、蓬蓬裙和白马，也许就是总跟你们这种不解风情还无趣无敌的社会精英相处，她才对男人断了念想吧？爱情是单纯的、轻柔的、剔透的情感学，去商业化、去现实化、去理智化、去衡比化，再看看你整天跟她聊了些什么？生意、计划、报表、数据等等一系列没有温度的话题，硬生生把女孩子向往的爱情对象应有的美好形象给扭曲了。你不把她当女孩儿，才会觉得她生硬，如果你挪挪地儿留个空位出来给别人，她的爱情兴许还有救，不然，你就是挡人情路的罪魁祸首。”
“哇！胡说八道都能这么富有哲理？不愧是高材生。你们女生心里怎么想的我不敢说懂，但她心里怎么想的，我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懂她！我们相识于微时，惊涛骇浪、刀山火海中一起携手并肩闯过来的，这是知心换命的交情，你们这些蜜罐子衣食无忧的富二代根本无从想象，我不怪你单纯不懂事。”
“当局者迷，多说无益！那就跟我说说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吧？”
“故事太长，时间不够。”
“又来？我的余生还不够听你们俩一个故事？每次都用这句话搪塞我，很有原则啊，不过，早晚我能挖出真相。”
“少操心，老得慢！”端木禾收好手里的文件，问：“八卦完了，解压了吧，说正事儿，外头那些舆论控制得怎么样了？”
纪明月坐到他办公桌前，“我亲爱的柯总始终保持沉默，你说你写随你高兴，我就不解释！这么好的性格也是一把双刃剑啊，危急时刻会一剑穿喉伤到自己的，这些天我们整个部门乃至全公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却淡然坦然，也不知道是认识不到事件的严重性，还是过于相信我们的应对能力。事出必有因，我相信她的人品，也相信只要一个解释就能脱离这次舆论伤害，可她到底不配合啊。”
“她不是要给你们添麻烦，也不是不看重公司的声誉，只是她脑子里装的东西太简单，自己那个世界的道理就她认为的那么一条——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她的是非观里没有模棱两可的概念，对的，她死都不会解释，如果她自己真错了，早就卑微认下了。目前为止她没有任何反应，说明她心怀坦荡，就看咱们怎么把控了。”
“当时我们接到电话，正匆匆忙忙赶去工厂处理突发状况，那位阿姨好像是故意冲过来把水泼到柯同学身上的，但柯同学的反应也很奇怪，她慌了神，整个人好像瞬间冻结了，她的处理方式确实没有什么温度，甚至立刻宣布解除劳动合同，这又该怎么解释？这一幕被方圆清晰地拍了下来，摊在了大众面前。”
“安居公司的《办公场所管理条例》里好像有一项关于退休人员返聘细则，第七条是什么来着？”端木禾嘴角带笑问纪明月。
纪明月恍然大悟，笑了，“你这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对我们公司的章程了解得很啊，怪不得能在办公室坐这么踏实呢。”
“这是我吃饭的本事，你是关心则乱。纪同学，你打心眼儿里喜欢你这位让你头疼的领导吧？别不承认。”
“我承认啊，如果我是个男人，我就追她，锲而不舍也好，死缠烂打也罢，不追到手誓不罢休！可你是个男人，却暴殄了天物，舍了这么好的女人另择良配，啧啧啧——你们男人全都一个样，女人太优秀了就怕伤着自己的里子面子，欣赏归欣赏，喜欢归喜欢，娶回家就另当别论，恐怕自己的江湖地位、家庭地位不保，其实是自卑心理作祟，胆小鬼！”纪明月得了春风，便开始嘴上不饶人。
“刚过了河就开始拆桥啊？什么嘴脸？”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看见她的背影就觉得她饿、她冷，觉得她无论如何应当得一个幸福，觉得上天亏她的幸福就是你欠的！虽然我跟你老婆大人也是同学，也了解宋娇这个人也非常优秀，漂亮，有品位，懂生活，追她的人能从深城排到欧洲，可是柯同学却没遇上一个懂她的人，她身边除了你这个异性也没谁了，她不懂生活，不懂取悦自己，不给自己也不给别人任何机会丰富精彩她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凭她的性格还有我的推断，悲观地预测到她会孤独很久，很久……我想，一定是她的好脾气彻底混乱了我的专业性，让我对自己的工作、对她动了真感情，所以我才有点儿气你当初你怎么不追她，也气你既然跟初恋情人结了连理却又暧昧不息地博爱她，你这做法不地道啊！”纪明月小声追问：“还是追了，压根没追上？被拒了？”
“纪三八，我跟她之间没有暧昧，没有博爱，没有传言中的那些子虚乌有，官方辟谣！”端木禾看到她仍旧一脸怀疑，哭笑不得，“我跟她的革命之路，你懂个屁！”
“我不懂啊，所以当面向你虚心求教啊。”
“我这儿没你想要的答案，你记住，柯立人跟我是无法用言语表述的超亲情、超爱情、超友情的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辈子。”
“这不正是应该发扬光大的完美夫妻关系吗？”
“庸俗！请宏观一点儿！”
“生在俗世，谁能免俗？我就是个俗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看电影都会死磕CP，看到两个人眼睛里有爱，就盼着他们终成眷属，就讨厌那些打着朋友的名号，两个人苦苦克制隐忍，爱得憋憋屈屈、磨磨唧唧的，还自以为很崇高伟大。”
“我说这位爱情大专家，爱分多少种，你知道吗？也对，你要是知道，早就成功脱单了，还有时间老往我这儿跑？占用我的宝贵时间聊八卦？”
“抓到了你的痛脚，气急败坏了，成心地挤兑我，哈哈……”
“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哥们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见？”
“端木禾，你别仗着自己成家了就自以为了不起，随便遇到个男的就想接济我，优秀如我，能愁嫁？”
“别跟我豪言壮语，有本事你嫁一回我看看，像你这岁数的女孩儿都当了几回妈了，孩子都到谈恋爱的岁数了，你还想跟晚辈抢爱情？”
“我有实力啊，你能拿我怎样？我起码不排斥爱情，平时少不了约上几个养眼的朋友一起挥霍青春，及时行乐，你的柯姑娘呢？清汤寡水，波澜不惊，全部生活除了木头就是木头，你可有过良言相劝？”
“她不一样。”
“都是女人，有什么不一样？她不需要成家？不需要生孩子？不需要找个人卿卿我我、黏黏糊糊过甜美小日子？她就不会孤苦伶仃、孤灯夜下？”
“什么卿卿我我、黏黏糊糊小日子？那个调调不适合她！她不动那份心思，也不会孤独伶仃，她还有我呢！”
“喂，端木禾，你有你老婆！你有你儿子！你有你的家！”
“我还有她这个朋友，不冲突啊！”
“难道这就是你眼里的和谐？你的就是她的？你还把她一起和谐了？直男癌晚期！完全不懂女人心！”
“你呢，岁数不小，经历太少，如果你走过我俩走过的路，你就知道我们怎么相处都和谐了，我和柯立人的林林总总、点点滴滴压根儿不需要解释，您站一边儿好好看就得了，长长见识，增增智慧，也不枉我把你从美国薅回来为国效力。”
“为国？真敢说啊，你确定不是为了你和你的——好朋友？”
“端正一下你的思想，没国没我，我可是流淌着民族热血的中华男儿。”
“你是名嘴你有理，不过我必须提醒一句，如果有朝一日，你突然发现你们的关系发生了质变，于公于私，我都站柯同学那边儿。”
“不用为难，你就站她那一边儿，她想得少，你就得是她的脑袋瓜，她软弱可欺，你就得是她的心眼儿。你在，我放心。”
“合着我在你眼里，充其量就是你家柯姑娘的一个器官呗？”
“就算是，也是关乎生死，你俩携手在这浮沉商海里相辅相成，相得益彰，难道玩得不愉快？于我而言，你们俩都情同手足，不可或缺。”
“得了吧，我顶多沾沾你的——好朋友的光。”纪明月刻意强调了“你的”二字。
“休得胡言，绝对是我沾你的光，哥们儿有掂量，心里明白着呢，你就是我的小福仙儿。”端木禾说。
“不要吹捧！对我无效！”
“我跟你提的那哥们儿可不是随便找的，是我再三审核通过的，见见又不会少块肉，我不会把你随随便便交给不靠谱的人。”
“端木律所要改成婚介所了吗？”
“我只是顺手整合社会稀缺资源，他闲着，你也闲着——”端木禾看到纪明月狠狠瞪着他，“好了，姑奶奶，您自便。”
纪明月担忧地说：“话说回来，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我们的公关再天衣无缝始终经不起推敲，这个善意的解释一旦昭告天下，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因生果，果生因，我担心终有一日我们护不住她这个吃暗亏的性格。”
端木禾凝重地说：“目前我们没有更行之有效的方法，只能用场面来维护她怯懦的体面。不懂她的人，不知道她的伤疤都是藏起来仅供自己舔舐，脸上那点儿乐观都是强撑着装出来的，可能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伪快乐，还屁颠儿屁颠儿的认为自己是个春光明媚的人，风一吹，雨一打，冲走了表皮上的那层薄薄的容光，我怕她就跨了。不论如何，我都要替她守着她想守住的秘密，为她拨开云散开雾，保她余生清净。”
“看，她就是你的神。”
“换你，我也这样。”
“她到底为你做过什么？”
端木禾笑笑，“我站在地狱门外叩响了大门，她突然冒出来伸给我一只手，硬生生拖着丢了魂魄的我往回走，不嫌累不嫌烦地摔打，血淋淋脱了我一层皮，让我疼，也让我清醒。她改变了我的命运，给了我一个可以跟你坐在一起喝茶的余生。”
“她看上去娇弱无力，曾经那么伟大？”
“她？她从不伟大，她平凡弱小，一无所有，却有着坚定的信念支撑，她舍得付出，豁得出性命，粗糙得了自己的双手，然后就是卯足了傻劲儿不听不看、不管不顾地硬着头皮猛闯，不变通，不灵活，认死理儿，一条道儿走到黑。她是出了名儿的生意场上的白痴，对人实诚，对事清透，又倔又轴，一眼就能让人看穿，只是内心复杂的人又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看通了她，怕着了她的道。她就是个直肠子的死心眼儿，说出去的话就是天命，这种人没被市场激烈的竞争淹死，没被同行残忍地干掉，就一定会成功。”
“她的白手起家真的令人惊叹，没想到竟是如此简单，没有任何商业头脑和经营技巧，就是最厉害的商业模式了，她用她简单粗暴的方式做到了天地人和，最后老天都感动到一塌糊涂，不得不给了她一个出头之日吧。”
“我也常常这么打趣她，但，哪儿有平白无故的成功？她拼到头破血流的惨烈劲儿你没机会看，没得拼的人只能拼自己，她的苦，苦不堪言。开始的几年，为了小作坊里几口人的一日三餐，大过天的自尊、面子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垫在别人脚下，她超乎了我的全部想象，用我最不屑的方式用力生活，野蛮成长，事实证明她比我这个男人看得通透，比我这个男人更能忍受现实。我身处绝望时，就是她这个干巴巴的小女生顶住了我的天，立住了我的地。那段经历如鲠在喉，我真的没有办法向你细细讲述艰苦岁月里的点点滴滴，太难了。”
“不意外她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励志史，之前我一直好奇像她这种木讷内向的性格是怎么在物欲横流的商场上开拓出一片天地的，还以为是她运气加身寻了什么捷径，或者靠你筹谋主张，原来过程是这般刻骨铭心，现在好了，守得云开，不枉辛劳。”
“云开了才好，就怕她苦累成常态，习惯成自然。”端木禾若有所思地笑笑，“人生很奇妙，这个跟我们迥然不同的她，那时那地，竟然朝我走来了，一走就是十七年……”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你呢？家世好，学习好，身材样貌没得挑，个人魅力值爆表，整个大学生活风光无限，刚到大三就拿到offer去耶鲁留学了，据说在耶鲁也是风光无限。现在呢，老婆是从大一初见就私定终身的初恋，孩子健康活泼，事业风生水起，简直是圆满的人生赢家，咱们校友圈里至今还流传的关于你的风云史，津津乐道你开挂的传奇人生。只是，没人知道你的命运中途究竟发生过什么转折，你跟柯姑娘分明有着完全不搭界的两条人生线，又是如何相遇相伴并演绎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青春历险记呢？”
“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遇到她是个意外的收获。”端木禾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你看到的只是表象，所以人呢，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人的成功不费吹灰之力，不经一番寒彻骨，始终是无法傲然风雪的。”
“赞同！你们把励志小说活成了现实？还是把现实活成了励志小说呢？”纪明月一脸欣赏，“刚开始我看不懂柯同学，一点都看不懂，第一次见面，还以为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是瞧不上我呢，后来她说她当时只是在脑海里拼命找合适的词儿欢迎我。呵呵……真是可爱。现在呢，觉着自己能一眼看穿她的简单纯粹，却又理不清她的层次，还是历练太浅了啊。”
“你看不懂的，时间总会给你一个明晰的交代。”
“我这朵温室小花都要羡慕你们多姿多彩白手起家的阅历了。”
“羡慕？你可知道有多难？别招人恨。”端木禾语重心长地说：“纪同学，你能听凭我几句话从美国回来走一条未知的路，谢谢！”
“我不亏啊，跟着人品贵重的人，才能淋漓尽致地体现人生价值，我反而要感谢你，柯同学是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她做事总会考虑到每个人的感受，她很有境界，这一点很重要。我跟她一起做的不是生意，而是人生，我跟她学会了很多。”
“愉快就好，你俩并肩作战我是安心的，她的创造力加上你的管理能力，总能逢山劈路，遇水架桥，大杀四方。你的这份同窗情我牢牢记住了，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送上一个大红包。”
“好！为了你的大红包，我会考虑结个婚敛个财的。”
“没正形，别太任性霸道，别总独来独往，别拒人千里，别太梦幻，也别太现实，别带坏安居风气，不然大红包会缩水的。”
“什么大红包？怎么能少了我的份儿呢？”端木禾的妻子宋娇走了进来，把两只手上十几个购物袋摊在地毯上，坐到端木禾旁边，笑着对老同学说：“明月，最近工作不忙吗？竟然能在这儿看到你，越来越漂亮了哦。”
“娇娇同学才是越来越年轻，可见端木律师照顾得好，看这阵仗，刚刚俘获了不少战利品啊，特地抽空过来向单身狗同学秀幸福撒狗粮的吗？”纪明月笑着回应，看着眼前这位老同学精致的妆容就像未经岁月洗礼，剪裁合体的高端定制最新款搭配曼妙的身姿，一身价格不菲的首饰光彩照人，挽着端木禾的双手皮肤嫩滑，指甲上镶嵌的钻石格外引人注目，每一根发丝都释放着发着光的大大的幸福。
“我为端木从意大利定制的领带到了，特地拿过来让他试戴一下。对了，刚才我在珠宝店看到一条手链很漂亮，很适合你。”说着，她起身从一堆战利品中搜寻一番，拿出一只粉红色的丝绒盒子塞到纪明月手里，“送你了。”
纪明月把盒子塞回到徐娇手里，“亲爱的娇娇同学，无功不受禄，谢谢，心领了。”
“你不喜欢？我还买了一条项链——”说着，她又从袋子里搜寻。
“宋娇，别勉强明月，你买的肯定不太适合她，留着自己戴吧。”端木禾拿过首饰盒塞回袋子里。
宋娇皱起眉头，拉着端木的衣袖，嘟着嘴撒娇：“怎么了嘛，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啊，你怪我啊？我只是觉得你们每天工作都这么忙，哪有时间逛街shopping呢？而我每天除了shopping也没有别的事好做啊，儿子上学又不能陪我，你又很少在家，我想跟大家多亲近一下嘛，你不高兴了？”
纪明月看着陷入温柔乡里的端木禾，努力控制自己不笑出声。
端木禾干咳了一声，“我没生气，谢谢你给我买领带，不用试我都知道合适，你的眼光、你的品位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我们这边有工作要忙，有什么事晚上回家再说吧。”
“明月又不是你的员工，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听听也可以吧，也许还能给你们一些建议呢，你忘了吗，我们是大学同学啊，虽然我没怎么参加过工作，但是我的专业知识一点儿都不比任何人差哟。”
“我们讨论的项目不太适合你听。”端木禾拒绝。
“你能跟明月讨论的，一定是安居的事吧，安居的事就是立人的事，立人的事就是我的事啊，适合的。”
“宋娇同学，我在工作，这是严肃的事儿，不能儿戏。”端木禾开始失去耐心了。
可是宋娇却完全没有理会，“我知道啊，你赚钱养家这么累，我也想为你分担啊。”说着，宋娇抱住端木禾，感觉下一秒就要亲上了。一个不惑之年的女人跟男人撒娇应该不好看，可是宋娇的撒娇实属真情流露，行云流水般没有丝毫碍眼的刻意痕迹，倒还有几分舒适感。
纪明月顿时觉得自己在这对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面前瓦数太高，起身道别，“你们两口子慢慢聊，不打扰二位千里共婵娟了，我领了狗粮先撤了，换个时间再来拜访。”纪明月倾身靠近端木禾，低语了句：“我让秘书给你们俩把门儿。”然后一脸坏笑地向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夫妻二人没什么温度的对话：
“这里是办公室，是职场，咱们说好了的。”
“我不能来吗？你觉得我丢脸？我只是想你了，我想和你好好的，你看不出来我在努力吗？一定要让我难堪吗……”
“你别哭啊，咱不哭了好吗？我只是觉得这些小事儿，在家说更合适……”
“在家你就不工作了吗？跟在这儿有什么区别吗？”
……
爱情啊，婚姻啊，冷暖自知，有几多想往？纪明月一声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