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生活不加盐
端木禾来到了纪明月家的楼下，坐在车子里迟迟不上楼，满脑子混乱地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这些人当中，沉默里裹着多少满足？笑容里藏了多少忧愁？电话的那端是甜蜜还是苦涩？匆忙的奔走里是从容还是被迫？恋人间相互牵着的手是冰的还是暖的？鼓鼓的购物袋里装的是孤独还是热闹？那一对儿年过七旬佝偻着背的白发老人在讨论什么？是喜乐？是苦悲……
端木禾的手机响了，柯立人问：“你们安全到家了吗？一切都顺利吗？记者又为难你们了吧？为这种事儿麻烦到宋娇实在过意不去，我打不通她电话，能不能换她听个电话？”
端木禾吼她：“你很闲吗？”
“呃？”
“这么多年了，你和事佬当不腻吗？你不累吗？你顾及这个、顾及那个，能不能顾及一下我？宋娇很好，修儿很好，不好的是我！你怎么管？你太平了你的天下，牺牲了我！有你这样的吗？你就是自私！你就是混蛋！”
“你……喝了？在哪儿呢？”
“我没喝，清醒着呢！”
“这么大火气？哪根筋儿拧住了？还是那帮记者真气着你了？至于跟外人动真气吗？不过这一次事关重要，我跟你道歉，所以请你们一家三口吃大餐请罪。”
“我们一家人的事儿跟你有关系吗？旅行是我安排的，关你什么事儿？不咸不淡地瞎掺和什么？歇歇心行吗？”
“喂，你尾巴断了？火苗都烧出来了！宋娇跟你急了吧？这事儿确实是我们俩的错，你心平气和、诚心诚意好好道个歉，这事儿的确是我失了分寸，的确需要我跟宋娇好好解释一下，看看怎么弥补一下我的过失。”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我今天真的不想搭理你！”
“好吧……我还你清静。”
“喂！”端木禾只是不想听她说话，却不想挂断电话，他很委屈，却无从开口。“那个巴掌挺重的，你自己擦点儿药。”
“家和万事兴！你别欺负她啊！挂啦。”
收线之后，端木禾更乱了，一个深呼吸之后，上了楼。
纪明月给一脸颓废的端木禾倒了一杯果汁，“修儿玩儿累了，已经睡了，你那张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丧’字，你不会也挨巴掌了吧？”
“挨打的是我就好了！她们还不是捡着好欺负的打吗？”端木禾坐在沙发上，一声叹息，“不论发生什么事儿，不管她多么无辜，全世界不问青红皂白，就觉得该打的是柯立人，这就是所谓的招黑体吗？她怎么就这么遭人恨呢？”
“她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本身就是一个不符合常规的传奇，还是一个清高孤傲的谜团，别人越看不懂她，就越想钻进去了解一番，什么都看不到，满足不了好奇心，只能发挥想象力自我想象解析，不惜制造论据也要证实她成功的不真实性与不合理性，这就是人性的弱点！我做不到，你也应该做不到才对，你做到了，肯定不合逻辑，其中必定有猫腻啊。她只不过是比一般人更有手段，违背常理，劣迹斑斑，终于，顺应着民意越来越贴近现实了，人们信了。这就像一场打击假冒伪劣商品的全民行动，大众正沉浸在一场胜利的喜悦之中不可自拔，你们两个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火上浇油，再一次‘恰逢其时’地验证了她的水性杨花和卑劣本性。这个社会对待家庭伦理问题，向来对女性更加苛刻，对男性相对宽容很多，全世界都知道你结婚了，柯同学跟有妇之夫出去旅行本身就是问题，哪怕你们清清白白。幸亏宋娇深明大义，你真应该好好感谢她的宽宏大量拯救了你，没人挺的柯同学应该没你那么幸运，那些所谓图文真相很难容她辩驳与解释，不过好在她内心强大，两耳不闻，还下定决心做一个平平淡淡的素人，多一个罪名少一个罪名也不能怎样。你还在江湖，再不屑也不能跟她似的耍小性子，流言已经毁掉一个了，不能再搭上无畏的牺牲，万事谨慎，多听听老婆的话没错的。”
“我不能坐以待毙，看着她遭人唾骂，这对她不公平！”
“怎么？你要与全民为敌？凭什么？一腔孤勇？还是你要一一剖白真相，在柯总身上撒一层盐？她觉得沉默是平静，何必非要掀起血雨腥风呢？我倒欣赏她超然世外的态度，自己坦荡无愧被人骂骂又如何？还不是一日三餐？被人歌颂敬仰能多吃几碗饭？”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她不在乎，我在乎，她的苦悲都是无声的，她默默咀嚼的样子很可怜。”
“你现在应该在乎她在乎的——你自己，她不过想让你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们阖家欢乐就是最有力的回应了。现在整个社会风气以德服人的理念是积极向上的，媒体和群众的监督也是合情合理的，你想挑战的是全社会的信仰和监督权？今天这种局面，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柯同学三缄其口，大众才对她的误解根深蒂固，这不是一天、一件事促成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听我一句，静一静，大家骂累了，就消停了，最后桥还是桥，路还是路，该走还是要走。你是关心则乱，这件事发生在谁身上你都能保持冷静理智，可你最终还是绕不开一个柯立人。兄弟，你有家的。”
“家？”端木禾苦笑着，怎一个愁字了得。
“看看自己什么嘴脸？可别对着向往婚姻生活的单身狗传递负能量！你可是与整个学校的男生为敌，把最完美、最实至名归的校花娶回家了，她那张精致的脸连我都觉得一辈子看不腻，好好珍惜，你一撒手，等着抢的人什么时候都会有。”纪明月接着笑着打趣他，“还是？你也痒了？”
“你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未经世事，懂什么婚姻？”
“这么多人在我身边做实验，理论实践相结合，偶像剧结束了，还有家庭伦理剧，看也看够了，懂了不少。”
“懂了还向往？”
“为什么不？找个有趣儿的人，一块儿玩儿呗，挺好的。谁的婚姻都一样，过了新鲜劲儿只剩了消磨，那就软磨硬泡呗，不讲感情就拼体力、拼脑力，这是情感的升华，跟我爷爷奶奶那辈儿人似的，一条道儿走到黑，就是一生一世的浪漫。我觉得婚姻里最累人的是半道儿上换人，磨合完了一个人，又换一个人来磨合，去了糟粕，就不等着取其精华，傻不傻吧？”
“你意有所指！”端木禾看着她。
“你听出来了？那就证明我抓到你的痛脚了，我们大才子的婚姻也不能免俗啊，美人看腻了就想尝鲜始乱终弃，渣男本质！”
“别乱扣帽子，我憋屈。”
“我跟你说几句实话想不想听？”
“能不说吗？”
“不能。”纪明月换了一个姿势，故作深沉地说：“你心里有一间房，落了锁，里头住着一个人，亲密、稳固、深厚，扎了根，永不挪窝儿，但，不是你的漂亮老婆。”
“停止你的胡思乱想，她是我纯洁干净的soulmate，不是你想得那种关系。”
纪明月得意地笑了，悄声说：“我可没说是谁，也没说哪种关系，你不打自招喽，还不承认心里已经根植人家了？”
“肤浅。”
“你不肤浅？还soulmate？自己爱她爱得要死，可还是娶了如花似玉的另一个，不是看脸是看什么？脸看够了就开始花枝乱颤了，觉得没到手的那个也不赖，亏不亏心？”
“纪明月同学，我在你心目中就这形象？”
“我就是想提醒你，你别因为腻烦了一段感情就去招惹那个单纯的傻女人，看似波澜不惊，其实最她活得小心翼翼，别让她失去最好的朋友端木禾，别让她更孤独。”
“孤独的人是我，我跟宋娇从开始就……一言难尽，你不懂，不懂我们之间的纠葛，我跟宋娇分也好和也罢，是我们之间的决定，跟她没一丝一毫的关系，另外我跟柯姑娘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
“你们肉体上的确是清清白白的，内心情感上呢？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误会了，再不适可而止，真藏不住了，你看别人的时候，只有一种表情——冷漠，你不知道你看向她的时候，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场景，眼睛里都饱含笑意，有温度，有色彩，有光，有情，自己还全然未觉，是不是有点可怕？还有，你面对苏睿的时候，剑拔弩张就像护崽子的老母鸡一样，气场都强大了几个度，还不是打翻了醋坛子？”
端木禾认真看着纪明月，不可思议地问：“扯！醋坛子？你是说我爱上了……柯立人？男女之间……的那一种？”
纪明月挑了挑眉，耸了耸肩。
一语惊醒，端木禾沉默了，脑海里浮现了那张熟悉的脸，苍白、干瘪、瘦弱、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潭水，鼻翼上有雀斑，爱咬唇，总低头不爱笑，脑子反应不快，怕露怯不愿多说话，听到批评就脸红，听到夸赞就无地自容，这个她？爱她？
爱情是有欲望的，会想痴痴缠缠拉着她的手不松开，想抱着她分摊她的温度，填充自己空旷的臂弯，想亲吻她的唇汲取甜蜜，趁机在她耳边哝喃细语倾诉爱意，想爱抚她身体每一寸肌肤，攻城掠地占为己有，想点燃她只为自己绽放的热情，在一床被子里赤裸缱绻，在一只枕头上痴缠到天荒地老……
他没吻过她从不涂口红的唇，但牵过她的手，确实曾经抓在手里就不想放，因为她的手从来都冰凉；他抱过她，确实曾经眷恋着不想分开，因为她过于羸弱不禁风雨；他跟她和衣而眠睡在一张床上，确实想挨得更近些，因为她总是噩梦连连……难道不仅仅是因为心疼才传递给她力量，而是自己也有这种依恋？有渴求？有欲念？因为爱？因为爱情？为什么长久以来自己从没发觉？
她那双眼睛太清澈干净了，她的信念太鲜明执着了，她的言行太自然坦荡了，对他而言，她太冷淡了没有炽热，她太平静了没有波澜，她太淡定了没有心动，她投来的每一束光都是澄澈的，自己照耀给她的每一道亮自然也要剔透。
她太宝贝了，所以自己体内潜藏的原始的冲动、与生的邪念都被彻底封印了，是的，她太好了，太好所以才不能轻易触碰、破坏。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乱了节奏，胸口有点压抑，有点混乱，有点沉重，他爱她？他真的爱她？这不是传言？不是猜想？不是绯闻？是爱情？是……爱情，还被旁人看穿了……
“所以，一旦你行差踏错会伤害到一堆人，因为一直以来你们俩不分彼此把生活圈都共享了，即使你们是真爱，也很难实现，束缚你们的就是你们本身。但凡事关自己，她总有一个鸵鸟心态，绝对面对不了这么复杂的状况，面对不了一个娇弱爱哭的宋娇，还有受到牵连的修儿，她更面对不了间接破坏平衡的自己。你我都清楚她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是个对自己非常狠的人，能为了保全安居员工的生计，她可是把自己毕生的事业说放下就放下！老同学，你的爱情在婚姻之外是得不到祝福的，我很悲观，你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也不希望你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地把自己变成无下限的负心汉，这太不道德了，不是对大众，而是对她。”
“说真的，我不清楚我爱不爱她，我从来没有想过。即使我爱她，即使我深爱她，你担心的局面也不会发生，你别忘了她不爱我。”
“所以激流勇进的你并不打算更进一步争取？”
“争取？争得来吗？即使她心里有百年烈焰，心外还裹着万年寒冰呢，宋娇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柯立人在这花花世界硬生生把自己过成了断情绝爱的神仙样子，她再强悍也只是血肉之躯，这人间层层叠叠的苦难真把她的激情与热情都耗光了、磨没了，经验告诉她爱情只是心口上的一道疤，她还要吗？”
她不要别人，可你是她唯一的端木禾。“她的硬骨头里藏的都是软弱。尝尽人间百味，对于她，不苦，就是甜了。我真希望人们能不靠流言认识她，能割断空间再花点时间来看清她，能抱抱她，能爱爱她。”纪明月拍拍老友肩膀，“人间正道是沧桑，就让她按照她习惯的方式生活吧，你为她守护好妻儿，我为她守护好安居，反正只要你好、我好、大家好，她就好。”
“明示暗示句句锱铢，所以，你今晚是为宋娇站台发声吗？”
“兄弟，我是为你站台，手心手背都是肉，撑一撑就是百年好合，忍一忍就是白头偕老，我是想看着校园情侣将爱进行到底的，在兵荒马乱的情场上给望而却步的后辈们做好榜样，当初你们俩实在太甜蜜了，时至今日你俩的照片还贴在学校学生会橱窗里，被学弟学妹们奉为经典爱情故事传颂了一届又一届，别粉碎童话，别打脸青春，让我们这些fans心碎。”
“你不是我和宋娇的CP粉，你粉的只是你家柯总。”
“哈哈，巧了，跟你差不多。”
“你的意思我都懂，婚姻这件事，我虽然经营很久了，可还是个无知的门外汉，两个人之间的事，个中滋味都要自己尝，旁人谁也不知道里头的味道究竟如何，但是有一点很关键，就是一定找个价值观一致、能沟通并且相爱的人一块儿开张营业，即使日久天长，真到了情淡的那天，日子还是值得撑下去的，不然当痛苦大于承受力的时候，两个人有共识还好，如果没有，骑虎难下还是挺痛苦的。希望你尽快收获爱情，找个有趣的人相爱相杀、相陪相伴。”端木禾带着美好的祝福碰了碰纪明月的水杯。“纪总，今晚赏我们爷儿俩借你的客房一用吧？”
纪明月鬼灵精怪地说：“夜不归宿啊？你跟太太报备好了我没问题啊，还要记得把门关紧了别随便出来，万一我哪个情人过于思念我，半夜过来给我送温暖，撞上了怕吓着你。”
“身为一位企业总裁，说话还这么不着调？把我儿子放你这儿真是失策，太容易学坏了。”
“坏一点好，当个柯立人那样的烂好人比较好吗？”
端木禾笑笑，不说话。
端木禾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儿子，摸着他的额头，欣慰地笑着，他是他的骄傲，看着他，解百忧。
修儿突然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笑着说：“老爸，你来接我回家吗？”
“不，今晚爸爸喝酒了，就睡在明月阿姨家里了，换了床，换了枕头你可以接受吗？”
“如果是明月姐姐的就可以，爸爸不是说男人必须要随遇而安吗？我是男子汉！爸爸，明月跟柯姑娘一样，是姐姐，不是阿姨，她们都是我的朋友，如果叫成长辈，她们就会像个长辈一样教训我了。”
“叫姐姐不会教训你？”
“不会，我们是平等的。”端木修笑笑，“我想送明月姐姐一个礼物，感谢他陪我玩儿数独，明月姐姐简直跟你一样厉害，数独比我快。”
“好儿子，好好努力，打败她！”
“我故意让着她的，她是女生嘛。”端木修把枕头为爸爸摆正，还把被子分享出一半。
端木禾摸摸儿子的头，一脸宠溺。“很久没跟儿子一起睡了，也请修儿让着老爸点儿，晚上别把我踹下床就行。”
父子俩躺在一起，各有心事地望着天花板。
“老爸，妈妈一个人在家。”
“你担心妈妈？”
“嗯，你呢？”
“妈妈已经是大人了，我们家很安全。”
“嗯，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应该不会害怕。”端木修忽闪着大眼睛，转过头问：“爸爸，你是爱妈妈的对吗？”
“当然，爸爸爱妈妈，跟你一样。”
“你们会分手吗？”
端木禾坐起身，“为什么会这么问？”
“妮妮说爸爸妈妈应该睡在一个房间的，不睡在一起之后就会分手。她的爸爸妈妈刚刚分手了，让妮妮只能选一个，她很难过，哭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和妈妈从来不睡在一起，你们会分手吗？”
“儿子，我和你妈妈是最好的朋友，永远不会分手，更不会让你选一个，我们三个是一体的，拆不散。”
“可是你们两个为什么不睡一个房间？你们看上去不像朋友，只是像邻居。”
“我们只是在独立的空间里经营最好的自己，然后用最好的自己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每个人跟每个人的性格不同，相处的方式也不同，我跟你妈妈是二十多年的好朋友，你见过好朋友分开的吗？没有吧。”
“那……你为什么跟自己的好朋友结婚呢？”端木修也钻出了被窝，坐在爸爸对面，一脸认真地解释：“妮妮是我的好朋友，盈盈是我的好朋友，美美也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我长大以后不会跟她们三个结婚，因为我要娶的是小花，小花不是我的好朋友，是女朋友，女朋友才是我喜欢的姑娘。那爸爸为什么娶自己的好朋友？不娶自己的女朋友呢？是为了我才这样吗？”
“什么意思？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的生日比你们结婚早一个月，你跟妈妈也是奉子结婚的吗？跟妮妮的爸妈一样？”
“你来的正好，像是上天给的礼物，我们刚好准备好了，就结婚了。时间先后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爱你，你认为奉子成婚有什么不对吗？”
“你是因为爱我，不是因为爱妈妈？”
端木禾摸摸他的头发，“你的问题很奇怪，妮妮的爸爸妈妈分手了，所以你害怕了？”
“我不害怕，你跟妈妈是好朋友，好朋友吵架了、生气了、谁也不理谁了，过几天也会和好的，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娶自己的女朋友，是不是我长大以后也不能娶小花？只能跟好朋友结婚？”
“你很喜欢小花？”
“当然。”
“那小花跟妮妮、盈盈、美美有什么不一样？”
他思索良久，说：“小花是我要娶的姑娘，妮妮、盈盈、美美是好朋友，我要娶小花，不想娶好朋友。”
端木禾笑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就不明白呢？娶与不娶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大的区别啊。“那如果小花也很喜欢你，你长大就能娶小花，所以，小花喜欢你吗？”
端木修愣了一下，长叹一声，愁眉紧锁地重新钻进了被窝，瞪大眼睛一言不发。
“喂，端木修，你将来会跟你的女朋友结婚的。”
“哦。”
“不兴奋？不开心？”
“我在思考。”
“都有结论了，还思考什么？”
“我在思考怎么让小花成为我的女朋友。”
端木禾小心翼翼地问：“所以，小花还不是你的女朋友，只是好朋友？”
端木修自顾自地解释着：“小花不是我的好朋友，她不能成为我的好朋友，如果她成了我的好朋友不就和妮妮她们一样了？还怎么结婚？小花只能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将来的女朋友。”
“那小花为什么还不是你的女朋友？她不喜欢你？”
“才不是，她只是不喜欢妞妞、盈盈和美美。”
端木禾忍着笑拍拍儿子的肩膀，“儿子，你的生活也很艰辛吧？”
“是啊！”端木修长叹一口气，“小花总是不明白好朋友跟女朋友的区别，你也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好朋友很重要，妈妈是我的好朋友，明月是我的好朋友，这辈子都要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柯姑娘呢？你怎么可以丢了我的柯姑娘？”
“嗯，当然不能丢了她，这辈子都不会丢了她。”
“我也不会丢了她。”
“端木修，如果我跟我的好朋友分开，你会不会特别难过？”
“你和妈妈吗？”
“你会害怕吗？”
“嗯——不会。”他笃定地点点头，“好朋友分不开，只有女朋友才能分开。好朋友是一起奋斗一起帮忙一起喝酒的，遇到麻烦的时候出现就行了，可是女朋友是住在一个房子里吃饭睡觉吵架的，永远不能分开。爸爸，你跟妈妈、柯姑娘、明月姐姐都是好朋友，为什么要跟妈妈结婚呢？”
“儿子，你比爸爸聪明多了，爸爸向你保证，妈妈和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好朋友，就算大声吵架、狠狠闹别扭也一辈子不分开。即使有一天我跟妈妈不做夫妻了，也还会是最好、最铁磁、最亲密的朋友。”
“嗯，我知道，即使有一天我和小花结婚了，搬出去住了，你和妈妈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我们说定了。”两个人信誓旦旦地勾了手指，“喂，小花的问题需要老爸帮忙吗？”
“唉，小孩子的世界你们大人是不会懂的，女朋友和好朋友对于我来说都很重要，只是这几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实在太麻烦了。”端木修烦躁地蒙上了被子，“放心，我总会想出办法的。”
端木禾笑着拉下他的被子，把他的头发拂乱，端木修自己整理好，端木禾又弄乱，端木修再次整理好，反复了几次，最后端木修忍无可忍跳起来把端木禾的头发也抓乱，父子俩笑作一团。
纪明月坐在客厅里处理公务，听着客房里愉快的动静，心情也不禁跟着飞扬起来。
过了凌晨12点，端木禾搂着儿子无法入睡，想到了独自在家的宋娇，于心不忍，开始担心她的状况，还是起身给明月留了字条，悄悄抱起儿子回了家。
到了家，宋娇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开启的红酒瓶里了少了半瓶酒，杯子也倒在地毯上。
端木禾把儿子安顿好，然后用热毛巾给宋娇擦去脸上的泪痕。
宋娇醒了，迷糊中睁眼看到端木禾，欣喜若狂，猛然起身扎进他怀里，狠狠搂住他，带着醉意软糯地说：“亲爱的，你回来了，老公，我们真的不能分手，你再也不许提了好不好？我一个人不行的，我真的不行，没了你，我的世界末日就来了，你别扔下我好不好？我不许你扔下我不管，不可以，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们不能分开，永远都不能，你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端木禾把她抱会她的卧室，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她床边有感而发说了句：“好朋友，我们只是结伴流浪，可我们都需要一个家安定下来，这样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