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杨文玉与那年轻的公子谈笑着走出了巷口,显然两人也是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明照青与江婉,不知为何那年轻的公子脸色变了变,脚步略有犹豫但还是向前走了过来,反倒是一旁的杨文玉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明兄有美人相伴真是羡煞旁人啊!”
杨文玉笑着热情的招呼,他话未说完,一边那年轻公子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
明照青看在眼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杨文玉是怎么样的人,不论从明杨两家的关系还是以往的个人恩怨来看,打招呼已经算是多余的了,更何况还如此热情。
说起来明杨两家的事情倒也算不上什么恩怨,明家也是有经营茶庄的,不过规模比较小,这些年杭州茶庄日益增多,利润却在逐年减少,又加之吴越朝廷重税,在这样条件之下,明家对茶庄的生意已经很少过问,基本上都是交给了手下的掌柜搭理。但是之前积攒的恩怨却成了小辈之间攻讦的原因。
若是在以前,见了面恐怕只会不冷不热的嘲讽上两句,然后在冷哼一声表示不屑,转身就走罢了,当然这这只是年轻一辈不谙世事的孩子的做法,在年长一些的仍然会顾及身份今年寒暄上一番,毕竟不是生死的仇敌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多余了。
“杨兄。”
走的近了,明照青才拱了拱手,语气温和面露微笑的回应。
这一句杨兄说的平静,倒也是出乎杨文玉的意料。
自上次湖上游船之出丑之后他便隐隐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直至今日这一句“杨兄”到是提醒了他,这明照青太温和,太有礼数,也太假了。
“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二世祖装什么谦谦君子。”
杨文玉冷哼了一声,心中暗暗的想着,倒也不得不佩服装的挺像。
那日湖上游船的事情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在他心中,看到诗词便会莫名其妙隐隐作痛。以往见面嘲讽几句他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那日虽然没有针锋相对,但是却比针锋相对更加难受。原因是那日明照青所作的诗是他从盛废纸的竹篓中捡起来,本以为可以借此羞辱一番,偏偏那又是一首好诗,倒是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幸亏最后经众人鉴定这诗是买来的这才找回了一点面子。
“明兄的那首饮湖上初晴后雨确实惊才绝艳,不知道明兄是从何处买来的,小弟也想买上一首,到时在众人面前显露一番,也装上一装文人才子。”杨文玉面色温和做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但是其中的讽刺意味恐怕比直接骂人还要难听几分。
明照青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片刻后才道:“原来那日杨兄也在,我倒是不记得了。那首诗确实不是我所作,我只是忽然想起来,随便写着玩玩而已……我记得写诗的那张纸我随手扔到竹篓里了,难道……”
杨文玉面色铁青,心中气恼,但是听到明照青承认那诗不是自己所做之后心中又暗爽,随后道:“那你是承认诗是你买来的了?”
“不承认啊”
“你……”
“我承认诗并非我所做,但是也不是我买来的,这两种说法可是有区别的,其实告诉你也无所谓,这首诗是东坡先生所做,你不会连东坡先生也不知道吧,那就有些孤陋寡闻了。”
明照青说着摇了摇头,一副叹息其无知的样子。
杨文玉当然是不知道东坡先生的,他读书不多,平日又喜欢附庸风雅,自然是有些心虚。虽然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读书也无太多用处,但是也不想承认自己孤陋寡闻。想着他把目光看向了身边那一直有些出神的年轻公子,似乎诗期望从那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那公子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既然连郑承岳都知道其人,自己不知道也不算是孤陋寡闻,大家都不知道嘛,他心中这么安慰自己。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郑承岳郑公子,诗从翰林学士杜仲,这位……明照青”
杨文玉这样介绍,面对他人对自己的质疑,他首先想到的把郑承岳台出来,毕竟这位郑公子的学识渊博是公认的,既然连他都不知道东坡先生何许人也,那自己不知道也属于正常。
郑承岳随即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但是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还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
“江姑娘,好久不见。”
江婉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事情,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嗯,好久不见郑公子。”江晚盈盈的行了礼,她面色如常,既没有表现出欣喜,也没有一丝的厌恶,反倒越是这样越容易拒人于千里之外,当然这也只有对面的人能够感受的出来。
郑承岳心中五味杂陈,他心思本就敏捷转瞬间便想到了其中的缘由,目光这才打量向一旁的明照青。
从几人见面开始他心心念念的便只有眼前的女子,因此也并没有在意其他人,只是礼节性的打了招呼。其实他是听过明照青这个名字的,他的所作所为对于读书人而言似乎有辱斯文,因此不免带了些嫌恶。此时又见到他和自己心意的女子走在一起,心中不痛快自然是难免的,但是此刻想要做些什么自然也是不可能,至多是讽刺几句发泄发泄心中的不快,这与礼字不和,也有失他读书人的身份。
“我们此次是去给罗公送请柬的,七月初七城外山上将会举办一次文会,希望罗公能够出来支持,听闻明公子高才,不妨也去探讨一番,说不定明年的春闱便可高中了。”郑承岳说的真切,听上去是真心相邀,到时其中的意味却是再明白不过。若是答应了,到时定要讨教上一番,没有真才实学可是要出丑的,若是不答应,那边是怯了,也就是间接承认了根本就没有读过多少书。
一旁的杨文玉也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连声附和道:“若是明兄真的写不出来,买上几首好的诗词而是可以的。”
“东坡先生写过许多诗词我倒是还记得其中的几首,到时写出来让大家鉴赏鉴赏,说不定对想要考取功名的学子有所裨益。”
“好,如此便说定了,到时恭候明兄大驾。”杨文玉有些喜出望外的看向了郑承岳,心中暗想:“还是你们读书人鬼点子多。”
皆大欢喜,唯有一旁没有说话的江晚面色有些难看,他方才听到郑承岳说话,转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一颗心便提了起来,暗中她拉住了明照青的衣角,希望他不要答应,但是已经有些晚了。待到杨文玉与郑承岳离开江晚才轻轻的开了口似乎听上去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前几日那郑公子曾买过莲蓬,因此也便认识了。”
明照青哦了一声便不在说话,倒是一边江婉有些着急起来,想到刚才的话心中有些羞意,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听到明照青那句没有什么营养的哦之后,便又有些恼怒起来,不禁的哼了一声:“初七的诗会你真的要作诗?到时候全杭州的才子可是都会去的。”这应该算是善意的提醒,不料却听得:“我会让他们认为自己这些年的圣贤书都白读了。”
江晚轻笑这又是哼了一声笑骂道:“好了明大才子,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不好收场的应该是他们。”
“走着瞧。”
随着嬉笑的话语,两人渐渐的走远了,在一处岔路口分开,明照青去了布庄,在哪里闲坐了许久等待傍晚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