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包跟着江土在小区里溜达。它一会儿昂首挺胸,一拐一拐地走;一会儿低头四处闻着,一拐一拐地走;偶尔也会驻足观看某处风景,然后再一拐一拐地走。
没办法,它现在后腿还在恢复当中,不能像其他正常的狗狗那样行走,看上去总有些拐呀拐的。不过江土已经很满意了,看着偶尔还能前冲跑上两步的豆包,再回想下刚出院时那个软绵绵趴在地上,连翻身都做不到的小狗,他的脸上就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可这笑容很快就被打断了。电话响起,是小刘打过来的。
江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哎呦,还行啊,还敢接本大小姐的电话,算你还有点儿胆量!”
“嗤!拜托你搞搞清楚好不好,走光的又不是我,我有啥不敢接的!我倒是挺佩服你老人家的勇气的,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怎么着?这是想通了,找我忏悔来了?”江土回击的一串话,很顺溜地冲口而出,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我怎么这么能说,还这么……欢脱?不像我自己啊……
小刘捂住了发烧的脸,跟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她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黑亮的头发披散在被子上,映衬得肌肤更加细腻白皙。听了江土调侃的回击,她有些意外。
其实她昨晚更意外。毕竟是好几年的同事了,她自认为对江土还算了解,所以她是真的没想到昨晚江土会对自己来上那么一出,当时是真的把她惊到了。直到江土离开了好久,她还保持着那个抱被防卫的姿势。后半夜她更是没睡觉,反复回想着当时那一幕的情景,尤其是最后江土转身离开的果断劲儿,还有他撂下的那句话,每回想一次,都会气得直捶被子。
她咬了咬嘴唇,平复了下情绪才开口道:“你愿意胡说八道我也管不着你,反正丢了项目的人又不是我,我这还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皇帝不急太监急!拜拜!”
她这欲擒故纵的一手,还真把江土又给绕进去了。江土跟踪那个项目一年多,真不甘心就这样遭遇滑铁卢。虽然还怀疑小刘的动机,但毕竟还有着出现转机的可能性,江土不想就这样放弃。他赶紧截住小刘的话头说道:“拉倒,拉倒!我这人吧,就是心软,尤其在面对美女的时候。这要是老何的电话,我都懒得理他。不过既然是你刘大美女的,那我就再听听吧,看看你是准备怎么把我的剩余价值榨干的。”
豆包抬头看着江土,看着他一脸懒洋洋的神情,看着他跟小刘在电话里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不知怎地,它忽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个不舒服,它并不完全明白。但有一点是很清晰的,它不喜欢这个状态的江土!
扑棱棱!豆包的耳朵忽然没来由地忽闪起来打了自己的头顶一下,它猛地惊觉过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对主人有了这种不喜欢的念头?怎么回事?可刚才那种不喜欢的感觉真的很清晰,现在还在脑海里盘旋着,而且那种不喜欢的程度,甚至达到了一点厌恶!
豆包甩甩头,它最近忘记了自己和麻团的特殊身份,已经把自己归入了普通狗狗的行列,所以这些天它才能过得那么逍遥。但现在,不舒服的感觉刺激到了它,一堆记忆重又涌现出来,它迷迷糊糊地重又记起了一点自己的身世——本汪不普通!
可也仅此而已了。豆包依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但这并不妨碍它重新审视自己刚才的感觉——为什么会讨厌这样的主人?难道是自己以前见过男主人这个样子?
江土没有注意到豆包不安的样子,也没注意到它不安地靠在自己腿上蹭来蹭去,他只是不停地在电话里和小刘调侃着,争论着。
“我不管你怎么说,我只知道一点,那个姓何的对我没安什么好心,而你说要帮我,实际上却是帮他顺手牵羊吧?!”江土的声音越来越大,话也说得越来越不客气。
小刘叹了口气,声音满是无奈:“我说大才子,你还真跟你自己说的一样,情商真够低的!你搞搞清楚,现在好歹也是你在找我帮忙嗳,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关键是还说的这么直接,你再换个人试试,早挂你电话了!”
“你挂,你尽管挂!我还真就不要这个项目了,还能怎么地?”江土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还告诉你,想干什么直接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还有,别对我耍心眼儿,三十六计里至少三十五计对我都没用!”
小刘被勾起了好奇:“哦?是吗?那,哪一计对你有用啊?”
“除了美人计,其他的都给我滚开!”江土说完,迅速挂掉了电话。
他低下头,看着在自己腿上蹭来蹭去的豆包,笑着弯下腰来抱起它,在它鼻子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小家伙,又耍赖皮!又不想走了是不?”
豆包忽地又舒服起来。看着江土的笑容,它知道,那个熟悉的主人又回来了。它抽了抽鼻子,闻了闻,嗯,刚才那种让它不喜欢的味道,确实不见了。它高兴地摇了摇尾巴,又开始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土抱着豆包走到小区的中心广场,把它放到地上,自己坐在秋千上随意的晃悠着,寻思着刚才的谈话。
小刘不断告诉他,真的只是想帮助他渡过难关。至于何总的要求,她建议江土可以曲线变通的考虑一下,毕竟先保住饭碗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何总的要求虽然听起来有些过分,但实际上现在的市场行情还真就是他说的那个价,因此也不能说何总是在刻意出难题。
小刘的这些劝说,江土并没有急着反驳。他很想直接问小刘她和何总是什么关系,可始终没有找到机会。直接问的话又太容易控制不好,除非打定主意撕破脸,他现在不想那样。
大清早的出来遛狗,江土真正的目的是想理清自己的头绪。现在,他似乎……更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