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和诺诺站在小区门口面面相觑，顾珩停了车朝六楼窗户看去，没有人影在窗前晃过，一切都很安静。
楼上，唐宁嘉洗完澡出来，正看到叶殊抱着电脑在卧室的床上发呆，她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问，“在看什么？”
叶殊回过神来，“看我八年前去扬市那晚给顾珩的回复。”
唐宁嘉擦头发的动作微顿，好奇道，“怎么突然心血来潮把多年前的邮件翻出来了？”
叶殊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笔记本电脑的边缘，说的漫不经心，“前阵子听陆庭陌说，我的回复，顾珩没收到。”
“什么？”唐宁嘉惊呼一声，“怎么会这样？”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漏掉？
叶殊吁口气，笑容极淡，“无外乎是在陆庭陌看之前，被人彻底删除了吧。”
“沃日，”唐宁嘉一句脏话脱口而出，“谁他妈这么缺德？”
叶殊鼓着腮，神情冷然，眼中意味不明，“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方晏吧，她当时是顾珩的经纪人，接近顾珩的一些物件不难，又或者无意中听到什么消息，先下手毁尸灭迹，也不是不可能。”
“妈蛋的，那女人简直了！”一想到那个表面看起来小家碧玉纯良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女人，唐宁嘉就有无数句脏话等着问候，“那女人的脑子不是在臭水沟子里腌渍过，就是在垃圾堆里埋了三天三夜，使的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怎么恶心怎么来，怪不得后来背弃了我班长之后又投奔了星娱，我看啊，她跟谭青那恶毒娘们就是一丘之貉，保不齐上辈子都是一只臭虫分化了托胎而来的。”
叶殊看着唐宁嘉小嘴一张一合脱口而出的都是让人喷笑的脏话，不由得被她逗笑了，心里的那点负面情绪，也消失了大半，“唐朝韦应物《寺独居夜寄催主薄》的最后两句诗是这样的：宁知岁方晏，离居更萧索。意思是：才知道人生暮年离群索居更加萧索。方晏坏事做尽，她的下场一定很凄凉，唐朝人都已经给她预测到了。”叶殊自己，也不会放过方晏的。
唐宁嘉这么一听，心里更痛快了。
叶殊想到什么，将电脑一关，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向唐宁嘉，“琼姐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催我尽快给你敲定下部戏，结束你逍遥快活的日子。”
唐宁嘉盘腿坐在床上，低喃一声，“好像有阵子没看到琼姐了，她忙什么呢？”
“忙着扩张公司，”叶殊翻了个身侧躺着，“商如故跟我提议扩大公司规模，多吸纳一些有意向来浮生的星娱的艺人，我跟琼姐提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跟老板说的，老板同意了，让她尽管张罗。”
唐宁嘉鼓鼓嘴，老大不乐意，“其实我还挺享受公司就我们三个人的，简单又自由。”
叶殊看她好像小孩子被抢走玩具一样的心态，倾身上前捏了捏她的鼻子，“琼姐说了，以后签约再多艺人，她也只带你我和林顷三个，她现在忙着找靠谱又有能力的经纪人呢。”
“那就好，”唐宁嘉满意了。
叶殊想到王琼跟她说老板同意时特意强调的一句话：浮生自始至终都以你为主，这一点永远不变。
叶殊叹了口气，从床头柜翻了一下，抽出两本剧本来，递到唐宁嘉面前，“剧本很多，但在我这里过关的，只有这两部。”
“啊，这么少，”唐宁嘉随便翻了一下，一本《宋时风云》，一本《猎捕行动》。
“也不是，”叶殊简明扼要的跟她解释，“有些剧本主打轻松逗趣，写的倒是挺好，但你不能接，”看唐宁嘉张了张嘴，叶殊慎重道，“《山河远阔》是你的转型之作，这之后挑选的剧本至关重要，你总不想就转型那么一部戏，然后继续走回流量的老路子，跟九五后零零后同台竞技吧？”
不期然而然的，唐宁嘉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某爬床且喊她阿姨的女人，她忍不住抖索下/身上的鸡皮疙瘩，“打死不往回走。”
叶殊点点头，“《宋时风云》是历史正剧，《猎捕行动》是刑侦剧，这种题材是现在电视剧发展的大势所趋，这两部戏看名字像是男人戏，其实女一号戏份和男一号不相上下，且人设都是睿智亮眼型的，如果你愿意接，这两部都可以，”叶殊说着，耸了耸肩，语气含笑，“不过我觉得你都不会接。”
“为什么？”唐宁嘉拿起那本《宋时风云》看了看，“我还挺喜欢古装剧的。”
“原因有三，”叶殊认真的跟她解释，“其一嘛，倒也无关紧要，主要投资人是陆庭陌。”
唐宁嘉努了努嘴，觉得还能接受，毕竟《山河远阔》的投资人也是陆庭陌，“其二呢？”
“其二，女二号定的是林湘湘。”
“杀了我吧！”唐宁嘉一听，哀嚎一声扑在了床上。
林湘湘是有资本傍身的人，背后金主有金矿银矿供她随意挥霍，奈何林湘湘长得不合观众缘，自己当女一号的戏扑的连点水花都没有。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给她出了馊主意，让她去某些剧里当女二，仗着女一号的观众缘打开知名度，后续给自己加戏，增加曝光度让观众眼熟起来。
唐宁嘉之前不明就里，跟她合作过一次，电视剧拍着拍着唐宁嘉就发现这剧本跟最初的剧本不是一个，剧情越来越扯越来越水，等到一播出，唐宁嘉每集出现五六分钟，剩下的都是女二，偷梁换柱的上演了一出《女二传》，生生把唐宁嘉恶心坏了。
暗亏吃一次就够了，还能再吃吗？唐宁嘉连连摆手，“只这第二点，我就确定不会接了，还有其三吗？”
“有，”叶殊笑的也是无奈，“女三定的是新出道的女团成员的其中一个，”叶殊说了个名字，“她家粉丝很厉害，到处艳压到处拉踩到处撕，我怕到时候剧开播了，没有人关注你的演技和转型，一水的控评都是，你被谁谁碾压、堂堂中戏毕业的比不上谁谁半路出家这种。”
说到这里，叶殊无比感叹道，“可以预见的是，这部戏后期走向非常不对劲。”
唐宁嘉听着女三的名字有些熟悉，拿出手机一搜，嘴角瞬间僵硬，这不就是喊她阿姨的那位吗？不用想，肯定是陪睡陆庭陌睡出来的资源。
唐宁嘉一阵恶寒，“不接不接，打死不接。”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那《猎捕行动》呢？”
“那个简单，男主角是程屹。”
我擦，一针见血一招致命啊！
唐宁嘉嗷呜一声扑倒在床上想将自己捂死，让她死吧，她活够了。
“接不接？”
唐宁嘉声音闷闷的，“不接。”
“确定了？”
“再确定不过。”
“嗯，”叶殊点点头，“那我都回绝了，再继续挑别的剧本。”
唐宁嘉到底没忍心把可爱的自己捂死，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闹钟，皱了皱眉，“诺诺还不回来吗？”此时此刻唯有小可爱能让她心情好一点。
叶殊也拧眉，“说是去沈教授家吃饭了，我刚刚给沈教授打了个电话，说已经出发在路上了。”
叶殊和唐宁嘉突然对视一眼，四眼相对蓦然睁大，等反应过来，纷纷往客厅窗户处跑，一探头，那辆拉风的保时捷果真在楼下停着。
心跳如雷，过了好久，叶殊才缓过劲来，她转过头去，温情脉脉的看向唐宁嘉。
“别，别，你别看我，”唐宁嘉跳下沙发，避之不及，“我不替你引开我班长，你忘了他曾讽刺我脑子都没二两重了？我骗不过他的，说不定还给说露馅把诺诺主动交代了。”
叶殊嫌弃的别她一眼，正想着，就接到了方姨的电话。
“殊殊啊，”方姨拉着诺诺躲在离楼道远点的暗处小声说，“我跟诺诺怎么回家啊？”
可不是嘛，怎么回来啊？
叶殊实在不想跟顾珩再扯上关系，可是唐宁嘉这怂货靠不住，外婆已经睡了，哎，“要不你们直接回来吧，反正顾珩没见过诺诺。”
叶殊说着，自己心里也是打鼓，都说女儿像爸爸，诺诺就是很好的例子，叶殊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想办法吧。”
叶殊重重的呼出两口气，回屋换了件衣服，然后瞪了看好戏的唐宁嘉一眼，转身下了楼。
听到楼道里响起的声音，顾珩瞬间抬头去看，然后就看到叶殊下了楼目不斜视的朝外走，顾珩赶紧下车追了上去，“你去哪？”
叶殊的音调是一贯的冷，“出去买点东西。”
“我陪你，太晚了不安全。”
叶殊没看他，一边走一边小心的朝两边瞧了一眼，就看到暗处躲着的方姨悄咪咪的拉着诺诺弓着身往楼道口挪，叶殊咳了一声回过神来，沉声说：“顾珩，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顾珩面色一冷，“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
叶殊顿住脚步，眼角余光看到方姨和诺诺已经消失不见，转向顾珩叹了口气，“我知道，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但是你继续这样的话，我可能会试着接受别人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叶殊说完转身往回走。
顾珩愣在原地，手心冰凉一片，“我这样你很困扰吗？”
叶殊头也不回，“是。”
“困扰到我跟着你连东西也不买了吗？”
“对。”
叶殊快走几步，匆匆上了楼，背靠墙壁闭紧双眼深深的吐出两口浊气来，何必呢，真的何必呢。
进了家门，方姨和诺诺都贴着墙排排站着，罚站一样，低着头绞着手抿着嘴，不用看脸就知道表情有多忐忑。
叶殊简直头痛，“以后不准再回来这么晚。”
方姨和诺诺骤然抬头，点头如捣蒜。
关掉客厅灯之前，叶殊朝楼下看了一眼，借着昏黄的路灯，能看到顾珩开了车窗，手臂搭出窗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烟雾缭绕，有凉风吹来，叶殊摸了下手臂，关了灯。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叶殊还在睡梦中，就被人一巴掌拍醒了，她皱着眉头迷迷糊糊醒过来，就看到外婆那张放大的脸，叶殊吓了一跳，缩着身体往床头靠，“外婆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碍着唐宁嘉和诺诺还睡着，外婆有意压低了声音，只使劲扯着叶殊往床下拽，“赶紧跟我下去，顾珩在车里人事不省，我喊不起他，你赶紧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