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丘位于东阳国风阳城外,此地多山,绵延起伏几百里,绿莹点缀,河流交错,如同蛟龙盘匍匐盘踞一般!
博丘最高的那座山,叫望渊,望渊之意,便是站在这座山上,能看见整个渊海,望渊脚下,一条河蜿蜒而过,名为渊水。
渊水河不算宽,却很深,传说中,渊水河下,便是烛幽!
一到月圆之夜,渊水便烟雾弥漫,河边总会有些悉悉索索,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飘荡,似鬼魂夜哭,又似妖魅低泣。第二天清晨,必能见到一地白骨,人兽鸟骨什么都有,遍布整个渊水河畔,然再过一晚,这满地白骨却又消失不见!
如此诡异莫测,凶险异常,人皆骇然,奉为死地!
故而此地人烟稀少,森林叠嶂之中,猛兽怪虫倒是良多,
此时已是傍晚,河对面远远的走来了一头老牛,一位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背负一顶破烂斗笠,手中执着一根缰绳,却不紧拽,任由老牛随性而走,一人一牛至河边悠悠走来,或许是这老者走的大概是累了,在河边寻着一光滑石头,便坐下小憩片刻,老牛则沉着步子踱到河边,低下头,开始在河边喝水。
此时太阳已垂落至山头,半响已过,老者休憩完毕,打算起身离开,却见老牛依旧恋在河边不走,老者轻喝一声,那老牛却是依旧纹丝不动
老者微怒,不知道这头陪伴多年的老家伙又起什么牛脾气,嘴里说着,起身就要去攥它牛耳朵。老牛鼻子哼了哼,抬起牛头轻轻唤了一声,一双牛眼怔怔的看着对岸。
老者顺着它的目光看去,一向无人的渊水河畔,竟然有两男子筑手而立!
一人一身麻布粗衣,粗狂鄙陋,另一人却是绫罗锦锻,意气风发。
他们二人并肩而立,目视渊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河对面的一人一牛。
老者大是诧异,暗想这二人究竟为何到处,博丘之地素来凶险,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外出,况且此时已日落西山,晚上的渊水死地,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
他本想好心提醒他们二人,但观此二人这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是一点也不惧这死地的名头!也就不作此打算了!
瞧了一阵子,老者一声吆喝,一人一牛又如之前这般,悠悠的来,悠悠的走。
只留下渊水河畔,那如松树一般的两人!
....
....
火红,一片的火红!整个世界都被火焰包裹
土壤化为焦土,清风变为火浪,曾经的湖泊喷涌着火苗,曾经的河道流淌着岩浆...就连天空飘荡的,也是火云!
这便是现在的烛幽!
烈火焚躯,千年已逝,烛幽曾经沃土千里,疆域万丈,极盛之时,更是千军万马,甲胄蔽日!世人无不叹服烛幽之强盛,无不惧怕烛幽之威名!
而岁月蹉跎,满则必衰,如今的烛幽,只余下这一座浮岛,苟延残喘着在那场烈火中幸存的千余人。
但千年前的这场烈火,仍是至今不绝!似乎是誓要把烛幽烧的个一干二净!
在这片火海之中,一座孤岛漂浮其中,如浮舟之于大海。微如米粒!
岛的四周,淡淡的白色光圈将其坏绕。隔绝周围的烈焰,保护着这孤岛上的一线生机
浮岛中间,堆起一座石料所筑的祭台,祭台上罩着一件破烂的黑色玄袍,玄袍之下,端坐着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浑身水分尽失,双眼紧闭,骨架之上,仅剩一层薄薄的人皮!
这干尸便是烛幽之主罗天,谁能曾想,参悟神道的罗天,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点一点的白色光点从这具干奄的身体散发出去,然后融入到周围的白色光圈中。
光点每散发一层,那具干尸似乎又更干奄了一分!
想来那浮岛周围的白色光圈,乃是这罗天的元气所化,只是这火海无垠,以自身元气去抵挡这无尽烈焰,又能抵挡到几时?
祭台前面,站着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妪,一身青衣,一头白发!
老欧虽已满脸皱纹,老态龙钟,但眉眼之间,依旧透露出她年轻时的不可方物,脱世绝俗。
她此刻正抬头,望着火海之上!
一片红色的火海中,赫然有一光点在闪耀!
那光点不是别的,正是是活生生的三千名烛幽子弟,正以血肉之躯,穿过这万重火海!
前虽凶险,后已无路!
三千名烛幽子弟,哪怕最后只有一人活着到达人间,烛幽,便还不算灭亡!!
在祭台的面前,一片雪白,那是数百身着缟素的妇女孩童,他们皆跪伏在地,颂唱着烛幽那传承亘古流传的战歌,
吾烛幽兮,行迈靡靡!
生死何忧,死不休矣!
兴亡如斯,沉浮谁主?
天地几何,唯我烛幽!
.....
博丘,渊水河畔,河边的一人一牛早已离去,天色黄昏,此时已非月圆之夜,但不知是为何,那悉悉索索的声音,竟是如同潮水一般隐隐从四方涌来。
河对岸的那两人还在,仍是如之前这番,双目盯着渊水!似乎从刚才到现在,他们二人都没有动过一样。
一见到这二人,这悉索之声变的更加肆虐,漫山遍野,一阵接着一阵,声音重叠在一起,如同无数冤魂在齐声哀嚎!
那古怪凄厉之声,虽近如耳边,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物,如此诡异迥然之事,若是换了常人,恐怕早就是被吓得七窍生烟屁滚尿流了!
那白衣男子见此景象,却仅仅是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有些诧异!
而旁边那黑衣男子却是从一开始就眉头紧锁,一脸忧色!对这哀嚎之声充耳不闻!
两人依旧看着渊水,似乎眼前不是一片水面,而是一片从未见过的天地!
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夜色袭来,对比于天地之间,博丘,实在是太小了,黑暗似乎瞬间就把这小小的地方吞噬!
此时夜空之中并无云雾,但诺大的夜空,竟瞧不见半点星辰,只有一轮冷月,挥洒着飘渺的月光。
一切似乎是那么的平常,但又不那么平常。
因为那两个人,还在看着渊水!
时间似乎没过多久,但月亮却是移了一大步,夜,更深了!也更黑了!
月光似乎穿不透这层黑,就好像是这片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切断了月与地面的联系!
那些飘荡在周围的声音变得更加躁动了!满山遍野一片嘈杂,像有千万人在耳边窃窃私语!
终于,那黑衣男子动了一下,他微微抬头,望向夜空,发现那轮冷月此时已经看不见!
夜,到了极致!伸手不见五指。
“你可知这些声音是什么?”黑衣男子突然问道,声音冰冷,口气却又带点狂热。
“那是何物?”,白衣男子淡淡问道
黑衣男子并未转头,他的眼睛,正看向黑暗深处,似乎他的眼神,能穿透到这黑暗之外,而他的一身黑衣,似乎又与这片黑暗融为了一体,
“那是烛幽曾经死去的子民!”
“这怎么可能!”
白衣男子大惊,想那烛幽早在千年之前就已葬身火海,此刻又怎会出现在这渊水?
白衣男子还未来的及再问,一向平静的渊水,突然变得波涛汹涌,如同沸腾一般,水中,更是有一缕一缕的光柱在水中拍打隐现!
渊水周围的悉索之声似乎是与渊水有感应一样,更加的急促与尖锐!如同战场间的千军万马一同嘶吼!
而那一片漆黑的空中,此时不知为何竟是轰隆作响,黑暗之间,滚滚红雷在其中窜动!透过雷光,方能看出此时天上竟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彷佛一张巨口一般,要将这片天地整个吞噬!
白衣男子一看到那漩涡,神色便是一凛,心中隐隐猜到,此地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哼!竟在这布下了赤龙杀阵!”黑衣男子轻哼一声,脸色已是有些发青。
那轰隆之声片刻之间便俞发浓重,整个博丘都被雷声笼罩,漩涡之中的红雷还在凝聚,如同一条一条的红色蛟龙般在其中在窜动!
而与此同时,渊水也翻腾的越加厉害,巴掌大的河面竟变的如同海面一番惊涛骇浪,水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
白衣男子虽是心性沉稳,此刻脸上也早已骇然!这一切,早已超出他的意料!
终于,似乎到达了临界点,一声炸响,渊水之下竟有四个光点破水而出!
天上漩涡中的红雷早已蓄势待发,瞬息之间便是直窜而下,噼啪一声,一颗光点被红雷劈中,冒出一股焦烟,它在空中晃了晃,如同断线的风筝,跌落在不远的山林中!
然后又是瞬息之间,另一道红雷接踵而至,轰向那还在空中的另外三个光点!
那红雷乃是雷霆之速,岂是能够轻易躲过的,眼看一颗光点又要被红雷劈中,渊水河畔的黑衣男子却突然大喝一声,衣袂闪动之间,身形不知何时已立于红雷之下!速度居然比雷霆还快了几分!
只见那黑衣男子攥手为拳,运足力气,一拳砸向空中那急袭而下的红雷!
“轰隆”一声,如同山河炸裂!滔天气势席卷而过,那如蛟龙一般的红雷,竟生生的被黑衣男子一拳给打散了!
三颗光点得此喘息机会,不作任何的迟疑,飞速散开,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遁走!
而渊水河畔,白衣男子凝视着悬于空中的黑衣男子,依然是不动声色,只不过双眼之间,却是多了些复杂!
这一道红雷被黑衣男子击溃,然而漩涡之中的红雷却并未散去,云层似乎比之前更加浓重了几分,更是出现了数十道红雷隐现其中!
“哼!数十道又能如何!”
黑衣男子嘴角一抿,还未等红雷落下,身形就犹如一道疾影,睥睨之间便已身处漩涡之中!
小小人身处于这漫天黑云之间,便是微如蝼蚁,漩涡瞬间便将他的身形吞噬,再也瞧之不见,但却是可以看见那黑衣男子进入漩涡之后,便是有一道青光在撕扯着漩涡,传来一阵阵的噼里啪啦之声!
数十道红雷尾随着那道青光,一时间却也是追之不上,那红雷似乎是有了灵性一般,知道追这青光不上,便数十道红雷连尾衔接而至,如同锁链一般将青光围困,期间又有数十道红雷化为利剑,穿刺于雷电构成的牢笼之中!
青光与那红雷撞在一起,又是“轰”的一声,天地似乎都为之一震,一股无形的波浪在那漩涡之间炸开,那如同牢笼一般的红雷瞬间溃散,顿时,漫天红光在天空闪烁。
红光之中,便是能看见黑衣男子依旧立与漩涡之下,只是那漩涡之中,已无红雷!
只见黑衣男子缓缓抬手,手中再次耀起先前的青色光华,接着便又是一拳向着漩涡砸去!
青光在漩涡之中炸开,之后俞来俞盛,便是如同夜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轮青色骄阳,眼看漩涡之中就要被青光充斥,却不想此时,虚空之上,一个一个发着金光的梵文突然从那漩涡之中蹦出,片刻之后,居然是结成了一个巨大的佛印!
佛印金光大盛,居然将黑衣男子手中漫天的青光又是压了回去!
“大梵明王印!!”空中传来黑衣男子的一声哼叫,“当年之事,果然有佛门的人在插手!”
佛印压制住了青光,接着又是向着黑衣男子压来,黑衣男子只觉耳中突然传来阵阵佛吟,头顶之上突然出现千斤巨力,像是突然压来了一座巨山,直是将他压得动弹不得!
若是被这佛印压下,定然是粉身碎骨!
危机万分时刻,却听得空中传来黑衣男子一声大喝!
“开!”
整个大地似乎都震颤了一番!一股狂暴的气势自黑衣男子身上爆开,周围山林在这股狂暴的的气势之下,变得如同灭世一番,泥土翻滚,飞沙走石!林木要么被拦腰折断,要么被连根拔起,绵延三里之内,皆是泥土翻滚,飞沙走石!!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袭卷大地的气势终于平息,黑暗已被驱散,佛印已然消失,冰凉的天空中,又露出了那轮冷月!
黑衣男子悬于空中,他的衣袍破碎,只剩一件黑色胸甲,右肩之上,更是多了一道七八寸的伤口,鲜血淋漓!
只不过他的手中,却是多了一杆枪,黑色的枪,连枪尖都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