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剑悬空,在屋顶绽放豪光,绚烂非常,而后倒平,剑锋斜指,对准了何璨!
“怎么会?!”
桃木剑倒指的一瞬间,何璨汗毛倒竖,除了之前刘凡辉手中那具傀儡,这还是他第二次看见有人能御剑杀人。
死亡的预警在心中骤响,第一时间的,他没有选择逃避,而是鼓动血肉气血,在一瞬间化作精纯的神精,汇入手中的黑身红刃斧中。
黑身红刃斧得自曾连,自从银境会一别,对方与刘凡晖等人已不知去向,但就之前在光河学府所见生灵罐中留下的血肉残屑来看,对方很有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
所以何璨这次来金家,制造混乱打劫资源还是其次,更多的还是为来寻找一些关于失去踪迹的朋友们的线索。
金家,这个未参与逐鹿银境会,但在事前似乎知悉其结果的古老家族,又是否知道一些他未察觉亦或即将发生的事呢?
一切太诡秘——只因金家人似乎拥有关乎卜算的神奇能力!
奇原城中的篮衣少女像是处在迷雾中一般,真实到朦胧,隐约却又可见可触,对方自与他相见虽只现过两次身,但带给他的印象却比过往所有人都深刻,以致于现在再见对方那明显稚嫩许多的面孔和身影,他还是有少许恍惚和不可置信。
只是该做的试探都已经做了,此时此地,不管对方是佯装不相识也好,亦或是有其他变故也罢,他都不想再与对方多纠缠。
因为装睡的人唤不醒,装失忆的人又何尝不是?
斧身黑的深邃,在他手中颤动,连虚空都泛起涟漪,在随之震动。
“喝!”
第一斧,他只耗用了两层气血,红色的刃芒便迅疾而出,横贯了半片天空,像一把血红镰刀,向前蛮横的收割而去。
篮衣少女从侧面袭来的身影因此被逼退,普通人肉眼虽只能见蓝光一闪,但何璨以及不远处的金怀鳞等人却能看见红蓝二色有过匆匆交击,一触即分!
“噗!”
蓝衣少女受了伤,因此坠地,依靠在祖师雕像旁吐血,艰难的抬头,目带仇恨的看着衣袍鼓猎的何璨的背影,而那道红镰残辉不落,继续前进,直接撞击在光芒灿灿的桃木剑身上。
嗡!
两相交击,爆发出青红两种辉芒,散落在天空四方,如同一场圣光雨,洗礼这一方穹宇。
不远方的祖师雕像似乎发出了极轻微的响动,在日光下自身光泽一黯,只是难以察觉,直到一道十分纤细比头发丝还细的裂缝从其右耳处蔓延下来,一众金家子弟才惊觉,无不变色。
而在这之前的一刻,何璨已经挥动了第二斧。
这一次他又耗用了两层气血,身形因此消瘦了一大圈。
只因之前那一斧,他的部分斧力被篮衣少女阻拦了,但也因此消耗了近一半桃木剑上的光芒,使其前进的速度也降低了一半。
也就是说,接下来按理论来说他只需要再消耗两层气血,便可以打断桃木剑向他杀进的进程。
虽然他也因此错过了避让的良机——那把桃木剑前进的速度快的实在骇人,以他的体魄速度,也只能借着距离优势,争取出挥出两斧的机会。
不过两斧一毕,结果也差不多出来了!
“小子,给你上一课,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你……呵呵!”
虚无缥缈的话音迅速响起,有些熟悉,如果没听错的话就是眼前这把桃木剑的主人,之前对方站在屋脊上,只是此时不知躲在了何方。
“木……叔……”金怀鳞举目四望,他的声音刚起,一句完整的话还未出口,就见那把悬空而进的桃木剑剑身上本已黯淡的光芒突然一涨,朝何璨极速穿刺了过去,速度比之之前竟又要快上三分。
何璨见状吓了一跳,眼睛虚眯,亲眼看着巨斧挥出的红芒被桃木剑刺破、消散,但却无能为力。
他还是低估了这把剑的力量,或者说其身后主人的力量,对方对这件的把控力很强,而其之前乃至往内灌注的元力,恐怕都未必是全力!
显然对方一直未用全力,也许桃木剑主人自度,觉得他自己比之所谓的“狮子”都要强过不少倍?亦或是自己与之相比,连个“兔子”都不如?!
身处他族,何璨虽然一直有自己的考虑,不想将自身的肉身蕴藏的纯粹神精耗尽,但真到了生死关头,谁又能在乎什么未来和所谓的打算?
他的力量喷薄,在这一刻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在酝酿体内汹涌的能量!
啵~
但红芒消散,他根本来不及劈出第三斧!
而桃木剑的光彩和速度虽然都锐减,但却仍然具备不凡的杀伤力。
“留全尸!”金怀鳞余音落下,本人也紧跟着杀向何璨的侧背部。
何璨脖颈处的肌肉发紧,金怀鳞以手成剑,剑指上光芒吞吐,显然又是一门奥义残法,直逼他颈动脉。
“哼!”
关键时刻他临危不乱,只能依赖手中唯一的武器,冒险一睹它的防御度。
体内即将喷发的能量渐渐熄敛,蓄而不发,勾连灌输在手中斧柄上,而后他能也仅能做的,便是举斧横格在胸前!
同时他也没有忘了侧面的威胁,左手成爪,抓向了金怀鳞的剑指。
噗~梆
一声脆响紧随如同牛皮般刺破声后,同时而来的还有一声轻咦与一声诧异声。
只见何璨身影倒退,最终斜跪在阶梯上,而另一旁也就是斜前方不远的金怀鳞则捂着右手食指与中指,满头大汗的盯着何璨。
“再逼我,我可要杀人了!”何璨持斧的手不住的颤抖,就这么瞬间,他的血肉神精就又消耗了一层半,整个人消瘦至极,面色先是殷红,紧接着一片苍白。
而在他对面,那把桃木剑依旧悬立不坠无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并且越来越亮。
他那凶狠的目光显然被人注意到了,金怀鳞作何感想他不知道,但桃木剑主人显然有所忌惮,如同杀死何璨的条件是族人的鲜血,那么他无疑要三思再三思!
仁慈!这是那位才死去不久的老族长,对他这位天赋非凡的族弟作出的评价!
不知情的族人一直以为这是原话,是褒奖之词,但实际上只有曾经存在过,并与他们二位同辈的逝去的金家人才知道,当时老族长的原话是——妇人之仁!
老族长的褒奖果然是有道理的!
夜雨淋过的阶梯多少还有些湿滑,一众金家子弟站在四周,被何璨双眼扫过,都不由自主的生出这个古怪的想法。
为族牺牲自是在所不辞,但如果可以,谁又不愿苟活于人间?
毕竟午饭时间快到了,家里的小方桌边此刻应该端坐着敲着筷子的臭丫头和臭小子,忙碌的妇女也正在炒着最后一盘小菜!
“这把斧头很不错!”
沉默了许久,桃木剑主人终于说出了出乎所有人料想,但却让人安心的话语!
让人安心的原因是那把桃木剑剑通灵一般,在空中盘旋一圈,迅速远去,钻入了一排排楼阁中,不见了踪迹。
“你走吧!”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铛的一声,何璨以斧拄地,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他知道,他今日能安然离开,其中缘由,唯在不杀生而已!
“呵呵,不足以道谢!”
桃木剑主人说道,一旁的金怀鳞闻言小脸涨红,一向自视甚高的他此刻颇感耻辱。
不足以道谢,他意识到这应该并不是桃木剑主人的客套话,因为在对方眼里,何璨的性命可能真的比不过这些个族中子弟的性命!
“生而为人,谁又比谁贵重呢?”果不其然,桃木剑的主人又传了过来,无疑的是,他与此刻的金怀鳞一样,应该都在注视着何璨的背影,看着他扛斧离去。
只是金怀鳞是有心无力,而他是有力无心罢了!
“帮我带句话给吴锋小子,就说他对命运的看法过于片面了,如若有一天,他想要深刻了解它,可以来找我!”
听着桃木剑主人的声音,何璨想起了他与吴锋二人当着祖师雕像讨论命运的话语!
不过那实在是少年间“低劣”的谈话!
何为低劣,大抵就是低等,顽劣的当不得真的意思吧!
但也许真的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段话被祖师雕像后的桃木剑听了去,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会带到的!”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值得注意的或许并不是这个话题本身,问题的本质很有可能还是关乎那两个字!
只是终究容不得探究,他离去了,走在阳光铺就的城道上,两侧是依依垂落的杨柳,承接住一束束华光,洒在波光嶙峋的河面上,荡开五彩的波澜!
“木叔,你不该放他离开!”
注视着金光大道上那道明显瘦俏许多的身影,金怀鳞颇有些心有不甘。
一旁的篮衣少女脸色噶白,嘴唇微启微合,似要说些什么,但一句话还未出口,却已经身形摇曳,歪倒在祖师雕像旁。
一道身影闪现而出,扶住篮衣少女,开口道:“哦?为什么不该?”
“族长死了,而他与那吴锋应该是同党,现在放任他离去,一但他与吴锋汇合,凭我们的人恐怕不能轻易奈何他们!”
金怀鳞不能理解何璨临走前,桃木剑主人对他说的话语。
在他看来,那是比多年不联系却突然见面的所谓好友的寒暄,还要扯淡的话题!
什么是命运?
于他看来,与人斗,与天斗都是命运!
而这种事,光是嘴上说,又能说个什么所以然来?
他不理解,而桃木剑主人似乎也并不想给他解释,只是意有所指的道:“那不是正好么,难道你还真想抓住他们问出个所以然来!”
“木叔的话我不明白!”金怀鳞看着他的眼睛,忍痛盘坐,一边疗伤一边盯着自己作为家主的父亲的兄弟,想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一丝端倪。
但对方很平静,似乎许多年的跳脱消耗掉了所有的心中燥闷与不宁!
又或者是……那个人死了?!
“生者如斯,逝去者永恒!有些事情注定成迷,因为对于我们来说这样最好!怀鳞,你要学会看得远点,踏高登山,必将一览无余,至于那些小点,是人还是物,就未必有那么重要了!”
金怀鳞自问悟性不低,但今天对方的话他却怎么都不能理解。
“木叔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放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