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郑妍诗正在宫后苑赏花,迎面走来了刘昭妃,郑妍诗知礼地向她一作揖,说:“见过刘昭妃。”
刘昭妃却对她不友好地一笑,说:“郑淑嫔,可是皇上在两千多人中金口提选的,麻雀被点金,确实似凤凰模样,贵气嘛!”
郑妍诗一笑,听出了她不善的意思,把脸一收说:“谢昭妃夸奖!”
刘昭妃瞅了她一眼,便从她身边走开了,说:“夸没夸你,听不出来吗?”
跟在郑妍诗旁边的一个小宫女替她生气地说:“这昭妃,太过分了!”郑妍诗一笑,忍住了丁点火气。
郑妍诗在院中游走了一会儿,见一朵玫瑰开得娇艳,忍不住弯下身子,伸出鼻子嗅起来。这时,刘昭妃正走到她身后,看见郑妍诗就不怀好意地一笑,然后走近,狠狠地朝她侧身走过,将她撞倒在花前。
郑妍诗失重扑在地上,正脸迎上玫瑰花丛,才反应过来的小宫女一惊,喊到:“娘娘。”忙去扶她,郑妍诗一转脸,脸上已有一条被花刺划了的红痕,她伸手一触碰,竟有些做痛,不禁扬了一下眉头,咂了一下嘴巴。
看着刘昭妃没那回事一样地向前走去,也不知和身边的宫女在认真讲着些什么,那小宫女将郑妍诗扶起,就生气地冲她喊到:“撞到我们娘娘不说一句就走,前面那人真不是瞎,就是哑了!”
刘昭妃被这小宫女的厉言呵斥惊到,一回头,看着她们,说:“是哪个不识数的在这宫中大骂,活腻了吗?”
郑妍诗伸手拉住有些忌惮的络银,冲刘昭妃一瞪眼,说:“我骂的,怎样?”
刘昭妃走过去,站在郑妍诗的面前生气地说:“你个淑嫔,竟也敢骂本宫!”
话还没说完,刘昭妃就举起右手准备向她的脸挥去,可就在她的手举起之时,郑妍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刘昭妃一惊,使劲却发现挣脱不开她。郑妍诗看她眉头紧皱,于是故作不善的一笑,用要求她的姿态说:“说对不起。”
跟着刘昭妃的几个宫女看着这一幕很紧张,却似不愿上前,也似不敢上前。刘昭妃说:“放开本宫!当心本宫向皇上参你一本!”
郑妍诗依旧瞪着她,又说到:“说对不起,我便放了你!”
刘昭妃不服输,也瞪着她说:“你什么身份,要本宫给你说对不起!你自己也不掂量……”
郑妍诗一狠心,趁她不注意就使劲拉着她,把她转了一个方向,然后用力推了她,将其倾倒在地。
因为前几日下了雨,所以地面有些泥水坑还没有干,郑妍诗是向准了旁边地上那一水坑将她推去,所以刘昭妃惊恐地扑在了地面,整张脸埋在泥水里。
地上的刘昭妃慢慢扬起头,哭着喊到:“你们几个,还不快来扶本宫!”
这时,她的那几个宫女才忙过去,扶起她,刘昭妃一转头,郑妍诗和她的那小宫女看着她满脸的泥水,狼狈不堪,忍不住笑了。
此时,刘昭妃的两行泪水在泥泞的脸上流出了清晰的痕迹,她怒不可遏地说到:“郑妍诗,你竟敢顶撞本宫!你……你死定了!”她取下头上的一根金簪,紧紧一抓向着郑妍诗而去。
郑妍诗一惊,忙对旁边的小宫女说:“络银,快跑!”两人迅速转身跑开,刘昭妃实在忍不了这口气,便举起发簪,追了上去,她那几个宫女不知如何是好地跟在后面,声声叫着:“娘娘”。
期间,不知何时,觉树已坐在房顶看了一出好戏,看着她们这会儿又一边跑,一边追,觉树扬嘴一笑,说:“好玩!”
跑了一段距离,郑妍诗弯腰准备把自己的鞋子脱下了,络银发现后面的郑妍诗没有跟上,就回去说:“娘娘。”
郑妍诗一边迅速脱鞋,一边说:“这鞋太麻烦了,跑不开。”转眼脱完,她拎起鞋子,对络银说:“快跑,别让那恶婆娘追上来。”
络银一笑,跟着她迅速跑去。两人跑到走廊的拐角处,意外地撞见了李太后,两人一惊,立马刹住脚。
李太后看着郑妍诗手上拎着鞋子,脸上一条细红痕,向她一瞪眼,郑妍诗有些紧张地迅速把手往身后一背,络银跟着她忙作揖说:“参见太后。”
李太后有些责怪的意思,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只听后面传来凄厉地一声:“姓郑的,给本宫站住,今天你非死不可!”
郑妍诗一惊,说:“太后,臣妾有急事,先行告退。”
没等李太后反应,说话,郑妍诗和络银已从他们身后跑没了影。
这会儿来的刘昭妃不巧看见前面的李太后,吓了一跳。李太后看着她浑身邋遢,满脸的泥水,手上还举着发簪,她生气了,睁大眼,又将刘昭妃一瞪。
刘昭妃一愣,两腿一软,忙跪在地上害怕着,吞吞吐吐地说:“太……太后。”
李太后走过去,说:“刚才是你在喊什么死不死的吗?”
刘昭妃手中的发簪一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忙磕头,带着些哭腔说:“太后,臣妾知错,请太后恕罪!”
李太后说:“你难道不知道,在这宫中忌讳说这‘死’字?你竟还如此胆大,举簪喊话!”
刘昭妃怕得直把自己的头埋得沉,说:“太后恕罪啊!怪只怪那郑妍诗,是她以下犯上,臣妾只是想按规矩惩戒她。”
李太后对她说:“抬起头来。”
看着刘昭妃慢慢抬起头,露出布满泥水和泪水的脸,生气地叹了一口气,瞅了她一眼说:“你这身又是怎么回事?”
刘昭妃说:“适才在宫后苑,是淑嫔郑妍诗将臣妾推倒,跌入泥水里,才这般模样。”
李太后问她:“她为何推你?”
刘昭妃作出哭的委屈姿态,忙说:“臣妾也不知她为何就对臣妾出言不逊,还推了臣妾,太后可得为臣妾做主啊!”听了她这话,她身后的几个宫女相互看了看,面露不解的表情。
李太后看了她一眼,对她身后的宫女冷冷地说:“你们将昭妃带下去,这事哀家来处理。”
刘昭妃庆幸地一喜,说:“谢太后!”
与伊殿内,络银立马找来药膏给郑妍诗擦拭,说:“刘昭妃,怎么是这样的人呐?这伤,也不知好了会不会留疤?”
郑妍诗一笑,说:“一点划伤,不碍事,过些时日就能消去。”
处理好伤口,她们以为没事了。可这时,走来一个太监作揖,说:“淑嫔娘娘,太后让您去慈宁宫一趟。”
郑妍诗和络银一对视,木讷着面孔,起身前去。来到慈宁宫,她脸上划痕的颜色已经变深了些,看见李太后的身边站着刘昭妃,郑妍诗作揖后,说:“不知太后让臣妾来,为何事?”
李太后不善颜色地说:“将昭妃推倒,你可知罪?”
郑妍诗疑惑地抬头一看,正见刘昭妃的一边嘴角正隐露地扬起,那是让她恶心的一笑。
络银立马站出来说:“太后,是她推倒淑嫔在先,她不但不认错,还……”
李太后瞪眼呵斥道:“你一奴婢,哀家在问她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了?”
络银看了一眼李太后,有些害怕,就退了回去,郑妍诗说:“太后,臣妾是推了昭妃没错,可是她先弄伤臣妾不假,臣妾只是自卫,请太后明查。”
刘昭妃说:“自卫?说得真好听,你们可都在场,谁看见你是因为自卫才推了本宫?”她看向周围站着的几个宫女,没有一个人敢抬头说话。
络银又说:“我看见了,你正想打淑嫔娘娘,被娘娘拦住才没下手,娘娘确实是自卫。”
刘昭妃生气地瞪着她说:“放肆!你是什么东西?谁让你说话了?”
李太后对络银说:“臭丫头,滚出去!”
郑妍诗扭头看着愤愤不平的络银,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络银作揖后,才走出门去。
刘昭妃一笑,又恶意地说:“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竟敢在此肆意!”
郑妍诗说:“昭妃,你我向来无往,为何这般依依不饶?”
刘昭妃说:“这话该是我说吧,怎么就从你口中讲出来了。”
李太后从榻上站了起来,说:“好了!络银是你的人,自是会为你说话,可昭妃在这宫中多年,一直相安无事,你一来就出了这等幺蛾子,不是你以下犯上,不识体统,还能是什么?”
郑妍诗一惊,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说:“太后,臣妾没有。”
刘昭妃说:“太后,不能姑息此事,不给她点惩戒,这皇规的威严何在?”
李太后说:“那要怎样惩戒她?”
刘昭妃说:“斩首,后曝尸荒野!”所有人听见她这话,足足吃了一惊。
站在门外的络银把她这厉声听得清清楚楚,很快脑子里闪了个念头,于是立马撒腿跑去。
李太后说:“这也有点过了,还不到那地步。”
刘昭妃说:“难道臣妾就白白挨了一跤,弄得满脸泥水,在那么多人面前丢尽颜面吗?臣妾好歹还是太后亲册的昭妃啊!”
李太后说:“这……”
郑妍诗说:“昭妃想如何便如何,太后不必为难。”
李太后说:“刚才说的惩戒确实是不可行,但又不能就此不了了之,你就从轻罚她一下便罢。”
刘昭妃使劲咽了一口气,走进郑妍诗说:“那好,就肃清郑妍诗的淑嫔身份,逐出宫去!再者,你还欠本宫一巴掌,你得还回来!”
郑妍诗看着她,说:“你……!你究竟为了什么?”
刘昭妃靠近她,小声地说:“你的存在就是错,得到皇上的青睐更是错得不可饶恕。告诉你,这皇宫,你待不得!”郑妍诗一惊,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理由让她遇上这一遭。
络银跑出去是为了找朱翊钧,所幸出了慈宁宫就在路上看见他,向他快速道明事情原委后,朱翊钧疾步向着慈宁宫走去。
路上,朱翊钧生气地说:“多大点事,还要斩首,后曝尸荒野!”
络银说:“是刘昭妃亲口所说。”
朱翊钧说:“母后应了吗?”
络银说:“不知道,奴婢听见这话就赶忙来找皇上,眼下,只有您能救娘娘了。”朱翊钧加快步伐走去。
刘昭妃转身对李太后说:“太后,臣妾可以念在她初来皇宫,不懂礼数,就地惩戒她一下,以示皇威。”
李太后没有说一句,只是扭头转身,伸手向着桌上的一杯茶去,表示:想怎么做就自己做,我不管了。
刘昭妃看着郑妍诗邪恶地一笑,然后抬起了手,只见她的掌间扣着一枚金戒指,上面的突出边角迎着郑妍诗。
郑妍诗一愣,说:“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刘昭妃说:“定是这副面孔迷得皇上神魂颠倒,如果破了相,那还会一样吗?”然后又是一笑。
郑妍诗惊得想往后退,可是被她的另一只手狠狠拽住,刘昭妃蓄力向着她的脸挥出手去,只听几人的声音:“参见皇上!”然后她就感觉自己还没有落在郑妍诗脸上的手被人使劲拽着。
刘昭妃扭头,抬眼一看,吃惊地说:“皇……皇上!”
朱翊钧把她往旁边一甩,她踉跄着,往旁边退开了,她紧紧握着手中的金戒指,惶恐着。
郑妍诗看着眼前这个及时出现的朱翊钧,内心一下子变得无比平静,朱翊钧瞪了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的刘昭妃,拉着郑妍诗的手,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