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牢内昏天黑地,蔚紫青一人安静地坐在门边,一道透过门缝的光投在他的乱发之下,那张木讷无神的面孔上。他的心里空落落,脑袋一片空白,如果没有他口鼻前面因为呼吸带动空气而扬起的细小灰尘,乍一看,确实是和死了无异。
一声轻微的震动声,门开了,里面亮堂了一大片,蔚紫青却没有因此抬头看一眼来的人。“紫青。”一声柔和的慰问,是蔚紫青熟悉的声音,虽然已是很久以前的熟悉,可现在还记忆犹新。
蔚紫青微微抬起头一看,立马湿润了眼睛,泪如雨下,啜泣着说:“娘!”
武秦瑶忙走过去蹲下,看着他嘴角的淤青,内心一颤,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流着泪说:“娘好想你,你这是怎么了?”
蔚紫青看着她的紫色眼球,还是那样璀璨,缓了一口气说:“我已经失去所有了。”
武秦瑶抹着他脸上的泪痕,说:“胡说!娘不是在这里吗?”
蔚紫青说:“娘,我已经没有机会成为信使,不能入仙成神,她也不爱我了。”说得好似她置他如敝履而弃之。
武秦瑶一愣,说:“她是谁?”
蔚紫青说:“一个人类女子。”
武秦瑶惊讶地说:“你怎么会和人类……”她无法再把话说下去,只是叹了一口气。
蔚紫青说:“娘,我错了,我不该信那老百灵的话。”
武秦瑶说:“训青林闯入了飞鱼,她不是百灵。”
蔚紫青说:“什么?飞鱼不是被镇压在深海之底了吗?”
武秦瑶摇头说:“不知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当年,飞鱼的势力在禽灵中逐渐壮大,便企图灭绝其他禽灵族,让三界的禽灵独存飞鱼,他们大肆杀戮,微极感性。用去足足两年的时间,青鸟和紫燕才合力镇厌了飞鱼,他们饱受八百年的海寒,这一回来,是要复仇。”
蔚紫青说:“那我爹去了训青林,有情况没有?”
武秦瑶说:“他现正在羽寒宫,说是慑灵障破了一道口,仅一道极细极微的口子,飞鱼便来去自如。”
蔚紫青说:“抓到她了吗?”
武秦瑶说:“没有,你爹和鹊族搜遍整个训青林,连影子都没见着。”
蔚紫青说:“如此的话,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
武秦瑶:“既然已经张胆涉身入训青林,就表明他们已经做足准备,会随时出战。羽寒宫,翎羲宫,还有极尚宫现在正在紧张防备,你爹也正和另外两位族长商讨备战。”
蔚紫青说:“我要出去,我也是青鸟,我……”
武秦瑶按住激动得要站起来的蔚紫青,说:“别急,你爹为你的事还在生闷气,等他消了些气后,放你出去再说。”
蔚紫青听了她的话,便平静下来,说:“娘,你就去告诉爹,放我出去吧。”
武秦瑶说:“好,你就在这规矩地等娘回来。”
蔚紫青点头说:“嗯。”
武秦瑶看着他一笑,转身走了。
门被关上,乌牢又恢复原本出奇的安静和黑暗。
就在门缝透过的亮光将尽之时,蔚紫青听见门外锁链的碰撞声,门被打开了,站在外面的是武秦瑶,她果真回来了。
武秦瑶对里面一脸惊喜的蔚紫青说:“走,和娘出去。”
蔚紫青说:“爹让我出去了吗?”
武秦瑶说:“那是当然。”
蔚紫青一笑,几步跨出了门,武秦瑶一把拉着他,两人疾步而去。
蔚紫青一边跟上她的步伐,一边说:“怎么只有你来,爹和他们呢?”
武秦瑶说:“他不放你出去,娘就算拼了命也要带你走。”
原来,武秦瑶去找蔚瑾,向他再三请求,他都不答应放了蔚紫青,于是武秦瑶连哄带骗地打晕看守乌牢的人,夺了钥匙开门。
蔚紫青说:“娘,你骗我!”
武秦瑶说:“不骗你,你会和我走吗!”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乌牢的大门外,而天早已入了夜,蔚紫青又说:“这样做,爹不会饶了我的。”
武秦瑶说:“怕什么,大不了离了这青鸟的身份,跟娘入紫燕。”
蔚紫青犹豫地说:“可是……这……”
武秦瑶说:“走,和娘离开这里,我们回紫昭城。”
蔚紫青一愣,还想说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哪儿也别想去!”
两人定睛一看,迎面走来的蔚瑾,他身后跟着的是刚才被武秦瑶打晕的一看牢人。
武秦瑶看着他说:“没想到那么快就醒了,我还担心出命,下手实在是轻了。”
那人难堪地闪躲着眼神,不敢看她眼里凌厉的紫光。
蔚紫青怀着敬畏之心,虽然没有直视蔚瑾,可仍说:“爹。”
蔚瑾对他不好语气地说:“还知道叫爹就回去待着!”
武秦瑶拉着蔚紫青往自己身后一拐,说:“蔚瑾,你这样哪还是他的爹?我要带紫青离开,休想拦我!”
蔚瑾说:“你要走,我不拦你,但他是我青鸟的人,没有我的允许,妄想离开羽寒宫半步!”
武秦瑶一瞪眼,说:“你……!可我就要带他走,你能怎样?”
蔚紫青实在不知道怎样缓解这尴尬的场面,只说:“娘~。”
蔚瑾毫无情面地说:“那就将你和他一并送入乌牢。”
两人吓愣了,武秦瑶睁大了双眼,流露出的紫光更加夺目。蔚紫青恳求道:“爹,是我自己的错,求你不要连娘也关到牢里。”
武秦瑶说:“不要求他!他如此冷血,娘自会护着你,求他作甚!”转而对蔚瑾厉言说到:“想把我娘俩一起关入牢房,那还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说着,她的手掌摊开,露出一根紫色的羽毛,再一看,羽毛幻化成一把长剑,剑身笔直,剑梢闪着尖锐的紫光。她紧紧一握紫色的剑柄,瞪着蔚瑾说:“让我们走。”
蔚瑾一句话也没说,看着武秦瑶的紫瞳,心里有些感慨她眼里那一股不让步的劲和当年那个爱较真的武秦瑶一样,眉头稍微一皱之后又慢慢舒展开。
然后,蔚瑾从自己的背部使劲拔下了一根青蓝色的羽毛,那羽毛根部还带着些鲜血,旁边的几人都为此惊讶不已,唯他依旧不改平静的脸色。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根羽毛就变成一把精巧的,如行蛇一般的匕首。看着蔚瑾向着蔚紫青把匕首递了出去,武秦瑶以为他要动手了,迅速抬起手中的剑,用不断发着紫光的剑尖直指着他的胸膛。
蔚紫青惊恐着,立马抱住武秦瑶的手臂,喊到:“爹!娘!不要!”
蔚瑾冷静地说:“紫青,你用这把匕首刺入那女的心脏,你头发就可以褪回原本的颜色,你随即恢复资格参选信使。”
蔚紫青一愣,不知道该不该去拿他手中的匕首,武秦瑶放下剑,一步上前,夺下了那把匕首,对蔚瑾说:“算你还有点良性!”
蔚瑾说:“你们可以走,但是青鸟一族现正面临危机,蔚紫青是我蔚氏青鸟,最好不要离群。”
蔚紫青说:“爹,我不走。我要留在羽寒宫,替你们出力。”
武秦瑶回头一看蔚紫青,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拗?在这里,指不定他生起气来,又要打伤你。”
蔚紫青看着她,微微一笑,说:“娘,不会的,爹不会真的伤我。”
武秦瑶看了一眼他嘴角的淤青,摇头叹了口气,说:“那娘就陪着你,量他也不敢再动手。”
蔚紫青什么也没说,又是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