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陷害爱
父亲每月照样在日历“八日”上打挑。当他打到第八个月时,他接到了原四分厂接替他厂长位子的王雷的电话。“喂!是蒋厂长吗?我是王雷。有一事我想向你请示一下。我们四分厂机关根据总厂下达的精减二线机关人员的精神,实行了投票选举、末尾淘汰制。慕妍在这次投票选举中,票数没超过半数。原因是机关流传慕妍生活作风不简点,她怀的孩子不是她丈夫的,而她又坚决提出同她丈夫离婚,影响很坏。厂班子会研究,大家一致提出让慕妍下岗,送到总厂再就业服务中心去。我考虑慕妍当年是你在位时提上来的,想听听你的意见。
如果你不想让她下岗,我再做做工作……。
父亲听明白了,王雷这是向他讨好,同时也是在拿他的把柄。
父亲心里明白子呢。王雷当初接替他厂长的位子时,是煞费苦心、费尽周折的。父亲被总厂提拔走后,四分厂厂长的位子就成了竟争的对象。按论资排辈,生产副厂长和经营副厂长是最佳人选,他们都是副处级。王雷当时只是人事科的小科长,是个科级,厂长的人选根本就轮不到他。但是,王雷活动能力强,有一帮社会朋友。尤其有一个市委某领导秘书,是他的铁哥们,帮他找人说话,送条子。总厂组织部门把他推举为第一人选,怕有人不服有反映,就找一个借口说是原厂长推荐提名的。为此,组织部门派人找父亲谈话,暗示父亲能推荐王雷一下。父亲当时出以公心,认为王雷年轻,没有领导企业的能力。何况生产副厂长和经营副厂长都有多年的生产经营能力和经验,能领导好企业,就拒绝推荐王雷。谁想到,王雷拿着钱和礼品上家里来,给父亲送礼了。
王雷来家送礼那天,父亲没在家,母亲在家。他把两万元钱送给母亲时说:“如果蒋厂长明的推荐他为难的话,就不用蒋厂长明的说话。在开会时,当组织部门的人说是原厂长推荐提名的,蒋厂长在场不反驳就行。”
母亲见钱眼开,满口答应。说:“不就不让他说反驳话吗!我让他到时候不说话不就行了。”
王雷看见母亲把钱收下了,满心欢喜地走了。
父亲回家知道这件事后,同母亲大发雷挺,让母亲把钱给王雷送回去。母亲也不势弱,同父亲大吵。客厅里又消烟弥漫了。我吓得躲在自已的房间里,把门关的紧紧的,不敢出来。每次父母吵架,我都是这样,祈求战争快些过去,我好看书写作业。
母亲两手掐着要,张着大嘴,尖着嗓子同父亲吵:“王雷送来两万元钱,我上班一年也挣不到一万元钱。就是不让你说话,就能挣两万元钱,咱们干什么不挣。我把钱收起来了,将来给晨晨上大学用。我就是不给送,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母亲就是这样蛮横,父亲无可奈何,只能叹着气,摇着头。
王雷就是以这种方式,当上四分厂厂长的。他虽然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厂长,但他一想到是给父亲送了礼才当上的,心中又不平衡,又恨怨,但又得罪不起父亲。为此,他故意拿慕妍来试探父亲。
父亲明白王雷的用意,如果此时替慕妍说话,他日后就会在慕妍和自已身上大做文章。如果不替慕妍说话,王雷就会狠毒地把慕妍踢下岗,把杨晓华提上来。父亲犹豫着、思索着,没有马上回答王雷的问话。
王雷在电话那头得意地追问:“蒋厂长,你说话呀!对慕妍有什么指示?”
父亲咬咬牙,狠狠心。心里说,慕妍啊对不住了,我不能帮你说话。
父亲对着电话机,严肃地对王雷说:“你们分厂机关改制,你们基层领导就可以定,犯不上来请示我。”
父亲说完,“啪”的一声把电话撂下。
王雷骂了一句:“******,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这小子真够狠的,为了保自已把情人都踢了。可惜慕妍这个傻女人,还真情地护着他。为了不影响他的声誉,把婚都离了。
王雷骂完,操起电话就喊:“人事科吗?今天就把机关被裁减下来的人员名单公布出去,把慕妍的名字放在第一位。”
慕妍的办公室,废纸满地,一片狠籍。
慕妍挺着大肚子,正在清理东西,归整文件和资料,准备同接任她的杨晓华交接工作。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杨晓华进来了。
她今天打扮得特别的妖艳,满脸得意,话音带笑,念念有词:“‘春风得意马蹄急’,‘总把新符换旧符’”。
她不请自坐,坐在慕妍的桌对面,一边看着慕妍归整文件,一边说:“我说慕妍,花无百日红啊!风水轮流转。当初这个调研干部岗的位子,就应该是我的,你非得跟我抢。‘皇帝’在的时候,你这个受宠的‘爱妃’多得意,科里的好事都被你承包了。长工资,评先进,拿单项奖,全是你的。给我们这些可怜的‘宫女’们都气傻了。那次长工资,明明应该是我的,我工作突出,我的计划生育工作和****工作都受到总厂领导的好评。可是大家都因为厂长对你好,你长的漂亮,都评你。我找总厂有关领导说话都没好使,硬是让你争去了。现在好了,‘皇帝’走了,你这个‘爱妃’被打进冷宫喽!”
杨晓华说着又站起来,伸长脖子,诡笑着说:“慕妍,你知道不,王雷厂长跟我说,让你下岗的事,他向蒋卫请示过。他以为蒋卫能帮你说话,不让你下岗。可你知道不,蒋卫怎么说?想听吗?我告诉你,他是这么说的:‘你们分厂机关改制,你们基层领导就可以定,犯不上来请示我。’听,他对你一句说情的话都不说。”
慕妍一边订装着卷综,一边淡淡地说:“蒋厂长说的对,按企业领导体制上讲,应该是这样,属实犯不上去请示他。王雷厂长这是多此一举。”
杨晓华阴阴地说:“哼!多此一举。你知道不,你下岗以后到哪去?是到再就业培训中心去学习,每月只给240元的最低生活费。你现在就要快生孩子了,你丈夫又不要你了,你已后的生活将会苦不堪言。”
慕妍说:“我将来的生活怎么样,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关心。”
杨晓华说:“我怎能不关心,我俩是大学同学,又是好朋友。如果将来实在混不下去了,就来找我,我不记前仇。”
慕妍说:“我和你没有仇,在我的记忆中我没有伤害过你。至于当初谁做调研工作,那是从我俩各自写的文章中比较出来的,我写的文章属实比你的好。至于评工资、评先进,都是投票选举的,我的票属实比你多。”
慕妍说完,把整理好的文件、资料、卷综和办公室钥匙都摆到桌子上。说:“小杨,别说了,咱们交接工作吧。”
慕妍交接完工作,提着自已的东西,一个很大的包,从办公室走出来。此时,她的心太痛了。她面对的是情人的无情,丈夫的抛弃,同事的讥讽,下岗的无奈,怀孕的苦楚。她觉得自已快要不行了。心已经碎成一块一块的了,身体也塌垮了,每根骨头都象要立不起来了。惨的就象一个人被打得遍体鳞伤,横躺街头。而杨晓华的那些话,就象是在这已经是遍体鳞伤的身体上,又猛砍了几刀,那就更加惨不忍睹。
慕妍拖着沉重的皮包,在长长的走廊里走着。她看见每个办公室都开着门,每个房间里的人都看着她,没有一个人出来送她,同她说话。当她走到楼梯口,刚走下两个台级时,她忽然感到头晕,眼前发黑,脚一登空,整个人还有手上拖的那个包,都翻滚下去。
这时,每个办公室里的人都跑出来了。他们看见已摔到楼梯下趴在地上的慕妍,血正从她的两条裤腿里不断地流出来。
有人惊慌地喊到:“慕妍旱产了!”
慕妍在医院里生下了这个不足十个月的旱产儿。医生告诉她,女婴儿不足月,生下来很虚弱,现在还在保温箱里。能不能活下来,还在观察抢救。
此时,她曾深爱过的两个男人,没有一个来看她。每当门开一下,慕妍就会抬头看一眼,祈盼能是她所爱的人进来看她。
慕妍的床前只有她妈妈,这个有三十多年小学教令的老师,面对如此惨状的女儿,无奈地摇着头。妈妈对她说:“别看了,谁都不会来了。昨天你在产房分娩时,何伟来过了。他不是来看你的,他是来送离婚判决书的。”
慕妍问:“妈妈,如果孩子活下来了,她是没有爸爸的,那她将来姓谁的姓?”
妈妈回答:“姓你的姓。你就给孩子起个名吧。”
慕妍思考了一会儿说:“就叫慕停停吧!我过去的一切生活,就是在有她的时候停止了。未来,我将和我女儿从新开始。”
妈妈说:“去掉‘单立人’吧,好看点,叫亭亭吧。”
这个叫亭亭的小女孩,顽强地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