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西希睫毛颤动，脸上也燥热起来，她红着眼睛看着方正，“所以，你喜欢我吗？”
方正的手一顿，收了回来，有些无奈的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换来了服务员，说：“结账。”
方正把钱递给服务员，走到西希身旁拉她的手，“走，带你去个地方。”
西希有些发愣，坐在位子上没动，心却先一步慌了起来，看着他说：“去哪儿，这么多甜点没吃浪费了。”
方正觉得心中郁着一口气死死的发不出，他抿着嘴拍拍西希的头：“去个能令你安心的地方，如果真觉着浪费可以打包。”
西希最终还是跟着他走了，没有打包，打了也不知道往哪儿带。
到车上时已经将近五点，太阳未落灼热却减了许多显得温柔，阳光从侧窗打入斜斜的印在了西希的肩上，西希把手放进阳光里，微微笑了起来。
方正一侧头，笑了：“很喜欢阳光吗？”
西希把手缩了回来，可手上的温度却可蔓延到心底，她摇摇头。
“不是很喜欢，女孩子都怕晒黑，但是身上冰冷慌张时，阳光总能让人安定些。”
方正想起了中午时她闭眼笑的样子，问：“现在也是？”
西希又看了眼招财猫，眼中有了些许光彩，微微笑道：“内心希冀向往光芒时也会如此。”
她伸手扯扯方正的衣角，低声问：“所以不会再慌张了是吗？”
她心中紧张，长久以来的失望，长久以来的牵扯，告诉她不该提前兴奋，不该还存着这么大的希望，她在想好要和方正见这个面时便已经时时在想，不要心存妄念，那样在失败时起码能不那么伤心，可是人心是最不易控制的东西，她自己知道在她对方正说那番话时有多希望对方能反驳她，可是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却觉得虚了起来，好像一脚踏出踩不着地一般。
方正看了眼西希扯着他衣角的手，又看看西希，说：“你说的慌张指的是什么，哭吗？”
“啊？”
方正手指曲起敲了敲方向盘，“那我可不敢肯定。”
西希抿着嘴，方正笑了，看了西希一眼，眼神狡黠无比，“毕竟你这么爱哭。”
西希瞪大了眼，她不解方正这时怎么与她开起了玩笑，她想说些什么，可随后便先笑出了声，红唇裂开弯了眼。
红灯了车停了下来，方正盯着她看的时间有些久，久到西希的笑容不好意思的收起，方正忽然伸手用拇指擦掉了西希脸上笑出的眼泪。
无奈的说：“这算喜极而泣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虽然这样不错，但是我还是喜欢你笑着，掉泪了就不漂亮了。”
西希双手覆上眼睛，却不敢擦，等车动了才说话，“可不是嘛，和你这个直男在一起妆都不好意思补了。”
原以为方正会说些好听的话安慰她，可方正却是时时刻刻不肯给面子的，点点头说：
“挺好，如果要弄那些东西，丑点也没关系。”
根本不该指望他，西希瞪着他，气鼓鼓的说：“谁丑了，你也忒不会说话了。”
方正被她瞪得直摇头，笑道：“那要怎么说。”
西希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可又很奇怪的有一种异样的满足，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说：“当然是说，你很漂亮，补不补妆都一样啦，要不就说，说”
她说到一半就闭了嘴，其实她知道如果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了，她反而更不高兴，因为那样过于客套，而方正这样对她说，她不知道到底是实话多一点还是玩笑多一点，可是却真真实实感受到方正，好像更加真实的方正。
不那么冷淡，不那么高高在上，不那么完美，有点儿小孩子气，有点儿直率，有点儿恶趣味。
方正话听到一半就没了，又看着西希低着头的样子，皱了眉以为西希真的生气了，他摸了下眉毛，郑重的说道：“可是我喜欢和你这样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温度，直直的暖到西希心里。
她听见方正很认真的说：“我喜欢和你这样说话，不用虚虚假假的敷衍，不用怕说错话，不用一句话再脑海里过滤几遍，不用心里明明不认同却不得不附和。”
方正没有看西希，他的眼睛很温柔的透过玻璃望向车道，整个人都显得柔软。
他说：“我喜欢看你假装生气的样子，我喜欢你愣着一张脸不知作何回答，我喜欢你内心张扬舞爪可脸上只能翻白眼的样子。”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害羞的红了脸，可是他知道裴西希这个家伙正在用希冀与热忱的眼神看着他，他笑了下，终是说了，
“我喜欢我和你在一起时的我自己，也喜欢你和我在一起时的你。”
方正话音落后的还几秒钟，西希都是懵的，突如其来的表白如一颗欢喜炸弹，它砰的在西希耳中炸开，炸得她五脏六腑都好像染上了兴奋的毒，恨不得跳起来，她捂着嘴想咬一咬手指探探这场听觉盛宴的虚实。
可她又听见方正缓慢而又沉重的说：“可是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改。”
西希笑得嘴角都要翘到天上了，哪儿还需要改，可不能改，她一个劲的摇头，生怕方正误解了她的意思，“不用改，不用改，我喜欢得不得了。”
方正笑出了声，漆黑的眼珠子里熠熠生辉。
到方正的目的地时，两人的关系已经好很多了，方正拉着西希的手，从车里走出来，看见了她在车里就看见了的酒庄。
西希不问什么，方正也不说，一路无言的牵着她的手穿过大厅，走廊，过道，直到后院才停了下来。
方正的手忽然覆上西希的双眼，西希吓了一跳，方正在她耳边轻声说：“本来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可以直切主题走个流程的，但是林旭说，女孩子都喜欢浪漫。”
“不用紧张，跟着我的脚步走。”
西希心里雀跃得厉害，心里想着，我紧张个鬼，快点走吧，小可爱。
西希还未睁眼便闻到了极淡的香气，她记忆里没有闻过这种气味，不过这气味淡雅而带着丝丝的香甜，想来是花。
她缓缓睁开眼睛时，差点被满目的紫兰色的鲜花晃了眼，香气随着视觉的冲击更显得美妙起来，紫兰色的鲜花，翠绿的嫩叶和褐色的藤蔓满满当当缠在一排排的拱门上，拱门的排列并不是直的，而是有些弯弯曲曲，显得新奇而神秘。
西希抬头看方正。
方正揉揉她的头，牵着她的手向拱门里走，边走边说：“虽然林旭说这个表白的方式一点也不新奇，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是你看，拱门上的蓝雪花是我最喜欢的花，它别名角柱花，它很好打理而且没有香气，夏天的时候我的办公室一定会摆上它。”
方正握紧西希的手，脚步听了下来，伸手摘了一朵，递给西希，西希接过，闻了一下果然没有香气，想来刚刚闻到的气味是众花一齐的缘故，花朵不算很美，可淡淡的紫兰色却让人看着越发安静舒心起来。
方正牵着她继续走，也继续说：“这些话我提前练习过，想来不会让你生气了。”
他笑着说：“我带你从如意咖啡馆离开前，我说我的那条微信确实有一部分是来自你那天晚上醉酒，而你那天也确实说了一些话，但是裴西希，你说的那些话远远不会到让我愿意牺牲自己的程度，也远远不会让我那天晚上在书房只睡了一个小时的程度，那天只是一个推动，而我感谢那天，不然我不知道我会把这事拖到什么时候。”
“我那天在书房想了很久，很久，想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想我喜欢你到什么程度，想我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我甚至还职业病的拿纸笔开始推算起来，推算不成，我又开始分析我和你在一起后的利弊。”
西希微微笑了下，没有说话，方正低笑了声，说：“抱歉，这样说你可能还是不喜欢，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真正的想法。”
西希手指转了转花朵，右手摇了摇方正的手臂，笑着说：“那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方正敲了下西希的脑袋，“如果是弊大于利，你还能看到满目的蓝雪花？”
随后他又说：“其实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没太想明白，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最后的意识是，管他呢，就要在一起。然后早晨再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其实我那一晚上全是白费功夫了，因为无论如何，选你都是最终的结果。”
西希笑出了声，可笑着眼中的泪却蓄了起来。
方正摸摸眉毛，害羞道：“我很少说这么长的话了。”
他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裴西希，我们在一起吧，如果你能容忍流言蜚语，能和我一起并肩作战，能爱我很久很久的话。”
周围都很安静，安静到她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安静到能听到方正话音里的笃定与自信，安静到西希看着方正再也无法看见其他。
西希莞尔，“你为我假设了这么多，那你自己的呢？”
方正对上她的眼，他的眸子中闪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与温柔。
“我早就准备好了啊。”他说。
这样啊，西希点点头，瞬间眼里的泪掉了下来，“从决定继续爱你的那一刻起，其余的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荣幸之至，方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