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于斯和黄哈哈，他们回到了城门前，于斯突然发现那两个卫兵俑有问题。
它们的铠甲、长剑和皮盾都一样，但是它们的长相变了！于斯第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对左边那个卫兵俑的印象很深刻，它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点像李某，而现在，它却变得完全陌生了。
他对黄哈哈说：“你仔细看看它们的长相，根本不是刚才那两个了！”
黄哈哈大步走过去，于斯喊了声：“你回来！”
黄哈哈回头看了看他，竟然笑了：“它们在两千多年前当兵，我在两千多年后当兵，也算是战友了，没事儿。”
她走到那两个卫兵俑跟前，反复观察了半天，还分别碰了碰它们，它们纹丝不动。
她转身走回来，说：“你进不？不进我们就出去了。”
于斯说：“肯定进啊，但必须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
黄哈哈停在了于斯跟前，问：“你刚才睡着之后是不是梦见当兵的了？”
于斯很惊诧：“你怎么知道？”
黄哈哈说：“我听见你一声声喊‘军爷’，你肯定是把梦里梦外搞混淆了。你这人心理素质太差！”
于斯记得很清楚，他梦见他在西安城外转悠，身后总有个傻子跟着他，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你咋不去造恶覆亡啊？你咋不去造恶覆亡啊？你咋不去造恶覆亡啊？……他没命地朝前跑，终于跑到了城门下，那应该是古时候的西安，城外根本没有人家，城门下站着两个士兵，都佩着长剑，其中一个拦住了他，问：干啥的！口音跟黄哈哈很像，冲冲的。
于斯就像见到了警察一样，大声说：有个傻子要杀我！
那个士兵很不耐烦：每个公民都要对傻子好，这点道理都不懂么！你跑啥跑？
好像当时有个法律，或者叫行为规范，大家都得对傻子好。
他说：可他威胁到了我的安全！
士兵说：你有啥证据？
于斯想了想，那个傻子确实没把他怎么样，他又急又怕，回头看去，黑暗的远处晃动着一个人影，正是那个傻子，他并不过来。于斯大声说：不管怎样，你放我进去行吗！
士兵说：这里是西安城！你想进就进？拿票！
于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票，他赶紧问：在哪儿买？
士兵嘲讽地笑了：那是护军都尉特批的，你买得到么？
他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个黑影歪歪斜斜地走近了，他的心里万分绝望，忽然想到了这个傻子其实是当朝帝王秦始皇的儿子！他一下就明白了，这是官官相护！这个士兵在整他！
他只能硬冲了，想到这儿，他不再搭理这个士兵，撒腿就朝城门里冲去。没想到另一个士兵却挡在了他面前，此人很高大，严严实实地挡着他，根本过不去。他借着火把看了看对方的脸，觉得很熟悉，他很像李某。难道他逃走之后，化了妆，跑到西安来当兵了？
他说：李某？
对方冷着脸说道：你违反大秦法律了！
于斯说：你肯定是李某的亲戚吧？我是他的发小！
对方喝道：不要跟我套近乎！然后对着另一个士兵说：绑了他！
他就被结结实实地绑起来了。
这时候，黑暗中那个傻子终于走过来了，他一步步逼近过来，嘴里依然嘀咕着：你咋不去造恶覆亡啊！你咋不去造恶覆亡啊！你咋不去造恶覆亡啊！……
后来于斯就醒了。
可是他不记得他在梦中喊过“军爷”啊。
他对黄哈哈说：“我确实梦见秦朝的士兵了，不过……”他指了指那两个卫兵俑，压低了声音：“我还是觉得它们不是过去那两个了。”
黄哈哈说：“要不你过去看看？”
于斯说：“你把电击器给我。”
黄哈哈说：“你拿电击器有毛用，土又不导电。”
她把持着这个眼下最有科技含量的武器，绝不放手。
于斯说：“你给不给？”
黄哈哈仰着脸挑衅地看着他，说：“不给。”
于斯说：“你这么蛮横，不怕我切断你的食物供应？”
黄哈哈毫不在乎：“我没逼你交出全部吃的就不错了。”
于斯一步步走到城门下，分别看了看那两个俑，虽然它们造得跟真人一模一样，但毕竟是烧制的，满脸陶的气质。于斯小心地摸了摸它们的身体，冷得刺骨。它们本身就是泥土，在这里站了两千多年，吸足了地下的寒气；它们又是冥物，吸足了陵墓无孔不入的阴气……
站在这个位置，于斯看清了影壁上的图案，整体是黑色，类似某种禽鸟，像凤凰又不是凤凰，甚至看不清它的眼睛在哪儿，翅膀在哪儿，爪子在哪儿，更像个怪物，充满了凶煞之气。
于斯走回来了：“我们把带金属的东西都掏出来吧。”
黄哈哈从布包里掏出钥匙，走向了磁石门。
于斯说：“你干什么？”
黄哈哈说：“我试试。”
她走到磁石门跟前，把手伸出去，并没什么反应。她又朝前走了两步，再次把手伸向磁石门，还是没什么反应。她大声说：“唬人的。”
话音刚落，那串钥匙突然斜着飞了出去，“啪”一声就贴在了右侧石门框上！
黄哈哈吓得一哆嗦，猛地缩回手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于斯根本没看清那串钥匙是怎么飞出去的，它的移动更像射出去的子弹，只有一道金属的光。
石门框有一尺多厚，钥匙被吸在了那把匕首的上面，它朝四面八方散开着，像一只被砸扁的螃蟹。
黄哈哈放下布包，走过去想把钥匙拽下来，可是，那串钥匙跟磁石门就像是一体的，她抠了几下，纹丝不动。
她拎起布包，快步走回来。
她说：“完了，我进不了家门了……”
于斯说：“别抱幻想了，不可能过得去，该掏就掏吧。”
说完，他率先从旅行包里掏出了瑞士军刀、望远镜、氧气瓶、夜视镜、打火机、空气测试仪和手电筒，最后他把鸡雏小心地揣进了裤兜里，把金属罐头盒也扔了。裤兜里软软的，鸡雏踩不到实处，又在里面蹦跶起来。
就是说，他被剥夺了所有现代化的东西，只剩下了最原始的布料衣物，一副纸质的扑克，还有食物和水。
做完了，他看了看黄哈哈。
黄哈哈的手里还拿着他的电击器。她神秘兮兮地朝于斯勾了勾手。
于斯说：“干什么？”
黄哈哈小声说：“我跟你说个事儿……”
于斯说：“你就说呗，又没人！”
黄哈哈朝玉石山指了指：“你确定没人？”
于斯无可奈何地凑了过去，黄哈哈对着他的耳朵说：“这里有厕所吗？”
于斯转头愣愣地看了看她。
她说：“咋了？不许上厕所？”
于斯犹豫起来。修秦陵的人当然不可能在地下修茅房，而她进来太长时间了，一直不解手才不正常。
他说：“就去旁边吧，完了用土一埋。”
黄哈哈嘀咕了一句：“你真恶心。”然后就走向了城墙的东边。
她不见了。
于斯继续观察那两个卫兵俑。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真的离不开这个黄哈哈了，不管她多不讨人喜欢，毕竟是个搭档，她一离开于斯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孤单。
两个卫兵俑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看他。
几分钟过去了，黄哈哈还没回来。于斯有些着急，又不能去找她，只能继续等。
他注意到，黄哈哈把电击器拿走了。
她会不会跑掉呢？
应该不会，在这座阴森的陵墓里，于斯多需要她，她就多需要于斯。
终于黄哈哈快步走回来了。解决了三急，她的脸上变得无比轻松，她走到于斯跟前，像投弹一样把电击器朝背后掷去，扔出了十几米远，然后说：“进！”
于斯率先走到了门阙下，一步就跨了进去，接着他转身等黄哈哈，黄哈哈也顺利地走了进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来她根本没什么手铐。
接下来，他们刚刚从右侧绕过影壁，世界突然一黑——那些长明灯似乎接到了什么指令，同时全灭了！
长明灯虽然昏暗，但一直有光亮，这是于斯进入秦陵之后第一次遭遇全面的黑暗，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地下，什么是陵墓！
他愣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了。
除了那些突然出现的吃人蝙蝠，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秦陵的威严和不可侵犯。这个空间如此巨大，数不清总共有多少长明灯，能让它们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熄灭，这需要多大的执行力！
他在黑暗中叫了声：“黄哈哈……”
黄哈哈低低地说：“我在。”
于斯顺着她的声音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是真慌了。
黄哈哈说：“手电筒呢？”
于斯懵了一下：“不是扔在外头了吗？”
黄哈哈就不说话了。看来她也懵了。
这时，地宫里突然亮起了一道瘆人的白光，于斯朝天上看去，那应该是穹顶的闪电。
闪电！
这个模拟日月星辰建造出来的陵墓棚顶竟然亮起了闪电！一瞬间，地宫亮如白昼！
令人惊骇的是，眼前的环境不再是那个遍布玉石山脉和水银江河的世界了，似乎变成了一个古代的施工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