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闳答应了下来。
他跳进无名河里。
经由怨灵亡魂的滋养和修炼,林子闳成了介于神和魔之间的鬼帝,情感亦变得更加冷漠寡淡。
往后的每一世,他都在寻找阿陌的转世。
第一世,阿陌是黎国公子诚。
他在他即将被送往别国去做礼物之前找到了他。
却没有想到,公子诚因为不堪受辱,在他找到他之前,饮下毒酒身亡了。
他进到房间里面,看到的是公子诚染血的衣裳和苍白的面容。
第二世,公子诚是民国少爷王轩。
他在他准备离国的轮渡上找到了他。
就差一点。
林子闳只犹豫了片刻的功夫,轮渡爆炸了。
王轩丧命其中。
这一回,他连王轩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而最后一世,就是现在的黄伟晋。
林子闳再如何迟钝,也明白了帝有在后面动过手脚。
为了逆转自己跟黄伟晋之间的命运,他将自己的力量封印了起来,成为一具行尸。
生死簿上没有了他的名字,他便不再属于三界六道所管辖。
而黄伟晋,则让他按着他原来的命运轨迹往前便是。
俩个人当中,有一个无法掌控,帝就没有办法掌控他们的情缘。
事实也的确如同林子闳所打算的一样。
这一世的他,虽然失去了关于黄伟晋的记忆,但是在不久之前也全部想起来了。
黄伟晋的记忆,是喝了孟婆汤被封印住的,借由天道的手运转的轮回,就是帝,也没有办法再插手。
所以黄伟晋和他初遇到现在,都仍然是平平安安的,并没有出什么事情。
加上有罗宏正这么一个近神的旱魃守着,林子闳才会放心的远离黄伟晋一段时间。
尽管他并不想承认,都还是不得不说,黄伟晋有罗宏正守着,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也因此,林子闳离开了黄伟晋一段时间。
他想要就此放手。
已经三世了,虽然前面两世,黄伟晋都没有过什么爱人,但是最后一世不同了。
他有了罗宏正。
他看上去很幸福。
可是幸福不是他给的。
林子闳很矛盾。
一直到刚刚,听到黄伟晋说了‘我想’俩个字,他才算是落定了心。
什么成全,什么伟大。
他统统都不想要。
他要的,只是黄伟晋留在他的身边。
他找了他三世。
这是最后一世。
他和他之间的最后一次机会。
林子闳如果再不紧紧伸出手去抓住的话,黄伟晋就真的不属于他了。
永远都不会再属于他。
以前的记忆,虽然说着很是俗套狗血,但是那是因为只有切身经历过的人,才能够感觉得到其中的悲伤和痛苦。
于别的人而言,不过就是一场看不到结果的痴恋追逐罢了。
黄伟晋不是旁人,他是除了林子闳以外的当事人。
是故事里的人,不是看故事的人。
所以林子闳那些轻描淡写几句话带过的痛苦,他却远远比明面上要感受得深刻得多得多。
黄伟晋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初见林子闳的时候,就开始会去不自觉地亲近于他。
可是,他现在已经有罗宏正了。
跟林子闳之间的关系,又能够算得上是什么呢?
“对不起。”黄伟晋红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跟你之间,不可能了。”
林子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他猛地抓住黄伟晋的左手手腕,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我不信!你就没有对我动过一点心吗?”
他的力气很大,黄伟晋的手腕上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便显出了一圈红肿的淤痕。
他吃痛,却没有挣开林子闳的手,只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不是阿陌,也不是公子诚、王轩。我是黄伟晋。以前如何,跟现在没有半分关系。”
没有半分关系?
林子闳的眼睛也红了。
像个要吃人的妖怪。
他不甘,愤怒,嫉妒到了甚至都对黄伟晋生出了一丝怨怼。
为什么,他可以忘得一干二净,跟别人在一起。
却对费尽了千辛万苦的找到他的自己,拒之千里。
“我给过你选择,你说你想知道的。你现在想要反悔,来不及了。”
林子闳松开了黄伟晋的左手,站起身来,神态又恢复如常。
“你可以不在意你跟我的以前,那么,罗宏正呢?你并不是跟他有前世情缘的人,跟他有缘的那个公主如果出现了,你说,他会选你,还是选她?”
黄伟晋如遭惊雷劈过一般,整个人呆若木鸡。
林子闳无声地笑了起来。
说他卑鄙也好,说他怎么样都好。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
“要回去吗?”
黄伟晋回过神来,看向站在自己面前低头望着自己的林子闳,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有能够从里面说出半个字。
他还可以回去吗?
“你跟罗宏正之间的缘分,早晚都会断。他的上一世,是为了那个公主亡故的。你是修道之人,应该知道,那个公主,才是命中跟他有姻缘的另外一半。你在他身边,只会干扰他既定的姻缘,不是吗?”
黄伟晋的头,慢慢地低了下去。
因为他发现,他找不到一丁半点能够反驳林子闳的词汇。
“我带你回去。”林子闳见目的达成,掩住唇边的笑意,淡淡道。
“回去做什么?”黄伟晋仍然没有抬起头,他哽咽着嗫嚅道。
林子闳眸光一沉,语气也跟着沉了两分。
“既然注定要分开,就把话说清楚吧。”
黄伟晋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不能自已地哭出声来了。
林子闳抿着唇,不去劝他,只站在原地,等他哭得声音都哑了,才出声道:“跟我走,你该回去了。”
黄伟晋从蒲垫上站起来,由于盘腿而坐的时间太长,腿上发麻使得他踉跄着往前跌了下去,正正跌进林子闳的怀里。
看得出来他的抗拒,林子闳收回了搂在他腰上的双手,改为扶住他的双肩,帮助他站稳之后,就抽手,拉开了俩人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