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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强抽了个时间赶到星城的营销中心，准备与李进军商议一下兴建厂房和应对竞争的策略。
他第一次到这里来，连新招的前台文员都不认识他，还一个劲地问他找谁。
王强笑着说：“我跟李总约好了，姓王。”
文员进去通报之后，李进军忙跟着出来迎接他。
李进军对那个文员说：“这是董事长，记住了吗？”
那个文员急得脸都红了，赶紧向王强说对不起。
王强还是笑着说：“你又没做错什么，道什么歉呢。”说罢，安慰似地拍了拍那个女生的肩膀。
他这才和李进军一起走了进去。有许多像前台文员一样新进的员工也不认识王强，但看到李进军亲自起身相迎，就知道这是位大人物。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起身向他们问好。
王强看了一下大致的结构和布局，说道：“这里的办公条件还不错，看来刘洁办事很有章法。”
李进军也说：“这是业主的自有物业，上一个租户也是做产品营销的，许多办公装修都能直接利用。因此，装修省了不少，房租也比周围略低，性价比算是很高的了。”
他们刚落座，刘洁就帮王强倒了杯热茶端了进来。
王强对她说：“不错，这个地方选得好。”
刘洁笑着退了出去。
2
王强习惯性地点了支烟，开始了此次的议题。
“今天来是要谈两件事。第一件是大事，是关于产能问题。现在的情况是，先前的规划已经接近上限了。虽然今年的生产运行还不到满负荷的80%，但明年很可能就会抵近了。开机频率增加，工作时间延长，有些设备磨损严重，许多零件需要更换，所以养护成本在逐步增加。换句话说，我们在今年底明年初就要拿出预案，尽快地解决这个问题。”王强说。
“您的意思是要做升级改造，还是设备更新？”李进军连忙问。
“我本来的意思是完成升级改造，同时更新一部分装备。但现在有个新情况，需要一起商量。”王强说道。
“您说。”李进军说。
“莲城已经将槟榔列入了优先发展的主导产业之一，许多政策也在向这个行业倾斜。市里的意思，想要我们在开发区建厂。你也知道，龙哥已经介入进来，而且极有可能会入园。所以，我们要探讨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们要不要新建厂房？”王强说。
李进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思考着什么。
王强很期待地看着他，他希望得到与自己相同或相近的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李进军开口了。“关于要不要新建，取决于几个方面因素。其一、现有产能通过升级改造，能提升到什么水平；其二、新建的成本有多高，我们能否承受；其三、现有场地还能承租多久。我想，这几个问题得生产、财务和行政都有个预估和研判吧。”
“是的，这是几个关键问题。但可以明确的是，在现址上新建是不合适的，租期签得再长，也是人家的物业。租期一到，这些投入就不值当了。所以，我们可以选择的就是升级改造和新建厂房。据我了解，国营厂改制推进缓慢，是因为需要先解决职工的安置问题。而一旦把职工问题解决了，回头就是处理现在的场地。还有一种可能，国营厂直接把地卖掉，以此换取资金，再买断职工。这样的话，就更快了。所以我的判断是，无论将采取哪种方式，这块场地的租约续签不会超过五年。我们前面的合同是九四年底签的，从九五年开始，到两千年正好五年。那么我们还能使用的时间，从现在算起，不到七年。”王强边思考边说着。
“听您的意思，倾向于新建？”李进军问道。
王强站起身来，踱步走向窗前。二十层的高空没有遮拦，视野很好，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他又想起了最开始筹划办厂的时候。
“公司成立的时候我就想过新建厂房，那时候资金严重不足，也没有现在这么有利的政策条件。如今应该有这个实力了，当然也需要认真筹划，审时度势，否则也是会出乱子的。”王强说道。
“那这么说来就好办了，只剩下政策面和时间节点的问题了。”李进军快人快语。
“我一开始还担心你不同意呢。”王强笑了。
“新建就要征地，那土地、厂房、设备都是自己的啦。购置这么多资产，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同意？”李进军也笑了。
“那好，我回去马上组织启动前期预算和规划工作，等我的好消息。”王强高兴地说。
3
“您的第二件事是什么？”李进军问道。
“第二件是要事，就是来向你通报龙哥槟榔的相关情况，看需不需要提前在战略层面做些考量。”王强说。
“说到竞争对手，我也刚好有资讯要和您交流分享。您先请。”李进军忙不迭地说。
王强把向波调查到的情况跟李进军详细介绍了一番，又说：“我已经让向波继续展开调查了，主要还是想看看龙云请来的哪路神仙。”
李进军笑了笑，自信地说：“哪路神仙我一问便知。无论是谁，他都需要时间来铺垫。虽然我们在建厂的规划上先天略有不足，但市场上的三年积累仍是巨大的优势。我尚不清楚他们的资本情况，即便有人肯下血本，要赶上我们，也得花上三年甚至更长。”
王强当然知道李进军在江南乃至华南快消领域的人脉和关系，但直面龙云这样的对手，觉得还是应该提前做点什么。他说：“市场巨大，瞬息万变，我觉得龙哥的发展空间还很大，否则他们也不会上这么大的产能。你觉得龙哥要赶超王爷，最有可能是以什么方式或通过什么途径呢？”
李进军听王强这么一说，又开始思索起来。他慎重地说：“应该有两种可能。”
“快说说。”提及此事，王强当然心急。
“主要还是来自产品。我记得您曾说过，龙哥每每研制出来的槟榔口味总能引领着莲城散装槟榔市场的潮流。这种能力非比寻常，如果在规模生产的情况下它还能保持品质稳定，那就是一记杀手锏。再就是我们自己了。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一个重大的决策失误就很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所以，不犯和少犯错误就要求我们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的认识，做出明智的判断或选择。”李进军的神情变得很严肃。
王强很仔细地聆听着李进军说的每一句话，他觉得他讲得很深刻，也很明了。既然龙哥的产品研发控制不了，那么把握自己还是应该能做到的。当然，前提是他确信正如李进军所说，王爷公司的营销网络和渠道建设已经建立起了较大的优势。
4
“你是要跟我分享什么资讯？”王强暂时岔开了话题。
“哦，是这样的。”李进军起身到柜子里拿出了两包槟榔，不是王爷的产品，那个品牌叫“好朋友”。
他将槟榔递给王强，说道：“这是星城刚刚出现的一个产品，看包装上的地址，好像工厂就在城郊。这款产品相对于王爷槟榔来说，没那么干，口味也更淡，很受年轻人和刚吃槟榔的消费者欢迎，因此上升势头很猛。它有红、绿两种颜色的包装袋，说是专供男生和女生的。其实这是个噱头，两种口味是一样的。我想请您从资深消费者或业内人士的角度，帮着看看这个产品的特点。”
王强端详起这种包装来。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打开包装，闻了闻，又取出一片放到口里嚼了起来。
可刚嚼了两分钟，他就吐了出来，诧异地说：“就这？！也有人买。”
“卖得很好啊。那您直接说看法吧。”李进军说。他吃槟榔原本就不在行，见王强如此行径更是费解。
“原果就不好，应该是越南果。虽然个大肉厚，但纤维粗，且不溶渣，很扎口。口味有点像湿槟榔，可能泡制过，嚼两口就没什么味道了。这种槟榔果和口味在莲城应该不会有人吃。”王强说。
李进军笑了，说道：“您前几句话我都认同，毕竟您是行家。但最后一句值得商榷，这不，在星城卖得挺好。”
王强看着李进军，仍旧半信半疑。他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又搞不懂消费者了，怎么就会接受这种在他看来如此低劣的产品呢。
当然他知道李进军不会逗他玩，便问：“你还有吗？”
“有啊。我买了一大袋，就是为了研究它。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出什么蹊跷。”李进军说。
“那都给我，你再去买点吧。我带回去跟王兴国他们好好研究一下。”王强说。
李进军把柜子里的大袋子都拿出来，递给王强。他还说：“期待您的正确解答。如果搞清楚了这道题目，那产品研发就有钥匙了。”
王强临行时，嘱咐道：“请务必搞清楚‘好朋友’的销售情况。”
“这个不难。”李进军回答说。
5
王强马上围绕规划考虑的重点方向布置了一些任务。
他先是让向波立即联络国营厂方面，探听和落实场地租期的相关事宜。
他又叫王兴国预估现有设备完成升级改造后可能实现的产能情况，以及推演一下年产两万吨规模生产线的设备布局和投入情况。
他找来卫霞，把相关情况向她介绍一通，请她研判一下新厂可能的建厂成本和最佳时间节点。
安排完这些，他要罗冰发出通知，两天后召开高层管理会议。当然，李进军也是要参加的。
6
会上，几位根据王强的指示将自己的任务内容进行了共享。
向波说：“国营厂领导态度很不明朗，尤其是谈到续约问题的时候。他们说，现在的局面他们也很为难。他们支持王爷公司优先续租，但合同不能签死，租期也最多签两年。”
王强和李进军对视了一下。这个情况倒跟王强推断的很相近。
王兴国说：“在不大规模投入和更换设备的情况下，升级改造可以增加百分之十五的产能，达到日产35吨、年产12500吨的理论值。此外，按现在市面的装备技术能力和行情来看，年产两万吨的生产线仍需要上两条。况且今年以来，设备价格上扬，估计整体投入会比原来高很多，达到150万至200万之间。这还不包括引进最新装备可能增加的额外费用。”
卫霞接着说：“我们如果新建，将会是以整体搬迁的形式进行。也就是说，除了现有的部分办公设备，几乎要全部重新购建，而且新厂的规模要远远大于现在。经过我的测算，除去购地，成本将在八百万左右，加上王总监的设备购置，投入肯定会超过一千万。这是我的预算报告，大家可以看看。”
她拿出几张纸，分发给每个人。她又说道：“我还结合目前的产销情况和产能利用率进行了综合分析。如果不做升级改造，明年期末就将抵近理论峰值。如果升级的话，根据刚才王总监给出的产能，这个时间也只会延后半年左右。”
听完几位的发言，李进军对王强说：“没想到情势这么紧迫，这可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要紧急得多。我的意见是务必建厂，而且是建新厂。”
大家听了李进军说的，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王强冷静地说：“建厂势在必行，我想这点大家应该已经达成了共识。那我们现在要考虑的焦点问题是这么几个：第一，什么时间投产，我们可以依此来倒推行动计划；第二，现有厂房和生产线如何处置，包括是不是续租，有没有必要进行升级改造；第三，资金是不是跟得上，以及如何周转。”
王强说完，大家马上陷入了新一轮的积极思考当中。他提示说：“卫霞，你能向大家介绍一下目前的资金流转情况吗？”
卫霞说：“现在我手头上没有具体的数据，但大概情况我还是记得的。经过三年的积累，我们的经营收入累计达到了1.5亿元，利润在3500万左右。之前政府授信的一千万都在使用，但清贷只是时间问题。去年，向海王公司拨付了900万的项目一期资金，今年可能还要追加近千万。李总今年的营销费用预算是2400万，其中需要流转1000万。所以简单来说，我们现在能够随时调配的资金不到六百万，财务状况相对紧张。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算上征地费用，新建厂房的资金缺口仍有上千万。是吧？”王强问。
“可以这么理解。当然，这是针对完全不影响其他项目开展的做法而言。如果分拆一下，资金缺口会减小一些，不过也会超出五百万。”卫霞答道。
“那资金压力会小很多啊。”李进军说。
“但一旦流转出现问题，就会产生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出现这种情况，就属于战略决策失误了。”王强说着，看了看李进军。他时刻记得他们之间的谈话，不让自己犯错误的做法首先是不让自己掉坑里。
“资金的事还是我来想办法。”王强斩钉截铁地说。就此事而言，他责无旁贷。
他又说：“那么回到刚才的问题。第三个议完了，可以就第一个和第二个继续谈谈看法。”
李进军说：“无论是从经营上来说，还是资金上看，续租是必要的。但新建计划只能以他们给的最短时限为节点，也就是新厂投产时间必须在续签的合同到期之前，而且还要略有富余。如果此条成立，那升级改造就刻不容缓，马上进行。”
向波也说：“我可以马上续签，这样在时间方面才能有所保障。这样的话，我们的租期最少可以延迟到2001年底。但现在产能问题对时间的要求可能更加紧急。”
王兴国说：“升级改造我们可以利用作业休整期进行，估计不会对现时生产造成很大影响。但如同你们所说的一样，这个提升后的产能最多也只能维持到后年的上半年，也就是2000年的上半年。那就只能依照这个时间部署新建计划了。”
“好。我们来集体表决一下。”王强提议道。
有了前面的充分交流和探讨，大家一致通过了这几项决议。
王强在想，该如何填补这上千万的资金缺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