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厨娘新到杨家做工才月余,平时于自己交接的也都是段嬷嬷,她哪里知道其中的关系,只觉得田姨娘的话更叫她害怕,就怕没有将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
段嬷嬷也被人揪着拽着带到了飞鸿院,一见到跪倒在地的厨娘就知道大事不妙,眼珠子飞快的转动起来,先声夺人跪在老夫人面前大哭起来。
“都是老奴的错啊!老奴心系大小姐的身体,听说这断肠草的根是大补,才自作主张叫厨娘放到药里给大小姐煎的,可是没想到好心竟办了坏事!都是老奴的错啊!”
段嬷嬷一张口就将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这倒是叫田姨娘松了一口气。
“母亲您看事情真相了,这段嬷嬷虽说有错但心是好的,是为了颜姐身体着想的,我看就罚她一年的俸禄,贬为粗使下人您看如何?”
误将毒药做补药,居然只罚一年的俸禄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老夫人也不是傻的,哪里听不出田姨娘的维护之意。
“真是笑话!一个下贱奴才一年的俸禄就能值我杨家女儿的命吗!”
老夫人最看重嫡庶之分,因着老夫人自己本就是长子嫡女,在沈家地位极高,觉得姨娘、庶出一类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杨颜就是抓住了老夫人这一点,知道老夫人一定会袒护嫡子,才敢撒手装晕的。
而田姨娘是借了杨颜生母赵氏,坏了身子,无法再有所出的空子,才进了杨府。
“我看着恶仆十分可恶,拖下去去杖责一百,再赶出杨府永远不能踏入杨府半步;这个厨娘也是可恶,杖责五十依旧赶出杨府,现在就执行!”
“至于你...”老夫人转过头看着田姨娘,老夫人心里清楚,这其中一定是田姨娘好的鬼,但没有证据,也无法直接处罚田姨娘。
“你管教不严,放纵恶仆害主,去祠堂好好反省,没有我的话不准出来!”
本来田姨娘还想着如何为段嬷嬷求情,没想到沈氏竟然将自己禁足在了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而且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天气越来越冷,要是沈氏死死不开口放自己出来,那岂不是要在祠堂里过冬了,那怎么能受得了!
“母亲,这恶仆固然可恶,但媳妇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还请您明察啊!”田姨娘抹着泪,上前去抱老夫人的胳膊,被沈氏狠狠甩开。
“你不要叫我母亲,你要不是我的儿媳,区区一个妾室,就妄想成为我们杨家的人,真是异想天开。”
沈氏毫不留情,甩下这句话就带着丫鬟婆子离开了。
家贼要除出来,可家丑也不能外扬,老夫人随即叫人给老郎中拿了不少银子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才送走了老郎中。
害主的恶仆打杀了,田姨娘也被关了起来,一时半会儿是翻不起什么大浪了,眼前最叫沈氏着急的是杨颜的身体状况。杨府向来人丁稀少,等到了杨颜的父亲杨清这一代就已经是独子了,而杨清的下面更是连一个庶子都没有,嫡出也只有杨颜一个。如果连杨颜也出了事,沈氏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杨家的列祖列宗了。
躺在里间床上的杨颜直到连院子外段嬷嬷和那厨娘的哀嚎都听不到后,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都结束了?”
银杏和栀子围到了杨颜身边:“结束了小姐,您没看见那田姨娘吃瘪的样子,真是太解气了!”
栀子和银杏笑的开心,倒是窦嬷嬷回家探亲没赶上看这出好戏。
“可是小姐这田姨娘虽说没办法再下毒害您了,可您的毒还没解呢,那个老郎中方才写了个方子给老夫人,老夫人看了直皱眉头。”
关于如何解毒尹君撷之前已经告诉了杨颜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杨颜现在对解毒还并不着急。
杨颜道:“不用着急,对了过几日母亲的忌日快到了,我想去寺里拜拜母亲。你们下去安排一下吧。”
一提到杨颜的生母赵氏,银杏和栀子立刻噤了声,当年赵氏去世的时候对杨颜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她们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
栀子和杨颜应了声,两个人互相看看就不约而同的退了出去。
“母亲,你为何这么早就离我而去呢……”
杨颜打开了一个精致的缠金漆雕盒子,里面是几件做工精致的首饰。最惹眼的是那琉璃锁缨编法编织成的腰链,腰链的主体挑选的都是色泽、形状上乘的鲛珠,辅以玛瑙、芙蓉石等珍贵的材料,再用那种特殊的编法编织而成。
用琉璃锁缨这种编法编出来的东西,十分精美不说,不论穿的人或胖或瘦,都能以最合适的形态,附着在穿着的衣服上,是一种现在已经失传的编织手法。
赵氏的牌位供奉在京郊的广济寺,其实在京城中还有一座香火旺盛的金缘寺,因为赵氏生前喜静,所以才安置在了人流较少的广济寺。
因为之前杨颜中毒晕倒的原因,沈氏迟迟不同意杨颜出府,在杨颜的再三恳求下,沈氏才同意杨颜出府,不过必须在日落之前回来。
“你可能确定杨颜明日一早要出门?”
“奴婢不敢骗小姐,是奴婢听老夫人身边的鸳鸯说的,她说明日大小姐要去广济寺祭拜母亲。”荔枝凑在杨珍耳边,耳语道。
“哼,好一个贱人,将我的母亲害成这样,现在居然有脸去看她的死人娘,既然这个贱人这么惦记她娘,我看不如送她们团聚的好!”杨珍将手的茶杯狠狠掷到地上,霎时间碎裂的瓷片和茶水渐满了地板。
屋内没有人敢出声,自从半个月前田姨娘被关进了祠堂,三小姐的脾气就愈来愈暴躁,摔打东西就已经是好的了。
“荔枝你过来,我有见事要交给你去做,事成之后必有奖赏。”
次日一早,杨颜主仆四人就登上了马车,广济寺位于南郊,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要想一日内返回,时间还是有些紧的。
总共有两辆马车,窦嬷嬷和栀子带着祭拜时的东西坐在后面一辆,杨颜和银杏坐在前面一辆,天才蒙蒙亮,两辆马车就这样启程了。
由于出来太早,杨颜又因为这几日对赵氏的思念睡眠不好,竟在这晃晃悠悠的马车上睡着了。
等杨颜醒来时不是因为她们的马车已经到达广济寺,而是因为银杏的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