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飞花岛海边,潘松在岩间独练飞花掌,虽为一男子,然飘逸变幻。潘松猛地一出掌,劲风一鼓,飞花满天。尚白风撑一桨,于海中架舟而来,见之潘松,一计蜻蜓点水漂至岩上。松未大喜,但微微一笑道:“师弟出海,至今经四年矣。不知师弟那四板斧可曾打遍天下无敌手?”白风皱眉道:“师弟却如此淡漠。此四式为真传,招法虽易,可威力刚猛。”松笑道:“师弟且休提此事。师弟回岛乃大事,小师弟师妹亦于后山等候。魏云、李雄二人在飞花堂候着师弟。”白风亦不惊,遥望飞花堂,叹道:“不觉竟已度四个春秋。老夫真成老夫。”松道:“师弟莫再提此事!随吾上堂!”
不觉四年矣。四年前白风出海并无如此声势。松为送行,尝震落海边所有树木之花叶。如今树又新发,花又娇羞。白风不禁怅然。
白风行至堂上,远远望见几个人影。白风道:“魏兄,近日可好?”魏云淡然一笑,便不答话。李雄喜奔向前,直掐住白风双臂,叫道:“师兄!四年未见,却消瘦不少!师兄可知岛内变故不小……”见魏云面色有变,松忙微笑:“李兄莫如此乱摇,直把白风肘子摇下罢!”李、白二人大笑。白见李雄相比从前,丰腴不少,气力亦是更大。魏云仍如四年前般消瘦,虽为年壮期,已有数白发缀入,然相传其人谋胜诸葛,才比子建,更是精通术数。白风正呆于堂上瞎想,只一抬眼,不知何处竟闻锁呐声乱响。松点头笑道:“我师弟回来,何故吹个丧曲?”见南面一人跳出,藏于白风身后,悄悄一拍,待白风转头,那人一跃而起,竟骑至白风头上。白风又惊又奇,忙嚷:“小子休动,不然余便出南山一拳了。”那人跳下道:“白风,老友罢!可记得?”白风一盯眼,喜道:“肖翔!”肖翔哈哈一笑:“是矣!”几人大喜,直寒暄了一个时辰,惟魏云未言语。每谈及岛上五门事务,便被松打断。既至酉时,松忙插口道:“莫再多言,后山尚有数人集之,何不一见。”白风道:“且谢谢师弟好意,然我已然疲倦,且休整一宿。”李雄道:“赶紧收拾收拾。”白风迷糊道:“不知此处所住何人?”李雄忙道:“师兄忘了。师兄乃飞花门门人,此处一片皆为此门门人住所。”白风细细回想:飞花岛分为飞花门、飞星门、沧海门、万象门、易门,其以飞花门为尊,故飞花门门主亦为岛主。不觉已行至白风卧室,见屋内瓶罐满屋,惊奇不已。松脸微红道:“吾醉酒期间……曾宿于此。”李雄脸色惊谔。
见屋内气氛诡异,李雄忙道:“肖兄去收收酒瓶。令师兄休整一夜。”白风道:“甚好。”魏云忽开口:“如此我等退去,明日再见。”肖翔道:“酒瓶已然收拾好了。”白风一展身体,道:“诸位已忙个半日,可打道回府!”四人挥手而别。白风将身一躺,腿一翘,安然入睡。
四人一出,潘松收起笑容,暗道:“那帮人可于半夜动手?”魏云道:“难言。然依我之见,那帮人欲先令岛内表面和气,故不可于今朝动手。”松道:“不然,虽如今那厮与我等和气为上策,可料不定今朝擒之白风,后栽于我等身上,奈何?”李雄不耐烦道:“何等事情,你我四人寝于屋檐上,见人则打,怕何人?”松道:“魏兄今任飞花岛易门门主,那来得时间在此防守。魏云可不必于此,肖翔、李兄、严苏守于屋檐上,吾于后屋躺着。”魏云道:“严苏何人?”松道:“白风之徒弟。为人机敏。”魏云道:“万无一失?”松道:“莫忧心。白风四项绝技江湖上少有对手,天晓得他又出海学了何怪招。”魏云道:“三花落魂尘可难对付。”松催道:“好!兄长可去矣。肖翔速唤严苏。”魏云少有抱了一拳,转身而去。
抛下四人不言,却道白风何曾有心睡去,不至半刻便清醒,闻四人耳语,惊道:“不知岛内有何变故。”再于窗口窥探,见二人着夜行衣徐徐而来。白风道:“是矣。先下手为强。”又思:“不可害其信命。”一脚踹开门,大喊一声:“白风在此!”掐了个剑诀,乃西风一指之势。未及反应,二人倒地。李雄潘松双人齐下,白风自得道:“师弟那里用着护之老夫?”李雄惊慌道:“严苏?肖翔!”白风一揭面纱:“徒弟!小子!怎地在此地装神弄鬼!”解开穴道,严苏吃痛骂道:“下手如此之狠!”李雄质问道:“为何搞一身鬼样,深更半夜岂不惊人?”肖翔半撑身子道:“如此岂不隐蔽?”
一番闲谈后,潘松道:“既师弟不从,我等亦无法强求。不过严苏可于师弟身旁。”白风道:“可。今朝我师徒畅谈,诸位休叨扰。”松挥手而别。实则三人依旧守于檐上。白风怎不知,但也无话可说。
翌日清晨,白风醒来,精神抖擞,却见徒弟躺在桌子上大睡,便觉不悦。转头踹向徒弟道:“好徒弟!醒醒罢!”严苏扭扭身,不快道:“君昨晚一指我尚未记账。”白风一转眼,笑道:“师徒间不必如此……”“我要退出师门!”
待尚白风一开门,竟见一人浑身酒气,横于门口,原乃潘松醉酒于此。白风大笑不止,又道:“余下几人何处?”严苏爬至檐上,见二人横七竖八躺上,肖翔先醒来,揉揉眼道:“师兄,怎地那么早就起来了?”严苏欲笑又不敢笑,李雄熟睡更酣。白风跳上檐。肖翔善解人意,偷偷对李雄耳边,拉长音道:“东……阳……”未及“一掌”二字出口,李雄跳起直嚷:“贼来也!”一脚踏起,不料将房瓦震落,李雄踏空直摔下去,白风一把揪住,不料连着两人一齐掉下。远处魏云见有动静,忙来观看。
待几人打整好时,魏云不禁笑道:“如此防卫,不攻自破。”忙令人与潘松醒酒,又面向白风道:“后山有数人候着。你若无事便走一遭,置之不理亦无事,或可与我逛逛。”白风道:“既候之,怎有不见之理?”魏云转身道:“也好。今日我也疲惫。明日见。”白风一拱手:“不送。”三人结伴向后山行。
待至后山,有二三十人已会集于此。为首的那人见之白风,先行礼冷笑道:“白风兄多年未见也。”白风心疑自问道:“此为何人?”肖翔忙道:“此为沧海门门主。”又见数人向前。那沧海门门主抱拳道:“在下沧海门门主风世行。”忙拉上白风道:“白风兄且坐。”忽闻一人冷冷道:“风世行,尚白风是你的么?”另有一人竟动起手,一把正欲推开风世行,有一冷风刮将过来,乃是风世行暗暗涌动内力所至,那人被刮得生痛,连白风也一惊。那人哼一声退下,白风故作笑容问道:“诸位莫要因小可而坏了和气。”风世行笑容满面道:“此乃飞星门门主罗运及飞星门大弟子李封。”罗运啐一声道:“用不着尔等脏……”风世行一等到“等”字出口,即出口道:“罗运!余之人品自不好看,然白风兄……”罗运怒道:“欺人太甚!”白风忙冲到二人间,忙道:“如此小事!亏得二人还为二门门主。”罗运叹道:“白风,汝不曾任门主之位,大可不必插手。”白风道:“不然,汝等为吾而战,自不方便。”罗运正欲多言,世行道:“如今不是说话之所,白风兄,得罪也。”径自退去。竟有十余个乃沧海门门人。罗运兀自转身,随口骂两句,便领余下的人走了。
肖翔奇道:“只来了两派人!”李雄道:“师兄乃飞花门大弟子,飞花门那来的人费此力气。万象门王元受了伤,万象门从人皆在自守。”白风忙道:“易门何如?”李雄道:“魏师兄为易门门主。”白风吃了一惊,狐疑道:“我临行前只听得易门门主姓刘,怎就成了魏兄?”李雄一面回忆,一面赞道:“魏师兄虽性情冷僻,然功夫的确了得。当日魏师兄见刘门主要挟魏云师傅,相逼道要将魏云逐出飞花岛,魏师兄见状,随即要求比武定分晓。若魏师兄负则他自退飞花岛,若魏师兄胜则由他任门主。魏师兄使出了三奇掌,一招凤凰折翅取其双臂,后来还有一招朱雀投江,我是记不清了,貌似是术数格局什么的。也斗了百余合,刘门主败了。”李雄说到此处,摇摇头道:“魏师兄自言此招式为其自主所习得,与师傅无关,逐将二人一并赶走。”白风点头道:“若真是如此,魏云也忒狠了些。”
肖翔忽提道:“不如潜入魏兄易门探个究竟,若是问起,便说要找魏兄。”李雄喜道:“是个好方法!也得带师兄去见见世面。”白风踌躇不前,不由开口道:“却不知道如何与魏云交待。”肖翔已然在行找路径,道:“便说哥哥想念魏云了。”李雄插口道:“说是去接潘师兄更为恰当。”话间,一行人拉着白风往易门而行。
白风于东处上岸,易门便在飞花岛东南处,故沿路不远。于易门堂口,四人见两根玄色石柱高高耸起,下方有八卦按先天之序排列。可竟不见一个守卫。李雄使了个眼色,四人暗暗进去,闻大堂上有喧闹之声,便欲以轻功跃将进去。
忽有一汉子叫唤道:“何人闯我易门?”白风这一惊可不小,见一黝黑汉子,手把着一个算盘,另一手掐着一把竹签,坐在远处一交椅上。白风一愣神,那汉子又笑道:“尚白风!噫,来见那姓魏的么?”尚白风点一下头。那汉子指向大殿:“魏正与一个姓潘的比武。所有人尽在贪看。”白风发觉一特别之处,打趣问道:“你怎地在这里,莫非汝……”那汉子一下跳起,骂到:“你奶奶的,你才不是人!”李雄笑道:“我师兄不会说话,敢问这位汉子尊姓大名?”那汉子一面开始摆弄手里东西,一面道:“我姓麻名博文。两位要看比武快去看,莫在此地闹事。”四人见此人并无恶意,抱个拳就自去了。
四人悄然爬至一民居之屋檐上,果见魏云潘松正在比划。魏云招式刚猛,潘松身法轻快,魏云一招招打过来时,松先躲闪,待到魏云双臂伸直时,就蓦地转到其后,逼得魏云直得跳开。一来一往斗了一柱香的时间,只见潘松见魏云有了个破绽,微微一笑,一掌往云胸口拍去。魏云双臂顿时脱臼,向后退去。
严苏观察谨慎,暗对白风道:“魏云胸口并未中掌,怎地双臂先脱臼了?”白风细细观察,果然奇怪。但当此时,魏云那脱臼的双臂忽地举过头顶,掌心下翻,向松的头顶直拍下去。李雄惊道:“凤凰折翅!”松见此情景已避无可避,面上阴气大盛,叫道:“飞花掌!”用一只手硬生接下这一招,另一掌却忽地向其腹部推去。掌尚未到,掌风已将魏云震飞出去。魏云不甘心,又向前纠缠,被潘松一脚分开。潘松深知魏云若用全力则手臂早已折断,魏云亦明若是生死之搏自已必受内伤。梁上四人之惊叹更不必说。
潘松笑道:“三奇掌名不虚传!”魏云应道:“我也没多好。”潘松道:“若是白风于此,方才若是北海一腿,魏兄必不能敌。”魏云哼了一声,道:“白风,做梁上君子何如?”白风方知自己行径早于二人发觉,不得羞愧难当,四人一齐跃下。见门人拔剑,肖翔大声道:“此皆为魏掌门之好友!”魏云转身向尚白风,道:“不如……你我二人比试比试?”白风心知魏云欲要拆台,只得上前。魏云飞身上前,白风以正统武功相应。不到四十回合,魏云与白风内力相撞,白风抵挡不住,翻身倒地。松忙扶起道:“师弟这才歇息几天,魏兄就如此狠手。”白风起身道:“为余技不如人,怪不得魏兄。”肖翔见白风欲离去,道:“白风累了,且要休息。”白风明理,道:“也是。待隔个十天半月再来比试。”魏云冷笑道:“以后我可无此闲工夫。”松道:“午时已至,不如在此胡乱吃一顿?”白风道:“不再麻烦魏兄了。吾可退去。”魏云转身:“不送。”
却言白风等人已去。魏云却沉思:“方才内力相撞,除去飞花派正统内力,还有一道强劲之内力隐于奇经八脉。只是尚白风未将其汇聚。他是无法汇聚,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