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儿的脚步轻盈,粉色绣着大朵水仙花的裙摆在她脚下绽放开来,如同一只轻巧的蝴蝶,美丽而活泼,直把烛烟看得羡慕不已。
她也希望自己有这么完美可爱的形象。
只可惜她常年病着,不能动弹的时候穿着倒是华丽,只不过总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像个精致的傀儡娃娃般,展示自己得道灵童的风范。
现在病好了,娘亲却把自己弄成了小道童的样子,一身粗布道袍,傻乎乎的跟在娘亲后面,打杂跑腿,从灵童变成了小厮,让她郁闷极了。
“小道长,你怎么了,斋饭不好吃么?”
小女孩儿很可爱,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看到小道童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关心的问了一句。
斋饭倒是不难吃,可惜太素了木有肉啊!
小美女的目光很真诚,烛烟真想点头,却不得不行了个礼,脆生生的答道:“小姐,斋饭很好吃,只是小道想着娘亲还不能吃饭,有些担心而已。”
“咦,那个画符很好的杨道婆是你的娘亲么?可是道姑怎么能有孩子啊?”女孩儿的声音并无恶意,她旁边的丫鬟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口中喊着小姐,女孩儿却不满的甩了甩袖子,一双大眼只盯着烛烟,等着她的答案。
烛烟嘴角微翘,并没有怪怨,笑着答道:
“回小姐的话,当年我重病不治,亲戚们皆劝娘亲弃了我,娘亲却不信命,散尽家财,带着我四处求医,终得道家高人相助,保得我一命。”见这位小姐的神色依然好奇,她继续说道:
“那道长说,我的病不好治,唯有潜心修道,得三清道祖庇护,才有机会痊愈,娘亲便舍了家人钱财,带着我遁入道门,四处传扬道法。”
说完她笑了笑,在那林府的小姐面前转了一圈儿,得意的说道:“那得道高人说的果然没错,我如今确实是大好了,当年走一步路都累得慌呢。”
林小姐见她说得有趣,也笑了起来:“那你可得好好感谢下那高人了。”
“那高人居无定所,我跟娘亲也找不到了,如今只得诚心向道,每日焚香敬祖师,娘亲也时常画符为百姓祈福,权当是报答高人的恩情了。”
这林家小姐很是热情开朗,烛烟自来了这里以后,还甚少遇到同龄人,紫竹观的小道童个个被养得畏畏缩缩傻里傻气,烛烟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与她甚是投缘,两人啰啰嗦嗦聊了很久。
聊到最后,林小姐见烛烟时不时望着那一桌斋饭,忍不住说:“烛儿,你要是担心你娘亲,我便派人送些饭给她吃。”
烛烟有些犹豫,她是真的很担心杨道婆,她们早饭吃得也不多,那符还不知道要画多久,万一饿出病来怎么办,可是要给娘亲送饭,她也开不了这个口,这可是砸牌子的事儿,现在吃饱了,以后也别想在林家接到活儿了。
所幸她并没有纠结多久,一旁紧跟着小姐的张妈妈早已凑了过来,连声喊着:“小姐,这可使不得,杨道婆是专程给小姐您画平安符的,万一沾染了烟火气,那符就不管用了。”
林小姐就嘟起嘴巴,不满的嘟囔着:“难道画符就不给人吃饭嘛,那画符的岂不是全都饿死了,还有谁来画啊!”
烛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林小姐确实有趣,不过看到张妈妈满头大汗的样子,她还是笑着解围道:“只要画符的时候不进食,以示诚心就可以了,画完后自然还是要吃饭的。”
张妈妈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小姐最是心善,待那杨道婆画好符后,奴婢专门给她送饭去!”
林小姐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烛烟的肩膀安慰了她几句,旁边就有小丫鬟上前,轻声提醒道: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还得去云香水榭招呼秦家小姐呢!”
林小姐吐了吐舌头,哎呦了一声,连声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呢!”便向烛烟道了别,脚步轻巧的向外跑去,粉色的裙摆翩然飞舞,急的身后的小丫鬟不停的喊着慢点儿,也跟着跑了出去。
随着林小姐的离开,本来热闹的房间顿时空荡起来,烛烟叹了口气,又只剩她一个人了,可惜她是外面来的,不能在林府中随意走动,现在也只能乖乖呆在这里,等着娘亲画好符过来接她。
一旁的张妈妈早已招呼人收拾了桌子,也没人送她去找杨道婆。烛烟不敢乱走,独自呆在房中,透过窗户望了一会儿外面的风景,实在无聊,终于还是窝在躺椅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烛儿,醒醒,咱们要回家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才发现杨道婆正站在自己面前,轻轻的摇晃着椅子,她揉揉眼睛,问道:“娘,你吃过饭了么?”
“吃完了,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醒你。”杨道婆笑着答了一声,替烛烟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拿桃木簪子挽好,把她抱下了椅子。
杨道婆依旧画着浓妆,厚厚的一层粉打在脸上,让她生生老了十岁,烛烟眨眨眼,忽然说道:“娘亲,我见到林家小姐了,她的裙子可真好看。”
杨道婆就呆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烛儿,你还记得山下那老道士么,静灵道长愿意帮忙是咱们的福气,咱们可不能给紫竹观惹麻烦了。”
烛烟闷闷的点点头,她明白娘亲的意思,眼下她们只能依附紫竹观生活,母女二人的相貌本就出众,若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确实很容易招惹是非,她们又不比别人,一旦惹出了坏人,就算道理在自己这边,紫竹观为了声誉也不会庇护她们的。
可是明白归明白,却终归是有点儿不开心,连那些丫鬟们都穿的漂亮极了,她正是爱打扮的年纪,看到古代的漂亮衣裙羡慕不已,怎么愿意终日扮作老气沉沉的样子呢。
杨道婆叹了口气,正待再安慰女儿几句,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有仆妇尖声喊道:
“来人啊,快救命啊,小姐掉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