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山很大,烛烟住的小院周围平地不少,她很快就选了离紫竹观较远的一个小树林,然后扫出一条路来,将筐子用系好绳子的小木棍支在了树下,然后沿路撒上玉米跟小米,一直撒到了筐子里面。
准备就绪了,她便牵着绳子悠悠的藏在了一颗大树后,还细心的将雪洒在绳子上,隐藏的极好。
麻雀依旧叽叽喳喳的在树丛间飞舞,烛烟也不着急,见这里没有地方坐,还慢悠悠的回到家里转了一圈儿。
等她搬着小登晃晃悠悠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一群麻雀在吃米了。
扫出的路有点儿长,洒的米不少,烛烟终于有些心慌了,万一麻雀们没走到筐子跟前就吃饱了怎么办。
也不知等了多久,飞走了几只麻雀,又飞来了另外一群,甚至还来了俩只鸽子,灰扑扑的羽毛,一点一点的吃着玉米,看起来甚是可爱。
烛烟心中却只有欣喜。
看来她不只能吃到香酥麻雀,还能炖点儿鸽子肉尝尝鲜了。
路上的米虽多,也禁不住这群鸟一个劲儿的吃,很快就有小麻雀陆续进了筐子,两只鸽子比较警觉,吃吃看看,终于有一只忍不住大堆玉米的**,扭着身子走了进去。
烛烟大喜,也不再等筐外的那几只鸟,里面的已经足够自己打牙祭了,万一等久了一起飞了就亏大了。
她果断一拉绳子,惊飞了一群鸟雀,藤编的筐子的孔有些大,几只瘦小的麻雀扑腾着翅膀逃走了,大部分却是没有逃掉,烛烟喜滋滋的扣好筐子,拿了事先准备好的袋子将它们一股脑的装了回来。
“烛儿,你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杨道婆看见女儿拎着一个大袋子回来,袋子里似有活物,还不停的扭动着,很吃惊的问了一句。
“娘,我抓了一堆麻雀,还逮着一只鸽子!”
烛烟笑嘻嘻的跟娘亲邀功,却没想到杨道婆眨了眨眼睛,问道:
“烛儿,你想养只鸟儿玩?那养一两只就好了,可要不了那么多。”
烛烟傻眼了,她才意识到娘亲是吃素的,也不知同不同意她抓麻雀来吃。
她嗫嚅着说了自己的想法,杨道婆倒是没有反对,甚至主动接过袋子,拿了把刀子去了院中,打算先帮她把那一群小麻雀都杀了。
烛烟可没想到娘亲居然这么配合,她大喜之下,倒也没望了拦住娘亲:
“娘,咱们就在屋中处理吧,我还打算继续抓呢,院中弄的血糊糊的,被麻雀看见了都不敢过来了。”
杨道婆想想也是,就提着袋子去了隔壁的杂物间,又倒了一大盆热水,噌噌蹭的干起杀麻雀褪毛的活儿来。
烛烟目瞪口呆的看着,没想到娘亲杀鸟这么利索,瞧那褪毛的动作,仿佛曾经干过无数次似的。
“娘,你以前是不是做过杀鸡的啊?”
烛烟看傻了眼,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杨道婆脸上流露出回忆之色,喃喃的说道:
“想当年行军的时候,粮食吃完了,我们就去抓麻雀吃,那会儿没有佐料,火烤得黑乎乎的,照样吃得很香。”
烛烟这下真的傻了,原来娘亲不是农家姑娘,而是花木兰!
女儿的大眼睛瞪得浑圆,杨道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
“烛儿,这些麻雀你打算怎么吃?”
一说到吃肉,烛烟连花木兰也顾不上问了,大眼睛弯成了月亮,笑嘻嘻的说道:
“娘,我打算做油炸麻雀,这样最简单,直接撒点儿佐料沾着吃就好了,也省得做不好坏了味道。”
杨道婆也很赞成,她自己手艺不好,女儿从没学过做饭,随便捣鼓出来的东西都比她强,所以吃的方面一向是迁就女儿的。
杨道婆手脚利索,十几只麻雀很快就收拾好了,她又抓起那只鸽子,正要毫不犹豫的宰杀,烛烟赶忙拦住了:
“娘,咱们今天吃不了这么多,留着明天杀吧。”
“现在天凉了,吃不了就处理好冻到院子里去,以后吃也方便,省的还浪费粮食养着。”
杨道婆不以为意,利落的一刀砍断了鸽子的脑袋,扔进热水里噌噌的褪起毛来。
烛烟彻底晕了,她已经开始想象自家窗台冻着一大排鸟雀尸体的情景,也不知明年燕子还会不会来自家屋檐筑巢了。
天气越来越冷,天黑得早,晚上又风大,娘俩晚上早已不再去紫竹观吃饭了,封观前她们在林家大赚了一笔,杨道婆也备好了大量过冬的粮食,自家院子里也冻了不少白菜,反正都是清粥馒头,她们已经开始自行解决晚饭了。
烛烟现在觉得,她现在彻底好利索了,以后自己做饭也没问题,何必要花着银子找气受,去紫竹观抢那些难吃的清粥馒头,没得日日跟几个小道童置气。
虽然还没饭点,烛烟早就迫不及待了,看着麻雀肉实在太少,担心一炸就干瘪瘪的没肉吃,干脆自己拿面跟鸡蛋调了糊糊,又放好调料,把一堆小麻雀都拿糊糊裹了一遍,便扔到油锅中炸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娘快来尝尝啊!”
第一批炸好的麻雀没掌握好火候,烛烟又怕不熟,就炸得有些发黑,不过后面的很快做了调整,出锅的香酥麻雀越来越棒,烛烟一口气就吃了好几个。
杨道婆看着盘中黄灿灿的麻雀,似有些心动,最后还是忍了,轻声说道:
“烛儿吃吧,娘亲不吃。”
烛烟大奇,她知道娘亲也是喜欢吃肉的,说起烤麻雀来眼中的怀念不是假的,难道是怕自己不够吃?
这样想着,她又劝道:
“娘,山上麻雀可多呢,最近下大雪,静灵道长停了我课,以后我们天天炸麻雀吃!”
杨道婆笑着摇头,见女儿劝的真诚,就解释道:
“娘以前发愿,你只要恢复了健康,就终身茹素供奉道祖,如今你身子大好,娘亲也该专心还愿了。”
烛烟见杨道婆说得坚决,饶是不信这些,眼睛却有些湿润。
吃素是为了不造杀孽,娘亲心中想着吃素,却为了自己的口舌之欲亲手去杀麻雀,杀孽都让娘担了,肉却吃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也不过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