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静灵道长的一番话,烛烟的好心情就淡了许多,连跟着杨道婆下山都无精打采的,一直到进了林家,她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烛儿,你可算出来了,你们那紫竹观可真像个牢笼啊,人家慈宁寺过年的时候走动的可勤呢!”
林宛云见了烛烟很是热情,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烛烟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冬天山上路滑,师傅说把太太小姐们伤着就不好了,还是封观了比较安全。”
林宛云连连点头:“还是紫竹观的师傅为我们着想,那慈宁寺的宁远师太,整个钻到钱眼子里去了,上次过来我娘就把她送出去了,没想到今次又过来了,真是为了银子一点儿脸也不要了。”
她抱怨完,又欣喜的说道:
“上次我落水的时候,宁远师太竟还不忘了挑拨离间,我家是不待见她们了,幸好你们来了,我娘正愁着清明用的符去哪里求呢,这下她肯定高兴了!”
烛烟笑着点头,把刘婶做得酸菜,还有攒了很久的一小篮子野鸡蛋交给了一旁的丫鬟,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身体刚好,家里没什么稀罕的,这是自家腌制的酸菜,还有年前抓的野鸡下得蛋,给姐姐尝个稀罕。”
林小姐见了很是高兴,握着她的手直说:“野鸡这才刚开始下蛋吧?你才抓了两只,就攒了这么多鸡蛋,肯定自家都没尝过呢,我这就叫厨子炒了,咱们一起吃!”
烛烟心中感动,野鸡蛋她确实没舍得吃,想着要来看林宛云,又没有什么东西带,就将鸡蛋全攒了下来,如今林宛云能明白她的心意,真真是个纯善的姑娘。
两人亲热的说着话,林宛云便把她带进了自己的闺房。
“唉,我们家近来事儿多,我都好久没玩过这些小东西了,如今你来了,咱们可得好好玩玩儿。”
林宛云今年才十二岁,稚嫩的小脸上居然有着些许愁意,仅仅是过了个年而已,小姑娘的气质就有了这般变化,让烛烟很是疑惑。
不过她知道大户人家后院事多,也不好多问,只得装作不知,陪林宛云取出那些小玩意儿折腾了一番,又交给她发条青蛙等玩具的玩法,等到林宛云尽兴的时候,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杨道婆还在空着肚子画符,烛烟便跟林宛云一起吃午餐,谁知饭还没吃到一半,一个穿着桃红色彩蝶戏花襦裙的小姑娘就推门而入:
“三妹妹,母亲怀着身孕呢,你不去照顾着母亲,却在这里跟人吃饭。”
说完她看了眼烛烟,鄙夷的骂道:
“还是个小道姑,母亲是怎么教你的,这样低三下四的人也坐到一起。”
那小姑娘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已经有了少女的姿态,挺着饱满的胸脯立在那里,看着烛烟的目光满是不屑。
林宛云本不欲搭理她,见她说到自家娘亲跟烛烟,终于正色说道:
“姐姐说妹妹不识尊卑,可知不识尊卑的到底是谁?妹妹不过是与朋友一起吃顿饭而已,姐姐一个庶女,就这样不管不顾的闯进妹妹的房间来,姨娘没有教过你礼仪么?”
那小姑娘气得脸色通红,张嘴就骂道:
“林宛云,你可别嚣张,我这就告诉爹爹去,你不去伺候母亲,却只在这里吃喝玩乐!”
林宛云也怒了,但依然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冷冷的说道:“我倒不知,你随意侮辱我的朋友就有理了,你便是告到爹爹那里,我也不怕你!”
烛烟见林宛云虽然无所畏惧的样子,说道林大人还是有所回避,就起身对着门口的小姑娘说道:
“回大小姐,知音来自紫竹观,是紫竹观灵逸居静灵道长座下的弟子,听闻林夫人怀孕,特地来林家为夫人祈福,求道祖保佑夫人母子平安。
三小姐也是一片诚心,如今匆匆用了午餐,便要继续为夫人祷告,还请大小姐莫扰,万一冲撞了道祖,耽搁了夫人的大事,大小姐您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时人多信鬼神,林大小姐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在开口,跺跺脚转身跑了。
烛烟松了口气,还好这大小姐没继续闹腾,不然真是连个饭也吃不安生。
她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炒山鸡蛋,才发现林宛云拿着筷子呆立原处,竟是一口饭也未动。
“宛云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林宛云回过神来,眼眶中的泪却流了下来:“烛儿妹妹,娘正不舒服着,我竟然不管不顾玩了一上午,是不是很不孝?”
烛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只得说道:
“林夫人怀了身孕,小公子自有她照顾,如今夫人心里必定只牵挂着姐姐,姐姐管好自己的身体,让林夫人放心,便是最大的孝顺了。”
林宛云破涕为笑,嗔怪道:“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
然后她忍不住解释道:“我大姐是这府里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庶女,也被全家当宝贝疼着,那会儿,我娘待她也是极好的,把她接到身边养着,吃穿用度都比照嫡出的小姐。
后来我出生了,我生的时候早产,身体又一直不好,娘亲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了我身上,大姐就被送回了姨娘那里,待遇自然就差了一截儿,渐渐就成了现在的性子。”
烛烟闻言叹道:“自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啊,最重要的是明白自己的本分,不然再怎么张狂,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林宛云点头道:“难为妹妹小小年纪就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我姐姐却不明白,成日里这么闹着。如今我娘怀了身孕,爹爹便去了姨娘那里,她仗着能常常见到爹爹,就。。。。。”
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烛烟叹息不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想到林夫人那般知书达理的女子,如今正怀着身孕,丈夫却只顾着讨好姨娘,弄成现在这样子,连林宛云这个正经的嫡出小姐,都要受个庶女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