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鹊端着手中的汤药,环顾着这里的景色,她慢吞吞地拖着不再利索的脚步走进了这里。
在她模糊的视线中,隐约能看见远处在修剪花枝的人影。
她已经有三年未踏足这里了,未...见到她了。
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柳鹊没有过去,就远远地立在这里。
望着那远观似若桃花的人儿,她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粗糙松弛的触感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不能回到过去的日子了。
剪枝的声音停下,那抹晃动的身影逐渐在她眼中清晰。
一身玉纱抚肩,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她抱着怀里的一大束花枝,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
“鹊儿”清脆的声音如黄丽般轻轻吐出了这个名字。
月眉红唇,明眸皓齿。
一对诡异异常的瞳孔正含着欣喜看着她。。
“鹊儿,你好久都没来了”她道。
见到柳鹊,鸣洛的眉眼之间都要化了似的,尽是柔情。
“鹊儿,你进来”她腾出一只抱着花枝的手想要去牵她。
却被柳鹊不着痕迹地躲过,她摇了摇头,便独自进去了。
鸣洛一愣,收回了手。
今日空荡荡的房间后,她将抱着的花枝放在桌上,取过一个空了的瓶子,开始摆放。
柳鹊将汤药放在一旁后,在她身旁坐下,先是细细地看了她会,再道:“我记得你从前,从来不会做这种事”
她时常带着的笑意如今映照在光洁的脸庞上更像是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人总是会变的”
“...”
“鹊儿不想见我,是因为觉得自己变老了,还是因为玉灵的事还在怨我”
柳鹊一听到她提起王玉灵,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现在的玉灵不光是你的孩子”
“她叫你娘,也叫我柳娘,在我心里玉灵也是我的孩子,我很爱她”
鸣洛捻着花枝的手有片刻停顿,对上柳鹊坚定的双眸,倒是显得她自己目光空洞无神。
“鹊儿你也变了不少...从前的你,不会这样同我说话”
她想上去抱住这个看上去都可以当她娘的人。
“玉儿是我的孩子,鹊儿你...”
谁能想到,面前这个老去的女人,从前也会像着王玉灵那般,跟在她身边,一声声地唤她作娘。
只是如今的岁月,将两人的皮囊互换了身份。
一提到这个禁忌的话题,柳鹊的声音骤然冷下。
“我不是”随后扭过了头
“我不过是你捡回来的孩子,不过是你刻意寻觅的一个躯壳,而...玉灵跟我不一样”
“她是鸣洛的女儿...也是我最爱的孩子”
她此刻坚定的立场压根不容任何人反驳。
鸣洛静静地凝视着她,一双眸子里留有一丝忧郁。
直到柳鹊看着鸣洛将碗中的汤药饮尽后,她才道:“这些东西,你还喝它干嘛”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把自己关在这间屋子里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这么做只是在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最初几年下来,她都是靠着这加了药物的汤药才能安稳睡去,她还记得,当初她没日没夜的折磨自己的样子。
当然,那个时候玉儿甚至都还没出生。
想来如今总算有些起色了,可是,却总是断不了那抹羁绊。
“喝习惯了,怕是想断也断不掉了”
“鹊儿你陪我...”鸣洛的声音逐渐淡下。
柳鹊不知何时来到了一张放置着书画的长桌上,她直直地盯着某处逐渐靠近。
上面布满了一张张空白的画卷,唯有一副被墨水毁去了的画依旧放置在原处。
笔墨肆意溅落在周围那些空白的纸上,唯有那副画除了看不清楚画上之人的样貌外,其余地方倒是依旧干净。
这看上去倒像是故意掩去的。
柳鹊在看清这画上的人后,瞳孔微微放大,在震惊过后又觉得理所应当。
莫名冷笑道:“只有你自己在囚禁自己,你不过是做了你该做的事,试问这天下又有谁会责怪于你”
“鸣洛啊,你该醒醒了,何必对该死之人再有念想呢”
鸣洛失了笑意,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拉过柳鹊满是褶皱的手,紧紧地护在手心。
接着,她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那双诡异的眸子像是恐惧的源泉。
在净透了血色的瞳孔中,一滴血泪顺着她白皙的脸庞低落。
她淡淡道:“鹊儿,或许早就是注定的,任凭我们再怎么做,也无济于事”
“你什么意思”柳鹊打断了她的话,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她没放过鸣洛的每一个表情,陈旧的往事在慢慢掀开,她只盼望着,不要和那个人有关。
毕竟那样的过去...这天下再也承担不起了。
——
今日的余家很是安静,凉月独自游荡在四处,这一路上就连下人都不见几个。
听说这些日子是饲沅三年一度的大赛,各家子弟之间的玄灵力对决,据说这里的人相当重视这场比赛。
在这个以武为尊,所有人都崇尚玄灵力的地方,它不仅是各大家族之间的人拼比,更是饲沅用来选拔青年人才的地方。
就连当初的余邺也是因为在这里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人无话可说,才从那种逆境中崭露头角,有了如今大将军的名号,续了他父当初的的威名。
只是这其中也有不少人担心他会跟他父亲做一样的选择。
这样的大赛,因为极其重视,所以不光各大家族努力培养他人参赛,就连饲沅的君主都会亲自到现场观看。
她心想,为什么余祁这样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人也能去参加,现在明白了,大概是余家除了他,也别无他选了。
听于二道略带羞涩地道过两句,前几年余祁每次都去参加,只是每次都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她虽然不太懂,可也实在佩服他,按照他的参加次数别人估计都等着看他笑话,可是他去的时候还能这样大张旗鼓,几乎把余家半数人都给带走了。
理由是,怕没人伺候。
凉月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余家的厨房,在里头四处转了几圈,出来后手里便多了些东西。
这些天里,大抵是因为余祁走了,那些表面上恭恭敬敬称呼她姑娘的下人们更是连戏都懒得做了。
连饭菜都不给她送。
不过她也无所谓,既然他们懒得送,那她就自己来拿。
她边走,边啃着手里的包子,另外她还取了一整只烧鸡出来。
周围偶然路过的人没想到这个少爷新纳的小妾竟然会这般不知礼数,在路上就不知礼数地吃起来了。
不过就算她再如何不知礼数,也没人上去提醒,都暗含嘲讽,看笑话似的看她。
就算他们在余家不过是个下人没有多少分量,可在他们眼里,面前这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不过是少爷从外头带回来的人。
当初还是因为沅谧姑娘才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