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的终点站重庆市到了。
出了码头,绕过熙熙攘攘的棒棒们,云盘在朝天门前面发了一会呆,然后发现钱包不见了。
钱包里没几个钱,但是有面子。自称高手的云盘的面子。
找到小偷不难,云盘有雷达扫描,自己的钱包他认识。
陆亦可打开缠绕在钱包口的绳子,往手里一倒,不出意料,铜子没有四五个,银元更是一个都没有,不过里面有一些印着歪果仁头像的印刷品,绿色的,难道是传说中的美元?
指望一个路边对小老道下手的1927年中国小偷能认识就是怪事了,但是从印刷品的大小和纸片的手感,陆亦可认为它是很了不得的东西。没有对不起自己解开绳子扣的两分钟时间。
当然了,作为一名普通的路边小偷,想把这些印刷品直接花出去是不可能的,美元英镑这些外国货币虽然也在民国时代流通,但是底层人民连接触它们的机会都没有。敢拿着自己都不知道值多少钱的货币去小店铺买东西,被骗的可能性超过了100%,或者说有可能被店老板直接说成废纸,还要被讹诈,到大店里去花,售货员敢直接叫保安把自己抓起来送警察局去。
还好,陆亦可不是一个人,她有上级的。
从角落里出来,陆亦可向上级聚集区走去,不过走过一个巷口,后颈就被提了起来:“小贼,你跑的倒是挺快。”
和共和国时代的小偷不一样,民国时代的小偷被抓住后很少即时进入反抗状态,为什么呢?一来共和国时代被扒手偷的差不多都是普通人,你抓住我,我把你打一顿之后逃脱也不是什么大案要案,甚至法律保护我,你不能对我做出太多伤害,否则讹不死你,据说很有十几个小偷因为被收拾的惨了,通过法律手段得到的赔偿足够他平时心惊胆战工作一年多的。
而民国时代,法制不健全,绝对不会保护小偷,被打死也就打死了,当然了,为了避免小偷团伙的报复,一般人逮住小偷也就是削一顿,出了一口气也就算了。当然如此一来,小偷们的扛击打能力也逐渐变强~皮糙肉厚当然是不可以的了,会影响灵活度,但是肌肉的绷紧和放松可以有效的减少外力对身体的伤害,陆亦可虽然是被人从后面提了起来,但是听声音这个能把自己提起来的人还是个少年,力气不会太大……吧……
被提着走了两条巷子之后陆亦可否认了她曾经的想法,这个少年的力气绝对是足够大。
轻轻的把陆亦可放下,云盘也没有回收几个铜角子和那张印刷品的意思,他掏出来一块点心递给了陆亦可。
民国时代的小偷和共和国时代的小偷还有一个明显的不同,那就是民国时代的小偷基本上都是处于面黄肌瘦的半饥饿状态的,这绝对不是什么资本主义的优越性,不是什么道德观正确,而是基本上的国民平均收入连共和国时代的贫困线都达不到,这还是很有一些大富翁们大大的提高了收入平均值的情况下,小偷们平时也就偷一点破衣烂衫的,能够偷云盘的大米的已经是一个胆子很大的。其实在民国时代,哪怕是果粉吹嘘不已的黄金十年里,大部分“贱民”还是处于营养不良状态,或者说是半饥饿状态下的。
陆亦可翻起眼睛看看这个小老道的脸上虽然没有善良的笑容,也没有一丝半点的恶意;没有一点同情,也没有善人们施粥时的高高在上。当然即便是云盘带了恶毒的笑容有着带了傲慢的鄙夷,一块点心,带着面粉鸡蛋和猪油的气息,对于睁开眼睛到闭上眼进入梦乡肚子里从来没有过饱腹感的陆亦可来说都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看着瘦的只剩下一层皮的孩子用两只手捧着油炸开口笑,飞快的磕着,两边的腮帮鼓起,有些像荷兰猪的样子,云盘忍不住叹口气,庶民何苦,这样的时代,还是推翻了更好。
又拿出一块点心,塞进去陆亦可手里:“今天你带着道爷四处看看,也算是道爷和你一段缘分了,嗯!回头道爷把你带到有饱饭吃的地方去。”
陆亦可一下子被噎住了。
然后她遭遇了西方的海里姆式急救法,把喉咙里的点心渣子喷了对面一墙。当然了一同喷出去的还有她贮存在两腮的余粮。
心痛的感觉让陆亦可留下了伤心的眼泪。
“跟着走啦,道爷这里好吃的不差那一口,”云盘大方的说着,拉起陆亦可的手。
陆亦可下意识的挣了一下,没挣动。
“屁大点的小人,害个啥子羞吗!”云盘对于小说里面执子之手一片娇羞的写法嗤之以鼻,那是封建礼教最昌盛时那些没人看得起的无品级书生们只能依靠码字为生之后也只能改编一下老故事时的无病呻吟,换到了云盘三观定型的21世纪,那就一群舔狗,被女神胡撸一下就“我要死了”那种无病呻吟!(此处要换句号,舔狗不配用惊叹号)
不过云盘也不想想,他现在身处的时代~纵然是封建礼教开始衰落的民国时代,封建礼教的影响还是远远超过平均线的。哪怕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小偷,也是听着四大名著的评书和列女传二十四孝这些糟粕长大的。
哪怕陆亦可才13岁,在这个从封建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进行突兀转变的时期,也被云盘的大胆举动羞的小脸通红。
拉着陆亦可的小手,走了两个巷子,云盘停下脚步:“几位不要躲藏了,显出原型吧。”
巷子两端走出了20多人,只有两个是成年人,余下的都是小孩子,有和陆亦可岁数差不多的12、3岁的,有大一点14、5的,也有更小一点十来岁的。
“放开小陆子!”他们很整齐的低声喝喊。
云盘左右一扫量,脚尖挑起一根晾衣杆。
5分钟之后。
“放开小陆子!”躺在地上的人们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