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中华是一体,何必分你族我族!”当蒋锡道和冀曼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联袂来拜访张亦轩,“只这一句,你便可与阳明先师相提并论。”
“岂敢,岂敢,阳明先师,那可是入了孔庙的圣人,我这点学问,还差得远呢!”张亦轩谦虚地摆手道。这个时代,这种观念确实先进,可是在后世,这其实是很普通的理念,张亦轩当然不能以此居功。
冀曼纯坐在那里,长叹一声说,“亦轩,你知道,我和锡道为何不考功名,坚守深山,甘愿做这些山民的教习先生不?”
张亦轩也好奇,问道,“为何?”
“当年阳明先师奉旨征讨,曾留有教言: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世人多以为,山中贼便是这些侗苗瑶人,心中贼便是这些人等,不服教化。哈哈,真不知道,那些人哪来的自信。有些山,不长树,只有琼楼玉阁,里面住的却多是贼,有些山,荒凉贫瘠,杂草灌木丛生,可是这山上滋养出来的人,却干净得很。”冀曼纯是笑着说的,可是笑得很悲。
“有些人,锦衣华冠,口不离诗书,言必称道德,行却不异于禽兽;有些人,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目不识丁,从不敢大言,一言一行却近于本真。”蒋锡道接着说到。
古文不好的张亦轩,好一会才明白意思,倒是身后的武依婼,美目流光,很有感触。
冀曼纯哈哈笑道,“亦轩还没明白,依婼姑娘明白了。依婼选择在万佛山安心住下,是否也与我们是一样想法?”
武依婼重重地点头道,“是,我来这里,感受到了本真,不累!”
“亦轩在文辞上,似乎不怎么灵络,不过表情也是本真!”蒋锡道也笑着打趣张亦轩,张亦轩脸微红,不知该如何接话。
冀曼纯拍拍他肩膀,说道,“亦轩,坐下来,我们几个也好好聊聊。”对武依婼,却只是做个请的手势,毕竟他不能去拍武依婼的肩膀,两人坐下后,才继续说道,“说实话,同海老伯跟我提这事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后来啊,我是想起先师的话,才悟过来。他们被称为山中贼,可是心中却无贼,只是想着为族人好,为地方好,全然没有私心。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才是正常,只是,亦轩和依婼,你们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就重了。”
“嘿嘿,说得,好像你们两个能置身事外一样!”张亦轩不怀好意地笑着,看着他们两人。
蒋锡道摊摊手,无奈地说道,“我们,被你们绑住了,嗯,以前亦轩说过的一句话,很贴切,现在我们是一只绳上的蚂蚱。”
“所以,蚂蚱们,为了不被人一块炸了吃掉,现在得商量一下正事了。”冀曼纯神情转严肃,看着几人,“双杨交权,其实也是交给我们责任。亦轩你的规划长远,若有三五年的时间,确实能成就大事业。虽然,你的物理、化学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还没完全搞明白,但不明觉厉嘛。只是,现在有件火烧眉毛的事,我们这边侗苗山寨起事,连败官兵,官兵一时拿我们没办法,近在眼前的两个土司,却打起我们的主意了。”
“哦,怎么说?”张亦轩对这一带的土司,不怎么熟悉,只能静等冀曼纯继续说下去。
“永顺土司和保靖土司,都姓彭,追溯起来,他们是一家。当然,两边算不上多团结,各土司家族内部,也矛盾重重。只是,一旦对外,两边就又团结了。现在是乱世,两土司也知道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一方面还听朝庭号令,助剿流寇,可暗地里,都在做别的打算。这不,前些日子,两土司联名来信,要我们侗苗各寨,归顺于他们。信写得倒是客气,只是意思很明显,如果不归顺,可能朝庭会给他们施加压力,同是番人一脉,他们会很为难。”冀曼纯拿着信,给两人看,两人一边看,他一边说。
张亦轩皱着眉,看了好一会,倒不是考虑内容,纯粹是那完全繁体竖版没有标点的信,他看着头疼。好在武依婼体贴,凑过来,一句一句给他念出来,才让他轻松一点。搞明白信的内容,张亦轩问冀曼纯,“这两家土司,实力如何?”
“若两家合兵,可得六万左右,不过两家各派了一万多人参加朝庭六正六隅布防,暂时撤不回来,现在即使合兵一处,应只有四万。至于战力嘛,我的判断,比洛口山攻我们的官兵强点,但比马祥鳞的土兵弱点。”冀曼纯分析道,他掌握情报比大家都多,“朝庭对他们也不放心,所以他们并没有配备火枪火炮,相比官兵而言,他们对我们的最大优势,就是他们的兵,山地作战能力也很强。”
蒋锡道接着说道,“有一点,曼纯,我和你判断不一样。两边合兵虽然有四万,可是两边是合不起来的,双彭虽是一家,矛盾却不小。永顺实力强些,现在留守的有兵两万六千多,保靖实力弱点,现在有兵两万刚出头。他们联名来信,是给我们施压,但若真要有行动,他们未必能合得拢。”
张亦轩一听,便哂笑道,“那蒋兄、冀兄,我们理他们干嘛,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好了,难道他们还敢招惹我们?”
“他们招惹我们,肯定是会招惹的,怕,当然是不用怕。只是,我们得利用他们招惹我们,做点事出来,我现在拿捏不好力度。亦轩你或许不知,保靖、永顺那边,侗苗两族人也很多,土家人,对两个土司,也多有怨言,毕竟像亦轩你这样,真正能均分田地,抹贫贵贱,且双杨头领又如此配合的情况,少之又少。那两个地方,田地基本都被土司及其亲属占了,各族人等九成以上皆是佃户,佃租取了五成,再加赋税一成五,农民自己留的粮,只有三成不到。”蒋锡道问。
“所以呢?”张亦轩知道,这两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心学门人,在对待敌人的时候,满肚子坏水,肯定是有坏主意了。
“所以,我们打算,在不破坏此前商议好的北防西联南进策略基础上,对这两个土司府做些事情,说不定,一两年时间,便可给我们又争来几十万百姓,嗯,可能还有方圆几百里的地方,还不用担心朝庭太过关注。亦轩你是说过吗,一两年后,我们哪怕把整个湖广南边占领了,朝庭估计也顾不过来了?咱们现在就为以后,做点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