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奉才带着韩笑杀出重围,忽然之间,一股恐怖的气势从前面倒冲过来,如同大浪,波波袭来,徐奉脸色大变,只有仙剑才有如此可怕的气势。
他虽是鬼仙境界,两者修为相仿,但失去肉身,却不是剑仙对手。
道盟的人已经从后面追了过来。
“挡我者死!”
徐奉大喝,寒气往四周蔓延,空中大雪飘落,这雪落在一个道盟弟子手臂上,只见他手臂上青筋暴起,这人忽然发狂,拿着剑就往同伴身上砍去。
绿葫芦老头道:徐典已入仙境,雪花里的阴寒煞气会扰乱心性,不要碰到。
“天璇真人,玉衡派天意四象决能破阴寒雪阵。”背巨剑的老人话还没说完,言子规不留情面道:言子规身负重伤,无力破阵。
花雨柔盯着他说道:天涯海阁火尊端木离必能破此杀阵,石龙子真人不妨把火尊叫来破阵。
“玉衡派难道想要维护徐典,与道盟为敌?”石龙子一个大帽子扣下,哪知,言子规软硬不吃,气定神闲的服了枚丹药才冷冰冰的说道:“人在做天在看,我做了什么,天都记着。”
“好一个人在做,天在看。”石龙子阴沉的老脸竟然扭曲起来,“徐典父子的死,天已注定。”
徐典杀了过来。
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这场场景似乎和十二年前极为相似,只不过那天杀人的是剑仙王小年。
王小年剑开天门,将道盟百家杀得人仰马翻后,潇洒离去。
这是道盟的耻辱。
历史惊人的相似。
鬼仙徐典再一次将道盟杀得人仰马翻。
徐奉麻木的冲杀着,道盟有剑仙隐藏在里面,此人一直不出来,目的就是想让他消耗,然后像毒蛇一样窜出来,将对手咬死。
“杀!”
“一起上!”
石龙子将巨剑挥出,绿葫芦老人将葫芦砸向徐典后脑勺。
“天涯海阁石龙子,缥缈云宗雾隐散人,刚才就是二位要将桃园镇变成鬼域?”徐奉屈指一弹,两道冰剑飞出,一个将绿葫芦打了回去,另一道挡住石龙子巨剑,才半刻耽误,徐奉已经背着儿子杀了过来,石龙子成名多年,早已进入“逍遥境”,匹敌鬼仙难,但挡上几招却是容易的。
可剑还没挥出去,只见徐奉一飞冲天,似乎有个熟悉的场景在脑海里闪过,雾隐散人忙大叫道:快散开,他要引天雷下凡。
道盟众人才见言子规以天雷攻击徐典,个个心有余悸,此时听雾隐提醒,个个如同惊弓之鸟。
空中白色水汽笼罩。
虚空中,一个巨大无比的冰掌凝聚而成。
冰掌横亘在空中,遮天蔽月,一眼看不见尽头。
雾隐散人脸色飞快的变得发白。
“他这是想将我们埋了。”
呼!
飙风四起。
巨掌从空中压下。
雾隐和石龙子自知抵挡不住掌力,只好往下面逃逸。
虚空之下,是一片葱郁的山脉。
这片山脉面朝奉天城,一直向西延,主脉和昆仑山相连。
有传闻这地方原是个湖泊,后有仙人在此路过,见百姓难以渡湖,便搬来大山,将湖泊填平,所以紧奉天城的百姓把剩下的一小部分水域命名为“搬山湖”。这片山脉也叫“仙踪山脉。”奉天城没毁之前,搬山湖和仙踪山游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此时却成了水鬼和野兽的乐园。
石龙子阴沉着脸道:徐典将我们赶到这儿,是想报十二年前毁城之仇。
雾隐道:为了道盟安危,一城凡夫死便死了,可惜却功亏一篑。
巨手拍下。
天柱崩塌。
巨石滚滚!
石龙子等修为高深的修士再无退路,使尽全身力气,将冰掌托住。
“师兄,不要再多做杀孽了。”言子规带着女弟子从天外飞来,这次她没拔剑。
“你让开!”徐奉道:这十二年来,奉天城三十万阴魂日夜哀嚎,他们做错了什么?兄长修为消散,肉身枯萎,我和阿韵只能躲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听儿子哭泣,我儿闲安一出生就被道盟追杀,能提得动剑的人都想将他杀死,他做错了什么?
“闲安被天圣人附身,这也是事实……”
徐奉疯狂大笑:这些年来,道盟想杀谁就杀谁,谁反抗,谁就是魔。
“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念同门之情!”
言子规忽然笑了起来,她张开双臂,全身白衣飘飘,就像二十年前师兄弟八人在望月台吹凉风一样。
岁月似乎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带走了她的笑容。
四周风声大作,又有仙门中人追了上来。
徐奉掌心忽然显出把白色冰剑。
寒光一闪。
血花飞溅。
冰剑已将言子规左肩洞穿,言子规却对这身伤毫不在意,脸上笑容越发明媚。
“只有师父能护住这个孩子。”言子规笑着说道。
徐奉面无表情道:“这是徐某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言子规还是离开了。
她知道徐奉决心强大,不容更改。
她走后,阿韵从铜钱里走出,她将韩笑抱怀里,轻轻擦掉儿子脸上的雪花,说道:言师妹说的对,只有熊钰真人能救闲安。
“此事不要再提。”徐奉制止了她。
“我在一日,便保闲安一日,我若不在,生死由命!”
徐奉自然之道玉衡派能护住韩笑,但韩笑一上玉衡派,玉衡派就成仙门百家眼中钉,三十年前,还是少年的徐奉亲自看到仙门百家逼死易潜龙师叔,当时玉衡派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易师叔为了不让师兄为难,选择当场自尽。
如韩笑上山,历史必将重演。
徐奉不想看到师父为难。
他不想看到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再拿着剑杀人。
仙踪山脉一处断崖上,一个身披红袍的怪人席地而坐,这人手上拿把白扇,在他左边地上放着怪剑,这把剑没有剑鞘,通体血红,剑锋狭窄,又细又长,像是条蛇,又好像是人的血管。
寒冰从头顶压下。
血衣人缓缓将头抬起来,露出张英俊的脸,以及满头像雪一般的头发。
血衣人摇着白扇轻轻道: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青烟散入五侯家……
血衣人站起身,忽然之间,黑暗中升起无数粉色的花瓣。
这些花瓣闪闪发光,像是萤火虫。
很快,这些花瓣像是棵倒生的大树一样,将根扎入寒冰,只一瞬间,冰掌上便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缝,花从冰面飞了出来。徐奉脸色狂变,隐藏在暗中的剑仙终于出手了。
花瓣越来越多。
空中下起花雨。
在花雨中央,无数的花瓣竟然聚成一朵巨大的桃花,一个血衣白发男子将手往空中一探,花瓣便自动聚拢,重新长成一朵娇艳的玫瑰。
他眼睛看向虚空。
玫瑰飞向虚空。
言子规拔剑,花碎成粉末。
血衣人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又露出个更加迷人的笑容。
“你们玉衡派的人就是不解风情。”
“东风剑玉柳斜。”
“他就是太虚剑宗四剑仙之一的玉柳斜。”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英俊潇洒……”
玉柳斜从虚空走来,花瓣铺路,像是神仙下凡,所有人都被他这股气势震慑住了,不少仙门女弟子眼睛发着光,年轻男弟子也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
“徐兄,二十年不见,想不到你连孩子都这么大了。”玉柳斜将白扇子一扇,“多年不见,我们好好喝一杯。”
一个仙门弟子道:玉师叔,孩子就是天圣人。
“滚!”
玉柳斜一字吐出,花飞如雨,片片似剑。
恐怖剑气如同大潮,道盟弟子个个吓得脸色惨白,飞似的逃了。
东风剑玉柳斜有个古怪脾气。
“杀人杀满门。”
所以无论是仙是魔,一见到玉柳斜露出杀机,有多远逃多远。
“你的剑何时变成这样?”徐奉看着血红色的细长怪剑说道。
玉柳斜道:此剑原名为千鬼,我觉得这名字不好。
徐奉道:你喜欢春天,所以改名东风?
玉柳斜道:正是。
徐奉道:八把仙剑,还有几把没换名字?
玉柳斜道:除了紫符和寂灭之外,都换了名字。
“是啊,换了个名字,世人就只记得是仙剑,而忘记了它背后的罪孽。”
“时间会让人忘掉一切。”
“有些人忘不了。”徐奉道:无论世人有多健忘,但世上总有几个记性好的人。
“玉柳斜还是玉柳斜,徐典却已不是徐典。”玉柳斜长叹:“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徐奉道:玉兄难道就是找我喝酒这么简单?
玉柳斜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
“玉柳斜奉师尊之命,带天圣人回山。“
徐奉竟然笑了来,“玉兄杀人不用二剑,今天是否算数?”
玉柳斜英俊的脸开始扭曲起来,“杀人不二剑”本来是他在徐奉和言子规面前说的大话,没想到徐奉竟然旧事重提。
玉柳斜出道几十年。
杀人不二剑虽是一句大话,却也是事实。
世上能挨他两剑的人本来就不多。
可这又能怎么样?
纵使天下无敌。
纵使成为万人敬仰的剑仙。
可他曾今吹牛讨好的那个女孩眼睛看的还是徐奉。
就像若干年前他说这句大话的时候一样。
那女孩噗嗤一笑之后,说:你再厉害也比不上徐师兄。
那天她眼睛很亮,像是星星。
今天她眼里满是忧愁。
东风起。
百花为剑。
天地一片肃杀!
漫天花瓣落下。
玉柳斜连人带剑从徐奉身体里穿出。
事实再一次证明。
东风剑无坚不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