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密的吓人,星月的光芒被完全阻隔在了另一边。
现在的时刻约莫晚上十点,大概是都灵的夜晚实在无法吸引人,大街上只有稀疏的几个人影。这里虽然叫做彩灯区,但连日的冷清生意已隐隐使得这里的彩灯失去了往日的色泽。
罗萨利欧发现,他目前的境地有些不妙。
因为整条街上除了没有人影,连马车也没有一架,这或许意味着自己需要徒步走回去。
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的?
情况得到了些好转,在他顺着往常自己走惯了的那条路步行了些距离后,他看到了陆陆续续的马车,这些马车是统一的样式,车厢被极富诗意的设计成了花苞的模样,每架马车的窗帘都无一例外是落下的,严实的守卫着乘坐者的信息。
它们要去哪里?罗萨利欧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这样的疑问。细数自己的记忆,他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一带见过这样的阵仗。
而且……这里似乎跟我记忆中的有些区别?
罗萨利欧经常出入彩灯区,所以对这一带的道路算是较为熟悉,脚底下的这条路本应是由石板铺就,但现在他在不经意间看到,自己脚下踩着的分明是由花砖填墁的地段,两侧的路灯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古典充满宫廷风的样式。
不仅如此,前方出现了一条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桥,在桥的另一边,是一座看上去富丽堂皇的府邸,那无法遮掩璨金色光芒在这个充满寒意的夜足以刺痛人的双眼。
似乎发生的一切都超出常理,以致罗萨利欧对自己的所见都产生了怀疑。
是我走错了?还是说……这是梦?
但我总不至于连现实和幻梦都厘不清才对。
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神秘主义者的念头:眼前的那座府邸就是花园,那个充满了谜团,让无数人心驰神往,试图一探究竟之地。
“罗萨利欧先生?”
“是。”
迎面驶来了一辆不同于“花苞马车”的车辆,稳稳停住。身着晚礼服的车夫下车缓缓躬身,为他拉开了车门:“欢迎您的莅临。”
“别出心裁,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词。但如果还有下次,请你们稍微将时间提前,这都十点了。”
他毫无犹豫的选择了上车。
如果那真的就是花园,他不介意进去看看那个所谓的谜团到底是什么模样。但让人有些扫兴的是,这个车夫的嘴巴极其严密,他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能撬出来。
罗萨利欧站在大门前,抬了抬帽檐,打量着眼前的华美建筑。
简直像帝王行宫。
这样的造物没理由不被人所知,那是什么缘由使它默默无闻呢?
是不是有谁用幕帘把它遮起来了?
他发现那些“花苞马车”上的乘客都是被蒙着双眼,由女佣引导着进入的,唯有自己是个特例。并且,他还发现,那些宾客都是女性,作为男性的自己在人群中无疑显得过分另类。
内部同样如行宫般奢华,水晶吊顶的迷离的光遍布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正对着自己的是个偌大舞池,有不少美艳的舞姬在展露着舞姿,只是由于缺少舞伴之故,她们都是独舞。
巡视再三,他能够肯定,除他之外,这里的宾客都是女性。浓郁的脂粉气恶作剧般的搔弄着他的鼻腔,他心满意足的观赏着那些曼妙的异性,差点忍不住鼓起掌。
这大概就是“花园”的含义?真是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存在。
“是罗萨利欧先生么?”
“对,是我。”
他看向说话的那个女人,对方一身女仆的打扮,蓝绿色的双眼和金色的头发符合都灵人的普遍特征,她的面容美丽且温婉,两颊有些轻微泛红。她俏立着,双手交叠安放在左腹处,看得出那是专业的女仆仪容。女仆小姐的胸口有些起伏,兴许是在与见到生人时的紧张感做着抗争,她抬头想要确认自己的神情,但眼光有些忽闪,并不敢直视他,转而瞥向一侧。
“请跟我来,主人想要见您。”她匆匆的转过身去,开始带路。
罗萨利欧跟着她穿过人群,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是谁邀请我来的,就是你的主人么?”
女仆背对着自己,有些慌乱的回答:“您会知道的。”
“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女仆加快了步子,显然在逃避这个问题。
“他是谁,我认识他么?”
“您会知道的。”
这含糊其辞的回应让他实在感到郁结。
“这是最近兴起的潮流?越是神秘,难道就越容易受人尊崇?我实在对此不敢苟同。”罗萨利欧稍带些批评的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因为在他想来,这无疑始终哗众取宠的做法。历史上那些装神弄鬼之流即便容易受愚氓尊崇,但如被揭穿,等待着他们的也将是凄惨的命运,所以他对这样不果断的做法深恶痛绝。
人与人之间最直白,最应宣扬的交流方式难道不是直截了当的表明身份,说明意图,然后坐下来好好聊聊?
“他大概是个喜爱装神弄鬼的人。”
罗萨利欧似是无心的摇头说道。
女仆的步伐戛然而止,在这一刹那,他感到了些寒意。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发现自己听到的声音冰冷而清冽,完全不像是刚才那个怯生生的女仆说出的。
这一时间的巨大反差甚至让罗萨利欧有些质疑自己的耳朵。
但下一瞬,他的疑虑就被打消。
女仆转过头,眼中是无法藏匿的极度冰寒,她的口中冒出让人置身寒狱的话语:
“胆敢质疑主人存在的人,都去死,都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