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鸾
怡香阁不是和平镇最有名的红楼,然而今日却是门庭若市,客满为患。
“哟,陈公子,您可真是赏脸呐!来来来,里面请,小香——还不快伺候着!”老鸨笑得花枝乱颤,一脸恐怖的****扮僵尸倒有几分模样。
“不用了!”故作潇洒的陈公子用扇子挡开她那肥肿的手,厌恶地皱眉。
“本公子是来一睹青鸾姑娘芳容的!”谁不知道怡香阁来了位名唤青鸾的天仙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刀弄剑亦不在话下,如此奇女子,怎能错过?
“明白明白!”这几日来的公子们哪个不是为了青鸾?她晓得。
“那请公子先到里面歇息片刻,青鸾姑娘过会就露面为大家献艺!”
打发人把这位陈公子带进里厅,她老眼一转,立刻锁定三位气度不凡的俊逸男子,这气质!这打扮!绝对非富即贵!
“哎呀,三位公子好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曲飞用一锭银子拦住她欲伸向西门的手,他可不敢担保她那双手碰到西门后还能健在!
“嬷嬷,我们是为青鸾姑娘而来,不知方不方便见她一面?”
她忙先将银子收进怀里,然后作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这个……公子你也知道规矩,青鸾姑娘从不单独见客的!”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他又塞了一锭银子,“不能通融一下吗?”
“呃……”如此大方的客人,“这个……不好办啊……”
西门冷洌的寒眸淡扫她一眼,“要么请青鸾姑娘出来见客,要么你就准备关门!”
她瑟缩了一下,思量一番,便让人请出青鸾姑娘。这公子一身白衣,眉宇冷漠,腰间那把剑尤其煞眼,她虽是妇道人家,但对江湖上的事也偶有耳闻。若面前的人当真是传说中的那人,那可是言出必行的!
进了一间雅致的厢房,曲飞与风满楼识相地退出。
屋内有一女子,双蝶绣罗裙,杏眼黛眉,辗转之处,无限柔情。
“真的是……你!”西门失神地望着她,百感交集。
“公子……你认得我吗?”青鸾清蹙秀眉。
“青鸾……你不认得我?”
她慌乱地点了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随即不知所措地流下泪来。
“我只知道自己叫青鸾……我家居何处?家中又有何人?公子你知道吗?”她满怀希冀地望着他,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心疼地抹去她的泪,他握紧她的手。
“你是青鸾——我的妻!”
在客栈后院荡秋千的莹莹丝毫没察觉暴雨将至,犹自哼着曲儿,玩得不亦乐乎。
这几日是她有史以来过得最惬意的,每天有心爱之人陪着,散步聊天下棋吟诗,她期待的一切童话都在这里华灯上演,做梦也没想到她的生活
还可以如此闲适,可是……为何她会觉得不安呢?
是天煞的出现还是……
幸福来得太快,有时候有点像灾难。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事要发生,是她太敏感了吗?
“小姐!”气急败坏的小玉见她还悠哉悠哉,禁不住火大。
“你还有心情荡秋千!”
“咦?”莹莹回头,看到头上冒火烟的小玉,好凶哦,这小丫头都要爬到她头上了。
“我为什么没心情荡秋千?”
“你知不知道庄主带了一位好美的姑娘回来?而且状似亲昵,庄主对她温柔得都快冒水了!”好像她是什么易碎品般,进个门槛都要扶着,那两双手更是从进门后就没分开过,如胶似漆仿佛原来就粘在一起。她是个小丫头,可也知道专情之说,她为小姐叫屈啊!那姑娘美则美矣,可她家小姐也不逊色啊!
莹莹脸色变了变,跳下秋千,冲进客栈,果然见一紫衣姑娘正坐于大厅。而那个对她海誓山盟的西门吹雪,正在为她倒茶!
她禁不住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她是什么人?”
“莹莹……”西门必然要费上一番唇舌解释,可碍于青鸾在场,他不好说,可依她性子,他若不说清楚,怕是要闹到天上去了,“她是……”
“西门大哥,这位姑娘是……”青鸾不解地望向他。
“她……她是……我朋友……”他不好告诉她与莹莹的关系。
朋友?莹莹的脸色霎时雪白,这就是他的解释?
“西门吹雪,你今天最好把话说清楚,这女人到底是谁?”醋意翻涌的她气得口不择言,“你们什么关系?朋友……你居然这样介绍我?!你会爬到朋友的床上?你会亲她搂她?”
青鸾一震,“西门大哥,你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稍后再跟你介绍好不好?”他柔声安抚,转个脸,摆起面孔斥责道:“莹莹!你怎么如此毫无遮拦?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违妇道!”这般羞人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漫天的委屈令她红了眼眶,面对那个女人他就柔声细语,对她,就凶神恶煞,指责她不知廉耻!心好痛,明明出门前还对她体贴入微,怎么转个身就如此对她?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一个有违妇道!”她吸口气恨恨道,“我就是这样,你嫌弃了对不对?现在有了新欢就急着想要踢开旧爱了?枉你平日里道貌岸然,一副凛然不可侵的样子!却原来是个喜新厌旧之人,我真是鬼迷心窍竟然相信你的花前月下蜜语甜言,什么东西嘛!都是狗屁!”
西门有些火了,她就这么不信任他?难道她看不出来他是有苦衷的吗?
见他冷颜不语,莹莹心凉了。
“最后问你一次,她到底是谁?”
几乎是赌气地,他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她是我的妻!”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西门吹雪!你这个混蛋!我恨死你了!”她狂吼一声,冲入夜幕中。
心在瞬间绞痛起来,顾不得身旁的人,他拔腿便冲出去。
果然是计划不如变化,曲飞哀叹一声,打算安慰一下青鸾。
“什么都不用说了!”她笑道,神情中没有丝毫难过之情,似乎刚才的事只是一场戏,而她只是个戏外人。
与风满楼对望一眼,曲飞苦笑一声,他可以想象青鸾出现在万梅山庄时将会有多轰动。谁都不敢想象,一个死了长达七年的人活生生在你面前的感觉。
一道炫目的白光照亮了四壁,随即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暴雨滂沱而至。
“怎么搞的,都快入冬了,还有暴雨,今年的天气真是怪!”他望着窗外嘀咕道,在心中加上一句:今年的事更怪!
而在街上跑得飞快的莹莹早已成落汤鸡,浸了水的裙衫格外沉重且碍手碍脚,她怀念她的牛仔裤,T恤,她突然好想……回家,可是……还有家吗?事实上从来就没有过啊!
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索性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放声大哭,好久没有这般纵情地哭了,好久好久都没有……
一双湿透的白色镂金靴子出现在她的眼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将头埋进膝间,哭得更大声了。
西门吹雪沉着眸子低头看她,眼中的情绪万般复杂。此刻的他也已狼狈得失了往日的风采,一头黑发湿透了粘在脸上,一身飘逸白袍已皱乱不堪,滴下的水在他脚下溅起小小的水珠。
他不言不语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她的号淘大哭转为嘤嘤低泣。
“莹莹……”
“闭嘴啦!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她带着哭腔截断他未竟之语。
黑珍珠般的眸子蓦地一沉,手紧紧捉住她的胳膊猛地将自怨自怜的她从地上拉起来狠狠拥进怀中。
“痛……”他坚硬冰冷的胸膛撞疼了她的鼻子,酸涩的痛感涌上鼻头,她红着眼眶哭诉她的粗鲁。
西门紧皱着眉头看她,突然俯身吻住她,动作激烈凶狠,完全没有往日的温雅轻柔,他似乎在惩罚她,又似乎在惩罚自己。雨越下越大冰凉透骨,然而雨中的两人吻得浑然忘我,周遭的空气仿佛也都跟着燥热起来。
她吃痛地承受他充满苦涩的激情,而后狠狠地报复一般地噬咬他的唇舌,淡淡的血腥味在彼此口中漫开,更加刺激了一触即发的热情。
西门及时清醒,老天!差一点他们就……
他深吸口气,轻轻将意乱情迷的莹莹稍微推开,任倾盆而下的大雨浇得他满头满脸,借以降下体内那无法抑制的燥热。
突然失去温暖的依靠,莹莹不解地睁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大街上。虽然她来自开放的21世纪,可这也太……一张小脸蓦地涨得通红。
他的注视更是令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天哪,他会不会认为她很不知羞耻,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他攫住她的肩,哑声低吼。
她倔强地不吭声,尽管肩膀被他抓得生疼。
这该死的女人!发现她轻微的蹙眉,他下意识地松开手。明明痛得要死,却还是这般固执,这个女人啊……
“痛不会说一声吗?”他微愠地撩开她的衣服想要查看。
躲开他的手,她冷声道:“不痛!”
一丝懊恼闪过他的黑眸,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紫了。
“我们快找个地方避一下雨,听我慢慢解释好不好?”他软下语气,再这样僵持下去,她会生病的。
“西门公子找错对象了吧!你该向你亲爱的妻子解释才是!”她夹枪带棍的讥讽醋意翻天。
“你……。”西门气得不轻,这女人实在是非常欠扁!
雨势丝毫未减,两人就这样站着,突然,他痛苦地皱了皱眉,捂住胸口。
“怎么了?伤口又复发了吗?”糟糕,枪伤本来就不比刀伤剑伤,需要用心调养,及时换药,防止伤口发炎,看他的情形估计是伤口感染了。
西门心情好了点,还好,至少她还会紧张他。
“怎么不说话?伤口很痛吗?”她扶住他焦急地环顾四周。
“前面有间院子,我们先去处理一下伤口!”顾不得自己还在怄气,她小心地搀着他往一间院子走去。
“请问院子里有人吗?可否借我们避避雨?”轻扣了扣大门上的门环,莹莹客气地高喊了一声。
不久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可爱的小脑袋探出来,水汪大眼眨了眨。
“好漂亮的姐姐喔!”她看到莹莹立刻惊为天人,尽管她此刻的情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眼睛也是雪亮的。
“贝儿,不许胡闹!”一声苍老的轻斥自她身后响起,门打得更开了。
只见一白须老儿拄着拐杖出现,一双布满角纹的眼睛打量了他们一下。
“外面雨大,两位里面请!”他轻抚了抚白须,让开身请二人进去。
“多谢前辈!”西门吹雪岂是等闲人也?对方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对方,这老人目光锐利,腰背挺直,声音洪亮,必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微眯了眯眼,老头轻笑道:“唤我七叔便是!”江湖第一剑西门吹雪果然名不虚传,久仰了!他用秘语传音之术向西门说道。
前辈不像是喜欢江湖纷争之人,晚辈只是个躲雨的路人而已!西门亦用腹语回道。
哈哈!好一个路人,萍水相逢便是缘,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喜欢!
高抬了!
“贝儿,去找件你娘的衣服出来给姐姐换!”七叔低头拍拍小姑娘的脑袋,吩咐道。
“嗯,贝儿这就去!”她开心地点头,蹦蹦跳跳地去了。
“七叔……。真不好意思,叨扰不说还麻烦……”
七叔挥挥手,“不必介意,我这里难得有客人!”他看了一眼西门道,“我去沏壶茶,顺便替这位公子找件衣服,天凉容易生病,两位慢坐!”
“那麻烦七叔了!”莹莹感激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厅门口,转身对西门道:“真是出门遇贵人了!”
西门但笑不语,亏了这个贵人,让她不再冷眼相向。他拉着她在铺着软垫的红木椅上坐下,“现在先听我说好不好?”
他的话提醒了她先前的不快,飞快地抽回手,别开脸。
轻叹了气,他径自说下去:“你看到的那位姑娘确实是我妻子,而且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二十岁,年轻气盛,仗着一身武艺谁都不放在眼里。当时她是峨眉派第三十七代弟子,深得其掌门的宠爱,并决定将下一任掌门之位传于她。那时候江湖上有一位浪子,名叫陆小凤,他友结八方且一身武功与我不相上下。我是个傲气极重的人,要与他一争高下,可他狡猾至极,每次都有很好的借口逃避与我的决斗,但后来终于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不得不与我决斗……”
讲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一下。
“为什么不说了?发生了什么事呀?”一直背对着他竖着耳朵听的莹莹愤愤地转过头来,气他打断故事。一回头,见到他带笑的双眼,这才发现自己中计了,心下禁不住又羞又恼。
轻轻扳过她的身子,他注视着她的双眸道:“我第一次讲这么多的话,不希望说话的对象却背对着我!”那是藏在他心中的陈年旧事,他从来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可是为了她,他又破例了。是的,自从遇上她,他破的例已经太多,为她改变的也太多。这样付出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偏偏有人还不稀罕。
莹莹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于是他沉默,比耐力的话,他有的是时间。
果然,没多久,她就忍不住了,“你倒是说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那个陆小凤不得不与你决斗?”卑鄙小人,竟然用这招!
见她终于开口,他放下一颗心来。
“陆小凤有个朋友,他看不惯我对陆小凤的紧紧相逼,放出风声来,我若能打败他,陆小凤就会与我决斗!”
“所以你杀了他?”莹莹忍不住插嘴道。“没有,我只杀我认为值得杀的人,可偏偏这个人自恃甚高,他在我追逐陆小凤的途中将我拦截下来,言明要与我决斗。我原打算以他为饵诱出陆小凤。因为陆小凤是个极重义气之人,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朋友因他而死。”
“可是你最终没有这么做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是西门吹雪啊,这念头你也许动过,却绝不会付诸行动,因为你不屑!”
他苦笑了一声,点点她得意而高昂的鼻子,“这时候倒是这么了解我了?”
莹莹作势要咬他手指,凶巴巴地道:“要你管!接着说!”
“我没有与他决斗,而是绕过他直接去追击陆小凤。可是第二天江湖上却传出消息,说他被我杀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这笨蛋,被人陷害了啦!”
“可江湖中人不信,尤其是峨眉掌门,因为死的人是她弟弟。她联络了六大门派要向我讨个说法……”
“以为人多就了不起吗?可恶!”莹莹义愤填膺地拍案。
心中流过淡淡的暖流,她的理解让他感动。
“可是陆小凤拦住了她,他说事情既然因他而起,就应由他解决。他说服了六大派,第一次主动找上了我的万梅山庄。”
“你一定没有跟他解释!”莹莹没好气地接道。
他莞尔一笑,“我要他与我决斗。他同意了,但有个前提,就是帮他找到杀害他朋友的凶手。”
“好聪明的人!一箭双雕!”
“你这么想,有人却不这么想。峨眉掌门认为是我杀了她弟弟,而陆小凤惧于我的剑。于是,她亲自找上门来与我决斗。她是个高手,所以我接受了她的挑战,结果她死在了我的剑下。”
“哦……然后她的弟子找你报仇,仇没报成,反倒成了仇人的妻子!”
“莹莹……”西门失笑,“她的确找我报仇了,但我与她是两情相悦,她是个明事之人,相信我不是杀害她师父之人,可江湖中人有个规矩,不论前因为何,灭师之仇大过天。”
“所以呢?”听到这一段,她有些沉下脸,本来嘛,听到心爱之人与另一个女子两情相悦,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所以我接受了她挑战,可是决斗之前,我发现她中了毒。于是我将决斗延期,带着她去找解药,解药是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怀孕了!”
“什么?”莹莹跳了起来,“西门吹雪!你你你……”
“冷静点听我说!”将她拉下,他首次回首那件曾经让他痛彻心肺的事。
“木已成舟,所以她决定退出峨眉。之后我们便成亲了。可是在她临盆之际,她却被人毒杀在床榻上,未出生的孩子亦胎死腹中。”
“等等……你说……她死了?那……”
西门沉重地望着她,“没错,你看到的就是她,青鸾,我死了七年的妻子!”
“你……”莹莹瞪了他半晌,“你竟然编这种故事骗我!”
果然!西门重重地叹息一声,就知道她不会相信。
“我句句属实!”他无奈道。
莹莹不语,心中却已动摇,她知道他不屑说谎,可是……死了七年的人在七年之后复活?这实在像是天方夜谭。
“什么句句属实啊,哥哥你骗姐姐了吗?爷爷说这样是不对的哦,要打屁屁的!”这时,抱着衣服从门外走进来的贝儿插嘴道。
抿嘴一笑,莹莹瞅了他一眼,调侃道:“是哦,要打屁屁的!”
“是啊是啊!”见漂亮姐姐同意自己的话,小姑娘更加兴奋了,“姐姐,哥哥是不是骗你了?贝儿帮你打他屁屁!”
青了青了!莹莹瞅着西门的脸色在心中大喊过瘾,他是第一次被人开这样的玩笑吧!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公子切莫见怪!”在门口听到贝儿的童言童语,七叔忙出面打圆场。
西门的脸色缓了缓,朝他点了点头。
“衣服拿来了,两位快去换下吧!这天气,可别着凉了!”
从小姑娘手中接过衣服,她俯身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眯眼笑道:“谢谢贝儿哦!”
贝儿重重地点头道:“不用谢!”
换上清爽的衣衫,身上舒服多了。莹莹梳理着长发,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果然是好事多磨,原以为两人可以就此长相厮守,白头偕老。谁知道又冒出个死了七年的女人。死了的她,尚且让阿雪牵怀萦心,现在来了个活的她,自己拿什么与她争呢?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死了七年的人怎么可能重新复活呢?会不会这个是假冒的——别傻了,阿雪怎么会连自己的妻子都认错呢?
唉——好烦呀!
“姐姐在烦什么呢?”稚嫩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莹莹猛然抬头,铜镜中已出现了另一个小身影,奇怪,她竟然毫无所觉?!
“姐姐没有烦啊!”她展开一朵如花的笑靥。
“那姐姐为什么要叹气呢?”小丫头抵着梳妆桌歪着头看她。
“因为……”是啊,她为什么要叹气呢?
“爷爷说心烦才会叹气的,姐姐既然不烦,为什么要叹气呢?”小姑娘一双璀璨晶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鬼丫头!你想要套姐姐话?”狡猾的小鬼。
“姐姐不想被我套话,那换你来套我话好了!”贝儿眨眼道。
“呵呵,那你有什么话让姐姐套呢?”
“比如说……为什么死人会复活啊,时光为什么会错乱啊……之类的!”别看她人小,她懂的可多了。
莹莹张大嘴瞪大眼,“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贝儿呀!姐姐忘了吗?”
贝儿贝儿!上帝!小说中写的真的是太神了,在古代随便一个地方都有奇人异士,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好吧,贝儿乖,来告诉姐姐,为什么死人会复活呢?”
“哈哈,姐姐好笨哦,死人怎么会复活呢?像我爹娘死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他们活过来啊!”小鬼头两手一摆,耸肩道,十足一副人小鬼大样。
“臭贝儿,你耍姐姐!”不可否认,这样的答案让她有一丝窃喜。
“贝儿哪有?贝儿是个诚实的孩子,不会撒谎的!”
“那好,再给你一个机会哦,为什么时光会错乱呢?”
“这个我知道,因为姐姐身上有样东西可以与天地灵气相呼应,而在今年中秋月圆之夜,两者发生共鸣时又引入了月光的灵气,导致时空发生逆转!”
说起来倒挺像那么回事的!莹莹了然地点头……等等——
“那为什么以往月圆之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拜托!这样的事要天时、地利、人和,百年都遇不上一次的!”贝儿甩出一个大白眼,一副“你好白痴”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我也许……这辈子也回不去了……”
“对啊!”她理所当然地点头,除非有人可以控制天相,人为地制造时机。
莹莹神情一顿,永远回不去了……
“这里不好吗姐姐?”
是啊,这里没什么不好的,不愁吃不愁穿,有人疼有人爱,没有血海深仇,也没有人会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多好啊,可是为何……心里会空落落呢?从此之后,将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不对!
“贝儿!”她紧紧抓住她的手,仿佛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告诉姐姐,你知不知道中秋月圆之夜一共有几个人错乱时空来到这里?”
被她抓得有些疼,小人儿轻拧了拧眉,“加上你,一共五个!”
“五个?”“他”果然也来了!
“姐姐,你抓得贝儿好疼!”不懂为何她的神情这么激动,贝儿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说太多了。
莹莹忙松开手,“对不起啊贝儿,那你能不能告诉姐姐……”
“不能!”贝儿想也不想便拒绝道。
“我还没说完呢!”她瞪眼。
“爷爷说过,不能什么事都依赖别人,贝儿今天已经说得太多了,泄露太多天机会被天打雷劈的!”她吐吐舌头,用指头指了指天。
“而且知道了又如何呢?那些都是过去了的不是吗?姐姐现在该找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瞥大厅的方向。
她的一句话有如一道白光,瞬间将莹莹的心照得透亮。是啊,她的未来是阿雪,这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她最终不是想和他在一起吗?这中间横生出的细枝末节都只是阻挡她达到目的的小石子,踢开便是了。
“贝儿说得没错,我应该在意的是未来,而不是过去!”她起身往大厅走去,忽又想起什么,停下身来。
“可是……你到底是谁?”一个稚龄女童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多常人所没有的见识?
“姐姐你又忘了,我是贝儿呀!”
望着她认真的小脸,莹莹突然心境明朗,贝儿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雪还在等她呢!
步入大厅,只见已换上一袭白衫的西门正聚精会神地与七叔对弈。专注的神情让她忍不住一阵心动,谁说认真的女人最美?认真的男人才美呢。美得不像是真的。
“换好了?”下完棋的西门一抬头,只见她动也不动地站在门口。
“嗯!”脸上绽开一朵灿烂的笑,她走近他为他捶背。他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她的捶背像是谋杀。
“不生气了?”
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她还是有些吃醋,“不气了,我才不和死人计较呢!”
“莹莹,她是活着的!”他不悦道。
“我们看到的她的确是活着,可真的她已经死了呀!”
“我也怀疑过她是假的,可是易容术瞒不了我,而且她的行为举止跟青鸾一模一样,甚至是一些小习惯小动作!”
有些赌气地重重捶了他一下,她没好气地说道:“如果她是真的,那你们之间的秘密她应该不会忘记吧!”
神情重了重,他的声音明显沉下许多:“她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其他呢!”
“所以说嘛,容貌可以改变,动作可以模仿,可记忆无法复制,这正是她的弱点,既然你认定了她是失去记忆,那让她恢复记忆便是了!”看她还装得下去。
“你有办法让她恢复记忆?”
“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个定律,那就是创造一个奇迹的同时会创造另外一个奇迹与之相生相克,也就是说,如果世界上有孟婆汤,那么……就一定有回魂草!”
“回魂草?”
“哈哈!这个老朽也略有所闻!”七叔的眼中闪过一抹精锐,“据说,这回魂草百年生根,千年发芽,而新长出的绿芽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奇药,垂死之人服用,即时便可活虎生龙,失忆之人服用,立刻就可恢复记忆,甚至更胜从前。这奇药千年前曾被一灵兽发现,吞食之后,其兽身亦成了绝无仅有的宝物。当时,一樵夫偶然路过,发现了这只灵兽,便将其捕下,与唯一的亲人烹成佳肴食下。不料,此后,两人便如得神力,不老不死直至现今。”
“而七叔便是那樵夫对不对?”她笑吟吟地接道。
“姑娘好眼力,不错,老朽便是那得了灵兽从而长生不死之人!”
“那另一位就是……”
“没错,正是贝儿我!”小姑娘从门外跳进来,昂首道。
“难怪懂得这么多呢,小丫头!”莹莹轻笑道。
“姐姐懂的也不少啊,连回魂草都知道!”
“凑巧啦!”
“这到底……”西门望着她们两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孤陋寡闻。
“公子且听老朽说下去!”七叔朝他点嗲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