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叹到真的是枯木逢春,这个解释是他目前悟到的最符合逻辑的一个。
他像是在溺水的孩子抓住了唯一的稻草。多年来的城府让他将自己的心事藏在自己的欣喜之后。他得好好盘算着如何让李家小姐陪在儿子身边。
苏昆昀一边悄声地让手下把一直在照顾他的儿子的随行医生请过来,一边询问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听闻府上近日新添了一位千金,真是可喜可贺。请问千金的名讳可否取好了呢?”
“祸福相倚,这女娃娃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夺走了她母亲的生命。真的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在惩罚我们李家。这孩子的名讳,就是她的亡母所取,名唤清欢,小名灵儿。”
“李老夫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实不相瞒,此次来郢城,实在是有要事相求。鄙人和鄙人的妻子子嗣稀少,只有苏夔一个孩子。我的夫人一直很是想要养一个女娃娃,在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吃斋念佛数年之久,得望空大师指点一二,说我们苏家与郢城李家很有缘分,如若我家夫人有幸认李家的千金为干女儿,便能圆了这个愿望。我一开始并未相信,直到来郢城的时候,听说你们家新添了位千金,便暗中问了李家小姐的生辰八字,寄回京城。望空大师一看,便连连点头。于是,这才有了苏某人的不情之请。”
苏昆昀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以自家夫人想要认个干女儿为由,比较稳妥,也容易说服李家。
苏昆昀实在是不愿把自己儿子摆在明面上,他怕李家恃宠生娇,会对苏夔有所不利。
李老夫人一听这话,笑得连旗袍两侧的缝合线都在忍不住地颤抖。她心想:真的是李家的列祖列宗在保佑着李家。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白流芸生的这个赔钱货居然给李家带来这么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恐怕从此以后,有了李清欢的存在,李家就可以背靠京城苏家这颗大树好乘凉了。
李老夫人笑着,以一种极其谦逊的口吻答道:“哎呀,承蒙苏先生和苏夫人的厚爱,我们家的小孙女前世是修了多少福分,才能够成为苏夫人的干女儿。”
“话说回来,虽然说苏家和李家之间很有缘分。苏家注资给李家,没有其他的条件,苏家人不会拥有李家股份的一分一毫。可是这天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区区十亿也不是白白给李家填上这个大窟窿的。我看,既然我已经认了清欢为女儿,自然是要为她谋些福祉的。到了将来,恐怕所有家产还是要给长子继承。苏家注资,但是自此李家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要给清欢。十八年以后,清欢已经成年。如若李家的这个公司能够做到比现在的规模和盈利扩大两倍及以上,则盈利部分的百分之三十作为我苏家给清欢的嫁妆,李老夫人看看可否有问题?”
李老夫人面露难色,苏昆昀一眼就看出她的顾虑,如若这个公司交给她的儿子来管理,怕是到了最后,也难免落得今日一样的结局,难逃任人宰割的命运。
“当然,我会从苏家集团总部派一位职业经理协助李衡放,苏家的一些人脉资源在一定范围内也会分给李家。”
李老夫人的心里变得踏实了不少。如此,李家便是稳赚不亏,清欢也是李家的子孙,自然肥水也流不到外人田,李家这几代人就再也不用忧愁旁的。
李老夫人一直记得,她年少时候看的孔尚任的《桃花扇》末了,有这样一首词:
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如今,郢城的各路商贾的实力不容小觑。郢城僧多粥少,十年前,李家能够在郢城的商圈分一杯羹,已经算是很勉勉强强的。而这几年,李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坏了,李老夫人每天晚上总是睡不着,生怕哪一天早上就看见李家破产的消息登报。待到那一天,她定会无言见九泉之下李家的各位列祖列宗。
李夫人最终还是觉得答应苏昆昀的条件,对于李家来说,是利远远大于害的。
于是,她点头同意。
苏昆昀接着说道:“那李老夫人觉得苏某人五天后返京,可否一同带上清欢?”
李老夫人答道:“当然可以。”
这边,李衡放已经处理好女儿的事情,送走两位医生之后,在折返到正厅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此番对话,他立即出声拒绝。他李衡放在再怎么窝囊,也实在做不出把女儿送给别人的决定。有何况,他的小灵儿很是抓他的心,这几天的朝相伴,已经让他割舍不了他对于女儿的感情了。
李老夫人自是了解自家儿子的性子,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在苏昆昀这个当事人面前说开。她只好对苏昆昀欠了身,道:“苏先生,抱歉,您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先移步书房与犬子把事情说清楚先。”
“好。”苏昆昀估摸着他家的医生应该到了,正好也想趁这段时间看看李小姐的情况如何。李清欢极有可能是儿子的贵人,可不能有什么大碍。
于是,李老夫人在书房里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个中利害与李衡放一一剖析清楚。另一边,苏昆昀已经带着医生到了李家小姐的房内。
苏昆昀来时,正好看到了苏夔一直很有耐心地坐在一张高度与他的身高并不是很匹配的凳子上弓着背,一只手被女娃娃紧紧地抓住着,另一只手正在小心翼翼地触摸这个女娃娃的脸蛋。
看到眼前这一幕,苏昆昀又更加笃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苏夔什么时候对旁人有这等掩盖不了的关心,向来苏夔都是掩盖自己的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