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窈抬头，正对上孟豆豆的眼神，孟豆豆迅速的掏出手帕来，说：“肯定是阿姨来了。”他说着把手帕塞到恩窈手里，人就站起来走到门边去了。
恩窈拿着手帕擦脸。就听到一阵笑，孟豆豆的，还有妈妈的，声音不大。她看着孟豆豆给妈妈接过来包，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妈妈满脸的惊讶，惊讶的有点儿夸张，可那笑容是那么的温暖……“妈！”她扬声。
“别嚷嚷。”唐太摆手，眼睛根本没转过来，依旧站在原地，跟孟豆豆说着什么。
“您不是来看我的？”唐恩窈把手帕丢在一边。看着唐太一身黑色衣裤，皱了下眉。
唐太这才走到床边来。
“等下要去哪？”恩窈问。
“去皇甫那里看看。他父母来了。只是见见孩子最后一面。今天下葬。说是不成人，不立碑了。我等下直接去。”唐太坐下来，看着恩窈，“你怎么这么烦躁？”
唐恩窈张了张嘴，没出声。
唐太看了恩窈一会儿，说：“我昨晚也没睡好。老早就起来了。昨晚就煲上了你爱喝的汤，我看你最近脸色老不好，早想给你补一补，谁知道你这就给我颜色看……豆豆，你跟恩窈一起吃。辛苦你了。恩窈这孩子就是不懂事……”
“妈！”
唐太停下，圆圆的脸上有微微的笑意。
孟豆豆很听话，把唐太带来的汤煲和食盒打开。并不说话，病床上的小饭桌，一会儿就摆满了吃的东西。
恩窈看着这些东西。除了汤，是精致而平常的清粥小菜。平时吃惯了的，大概并不觉得怎样。但总知道，这是除了妈妈，再不会有别人给做出来的味道——她抽了下鼻子，鼻子有点儿塞，后遗症。
“我去洗脸。”恩窈说。她缩腿下床。
“小心手上的针眼。”孟豆豆说。
唐恩窈回头瞪他一眼。
豆豆抬手，“OK。小心针眼。”他看看时间，说：“阿姨，我到时间去上班了，得先走。”他看着唐恩窈把卫生间的门关好。
唐太点头，说：“麻烦你了豆豆，有我看着恩窈呢。”
孟豆豆伸手拿了两只蛋卷儿，笑嘻嘻的告别。
唐太站在门边看着这个活泼泼的男孩子离开，回身，卫生间里安静，她过去敲门，“恩窈？”她推开门，对着正扶着洗脸台喘粗气的女儿，说，“洗好了出来吃饭，然后换衣服去事务所。小顾今天早上电话打到家里，你的手机一晚上没开。”
恩窈撇嘴，说：“人家妈妈这时候一准儿会说，别去上班了，生病了多休息几天吧。您怎么是这样的？”
“感冒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妈妈那样，你是人家那样？”唐太不以为然。
“不是。”恩窈悻悻的。
“那不结了。”唐太坐好。
恩窈小口喝着粥。嘴巴里没什么味道，清淡的小菜吃着倒是舒服。她看妈妈，妈妈看着她，母女俩对于昨晚的事情都只字不提。
“等下我送你去事务所。”唐太安静的说。
“妈。”恩窈把勺子放在碗中。
“嗯？”唐太点头。
“我想吃樱桃。”恩窈说。
“好。我去买。多买点儿，给爷爷送一些去。”唐太微笑，“吃好了？换衣服吧。”
“嗯。”恩窈去洗手。听到妈妈在外面说了句什么，她出来问：“什么？”
“我早上收拾你的衣服，你口袋里有把钥匙掉出来。”唐太想了想，说，“好像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你在银行有保险柜？还是外资银行的。”
恩窈摇头，“您给我剩那点儿钱，我还养得起那样的保险柜？”
唐太“咦”了一声，说：“没良心的丫头，到时候把你嫁出去，你看看自己的嫁妆单子，你才知道你妈妈我是多英明。少废话，真不是？”
“真不是。”恩窈收拾整齐。
“那回头就丢了。”唐太站起来，拿了手袋。
“丢了吧。还有这些，浪费了。”恩窈看着小桌子上那些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食物。
唐太笑笑，说：“我准备的够四五个人吃的。琢磨着说不定小树和雷波都会赶上。”她摇头，“而且豆豆那孩子，一个顶两个，胃口总是好的很。我最喜欢胃口好、不挑食的孩子。”最后一句有意无意的讲，讲的极其自然。
恩窈抬手，蹭了一下鼻子，门开着，她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侧脸一看，是表姐，她好像遇到了救星，“姐姐姐……你来啦？”
刚下夜班的杨小树，顶着一对熊猫眼，看到穿戴整齐要上班样子的唐恩窈，就说：“我就知道你一准儿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医院里休息两天……舅妈，您就让她这么折腾啊，瞧瞧她这脸，很快就瘦的剩下一半了。回头外公又该说了，家里好几个医生看不住他的宝贝孙女，这可怎么办好？”
唐太笑着，“随她吧。不让她上班，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呢。”
恩窈听出妈妈话中有话，索性闭嘴。现在最安全的状态就是闭嘴。
小树看看恩窈，知道反对没用，只好说：“那，自己注意。手机不准关机！不舒服了马上回来……哇，那是吃的不是？豆豆刚刚说有好吃的，我还想要蹭饭吃。好饿啊！”小树说着自己先笑了。她难得这样，倒让恩窈觉得稀奇，不由得咂了咂嘴巴，忽然凑近了小树。小树拍她，“喂你干吗？”
“有奸情。”唐恩窈小声说，说着吸了吸鼻子。其实她鼻子塞的厉害，几乎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但那姿势很唬人。杨小树往后一躲，顺手拿了一双筷子，夹了一块蛋卷儿就吃，听恩窈胡说，她只管吃，还摆手赶恩窈走。
“我负责收拾。”她笑着说。
恩窈走出来了，忽然小声的跟妈妈说：“我看姐姐这样子真觉得开心。”
唐太从包里拿出车匙，看她一眼，说：“什么时候，你也能这么开心，我们也就别无所求了。”车子嘟嘟响，恩窈钻进车子里。
一路上她都在猛喝水，就是怎么喝水，喉咙还是哑哑的。
“您路上小心。”恩窈下车的时候跟妈妈说，微笑着。
唐太挥手，“上去吧。今天别加班。”她嘱咐。
恩窈待要转身，忽然想起来什么，扶着车顶，问：“那保险柜钥匙您搁哪儿了？”
“在你桌上。”唐太看她一眼，“怎么？”
“我回头确认下。万一天上掉馅饼呢，给我来一百宝箱。”恩窈拢了下前额的碎发。
唐太嗤的一声，说：“还杜十娘呢，百宝箱——记得多喝水。”她挥挥手，先掉头走了。
恩窈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有同事经过，都跟她打个招呼，笑着问是不是放假放的反而不自在了……她笑着说是啊，做什么能比工作来的踏实啊。就连坐在顾斯年的办公室里，一边翻着卷宗、一边听他嘟嘟囔囔的说她不靠谱、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她都觉得舒服。
恩窈中间抽空给林方晓回了一条信息。只有几个字：“谢谢。回聊。”外加一个笑脸。林方晓没有回信息。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老顾，咱这回能翻盘了吧？”她盯着卷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