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终于赶来了。
叶筝仍然未动一步,摸着于霂禾的脉搏,寄遥急急朝她道:“你还不给大夫移位,别站在床头碍了事。”
叶筝于是起身退至一旁,朝大夫道:“伤口虽深,但剑并未刺到要害,虽然血现在已经止住了,可小腹处柔弱受次重创,他又失血过多,还望大夫先好好处理伤口。”
“是,请郡主放心”,医者应声去查看于霂禾的伤口,片刻后稍露惊讶之色,道:“郡主竟懂医?”
叶筝点了点头,又道:“我稍后会让人送药来,对伤口愈合会很有帮助。”
医者连连应了,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于霂禾的伤口。
叶筝便一直坐着,看医者为于霂禾处理好了伤口,又上了药,将白纱布一圈圈地包裹在他的腰身,叶筝看着于霂禾的脸,此刻他的脸褪去了的刚毅,比平常柔和许多,沉静如水,没有一丝的波澜。
他只是睡着了,可她还是不想离开,虽然他已经用不着她了,可她就想这么等着,直到他醒过来。
医者嘱咐了药方和需注意的事便离开了,寄遥见叶筝单手撑在桌上,目光一直落在于霂禾脸上,心里很不舒坦,于是道:“郡主也劳累了一路了,回府歇息吧,他有我照看。”
叶筝欲言又止,终是道:“那好,我待会会叫人送药过来,他醒后,你让他擦拭,对刀伤愈合很有好处。”
寄遥面上不自在地笑了笑,“多谢郡主好意。”
起身离去前,叶筝再次深深看了于霂禾一眼,她终究没有一直陪着他的理由……
出了大将军府,街道上喷涌而来的热气扑面而来时,叶筝再次感觉到了疲惫,于霂禾倒下之后,她的心就绷了起来,确认他无事之后,她才恍觉自己累极了。
回到叶府叶筝还是强忍着倦意沐了浴,叶筝倚在桶壁上,阖上眼,带着丝丝凉意的水覆上她紧绷了一整天的身心,仿佛也洗去了些许的疲倦。
叶筝沐浴了许久,穿好衣裳出来时,没成想祁天夜身边的进忠竟来了。
“郡主,听闻你与与大将军,夏国公主遇刺了,陛下派老奴来探望您来了”,进忠一张老脸上堆出的永远是最恰当的笑。
“叶筝并无大碍,谢过陛下了”,叶筝颔首以示谢意。
进忠于是笑眯眯道:“郡主无事便好,陛下请郡主入宫一趟呢。”
叶筝心底微微吃了一惊,祁天夜已经许久未单独召见她了,此次竟是他身边的进忠亲自来的,她再无推脱的余地,只好道:“那我现在便随公公去吧。”
进忠笑着连连应声,皱纹都堆到了眼角。
叶筝于是随进忠到了修明殿。
“叶筝参见陛下”,见于霂禾正坐于案前,叶筝低身行了一礼。
“平身”,闻声于霂禾抬眼看向叶筝,道:“看到你还是这般生龙活虎朕便放心了。”
“谢陛下关怀”,叶筝再次谢恩。
“许久不见,你倒是出落地越来越出尘了”,祁天夜淡淡地扫过叶筝的脸。
叶筝因方才才沐了浴,穿的是一袭极干净的白色裙裳,乌发还有些未干,披落垂下腰际,未施粉黛,整张脸更加素净,一双似秋水的眸子更显澄净清灵。
叶筝只是道:“陛下召见,匆忙进宫并未细细梳妆打扮,让陛下见笑了。”
祁天夜摆了摆手,并不赞同,“朕觉着你这样很好,有时素净些比浓妆艳抹更让人看着舒服。”
“陛下谬赞”,叶筝并不想多留,对上祁天夜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眼,直接道:“不知陛下宣我入宫所为何事?”
“听闻你遇刺了,朕很是担心,便召你入宫了”,祁天夜说着看了看进忠,进忠立即会意,恭敬退了下去。
祁天夜神情闲淡看向叶筝,“怎么,无事朕就不能宣你了?”
以叶筝对祁天夜的了解,这是不可能的。
叶筝只是默然不语。
一室寂静,祁天夜终究没有按捺住,淡启薄唇道:“那些刺客是冲你来的吗?”
叶筝抬眸望了眼身前的一抹明黄,祁天夜狭长的眸子里深不可测,不明意味的目光浮在叶筝头顶,他就那么立着,不出一言便给人带来压迫之感。
“应该不是”,叶筝如是回答。
祁天夜移开目光,道:“那就是冲着夏国公主去的?”
“是”,叶筝应声答道。
祁天夜兀自陷入沉思,半晌不语。
“启禀陛下,驻城禁军守将张义迁求见”,进忠尖细的声音忽响起在殿外。
“宣。”
叶筝看清了的来人,正是她在同京城门前求救之人,风尘仆仆,一看便是才收拾了残局就入宫来了,还未来得及半点修整。
张义迁朝祁天夜和叶筝恭敬行了一礼,拱手朝祁天夜道:“陛下,所有刺客已被末将剿灭,只是……没有剩下活口。”
一个活口不剩?叶筝回想起下午那群黑衣人的狠绝,真是群亡命之徒。
祁天夜神色转冷,“为何一个活口都不剩?”
“陛下恕罪,那群刺客嘴里都含了毒,见被围困,纷纷服毒自尽了,末将没来得及”,见圣上不悦,张义迁声音顿时低了下来。
“不过,这群刺客定是受过严密训练的人,且手有老茧,身上亦有陈年的伤疤,且武功高强,招法狠厉,不是杀手,就是暗卫”,张义迁忙加补充,将他查探到的一一说明。
祁天夜眼底深沉难辨,转而问向叶筝,“这群刺客怎么出现的?”
“似是一直跟着夏国公主的,不过她一路并未发觉,特意到了荒郊野岭才动的手”,叶筝记得清楚,黑衣人是随着寄遥接踵而至的。
“你和大将军去城外做什么?”祁天夜忽话锋一转,眯眼看向叶筝。
叶筝心一虚,硬着头皮道:“大将军说,带我去个清凉避暑的好地方……”
说罢,叶筝仍心有余悸。
幸而祁天夜没再多疑,面色不置可否,思虑片刻,漆黑的眼底寒芒隐现,对张义迁道:“那这场刺杀,是找不到幕后之人了?”
“末将无能”,张义迁将头埋地更低赔罪,惶恐万分,“末将定追查到底,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祁天夜只是漠然应了声。